村子裏很安靜,所有的人都去刨花生了,只有幾聲鳥鳴,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所以段弈琛才坐在門口曬會兒太陽,抬頭眯起眼睛看看湛藍的天空,好久沒有這麼悠閒了,可是垂下頭想起糟心的事,又皺起眉頭來。
他也不想躲,可不躲的話,這命都快沒了。一個黨員會怕見群眾嗎?當然不會,不過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就要另當別論,他不能任由他們往他身上還有家裏人的身上潑髒水。
挺住,必須堅強的挺住,好在身體爭氣,讓他有了信心。
只是短短的一個晚上,就讓他感覺好多了,不知是心境的變化,還是小姚大夫的藥真的起作用了,反正感覺好多了,受不了屋外燦爛的陽光的誘惑,他坐在了門口。
這些日子他真是感慨良多,難怪人家常說仗義每多屠狗輩……目光又變的堅定,我是不會被你們打倒的,握緊了拳頭。
大黃搖着尾巴,頭頂開木柵欄門,顛顛兒的跑了進來,把籃子放下,朝段弈琛叫道,「汪汪……」
段弈琛彎腰從竹籃子裏拿出竹筒,晃了兩下聽見水聲,「這是給我的。」
「汪……」
「謝謝你大黃。」
「汪汪……」
大黃毛茸茸的腦袋蹭蹭他的腿,「汪汪……」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手裏的竹筒。
「好好,我喝水。」段弈琛打開竹筒輕抿了兩口,低頭看着他道,「這樣總行了吧!」
大黃咬着他的褲腿,往屋裏扯,「好好,我進去,我進去。」段弈琛搖頭失笑道,這一會兒已經夠了,不能給人家添麻煩。
敢這麼大咧咧的在外面曬太陽,被人看見了,連累的人,可不行,堅決要把人給拉進去。大黃使勁兒的扯他的褲腿。
這狗也太機靈了吧!被大黃拽進去的段弈琛思咐道。
大黃高興着自己完成了一件被人誇獎的事,樂顛兒顛兒的跑了,回去指定受表揚。
劉淑英看着大黃跑進來,拍拍它的毛茸茸的腦袋錶揚道,「大黃,幹得不錯。」
劉淑英正在準備茶水,不經意間看見段弈琛坐在門口,嚇得魂飛魄散的,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啥情況。
趕緊派出大黃送水兼把人弄回屋裏去,真是晚上小貓來了,希望再次提醒一下這個不安分的病人。
劉淑英裝好水挎起籃子,「大黃,走咱們去地里送水去。」
「汪汪……」大黃眼神灼灼地看着劉淑英的籃子。
「不行,籃子太重,你提不動的。」劉淑英耐心地說道,這可不是以前只有兩三個竹筒,今兒提的多。
「行了,別垂頭喪氣的,我會在妮兒面前,表揚你的。」劉淑英還不知道大黃心裏想什麼?
果然這句話一出,大黃立馬精神抖擻起來,一馬當先,沖在最前面。
※*※
毓秀無邊群鳥起,林濤如海任長鳴。沉浮日月隨心意,不作名山空有名。
清晨吃完早飯,妮兒就拉着劉姥爺出來了,她可沒忘了今兒收花生。別以為他們的來的早,社員們早早的就上工了。
妮兒站在梯田間,望着遠山,望着飄逸的雲霧,村落在霧中若隱若現,真是恍若仙境。每一次看心靈總有一種被震撼的感覺。
梯田種上了花生,雖然缺水,但規整的地,線條仍然可人。緊靠青蘭山,形同窈窕的女子,依偎在的巨人的肩膀。
鬱鬱蔥蔥的花生地里,土裏才是社員們想要的花生。社員們頭頂着草帽正拿着鋤頭,先把花生刨出來。
男人們彎着腰,這動作要重複一天,也夠累人的,這刨花生的活計還真不是好玩的。
刨起來之後,要儘快的將這些花生收起來,因為刨出來之後會太陽出來非常容易幹掉,如果幹了抖落花生上面的泥土,就容易掉果。所以花生的都是前面刨着後面接着跟着人收起來的。
所以這需要前後二人配合的好,不然一快一慢,就不協調了。
收好的花生,運到地頭,女人們的身邊。男人們負責刨花生,女人們則負責擇花生。
坐在地頭兒的女人們頭頂着草帽,大毛巾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還真是不敢亂認。
但不妨礙別人認出妮兒他們來吧!
「妮兒,姥爺,你們咋來了。」正在擇花生的大娘一抬眼看見站在她身前的這一大一小叫道。
「我們來玩兒啊!」妮兒奶聲奶氣地說道。
聲音軟糯,仿佛蜜糖似的,一直甜到人心裏去。
大娘搖頭失笑,看着太姥爺道,「妮兒,來坐這兒。」
劉姥爺和妮兒一起坐在大娘的旁邊的木板上。
「姥爺,你可看緊了。」大娘不放心的叮囑道,「這梯田不如平地,別不小心摔着了。」
「知道了。」劉姥爺應道,拾起一顆花生,啪的捏開,果仁圓潤飽滿,「今年的花生不錯。」
「妮兒,張嘴。」劉姥爺說着,塞了一個仁進到妮兒嘴裏。。
新鮮的花生混合着泥土散發出來的那股獨有的清新味道,充斥着口腔。雖不如炒花生,又脆又香,卻別有一番風味。
那種味道,不是香,不是甜,說不清究竟是種什麼樣的複合味道,但卻讓人深深的迷戀,那種收穫的味道。
大娘笑道,「妮兒等收完花生,墨遠他們來拾花生,拾回去後大娘給你們用花椒鹽水煮着吃。」
「好!謝謝大娘。」妮兒甜甜說道。剛出土的這種花生煮着吃是非常好吃的,加些鹽巴和五香料,非常可口,她現在開始期待了。
「我們妮兒最乖了。」大娘笑着又道,「姥爺,你看着點兒妮兒,接下來,我要打花生了,別冷不丁的嚇着她了。」
打花生,妮兒挑眉,還真沒有聽過,特地打開天眼看了一下。
只見大娘抓起一把帶蔓的花生朝地頭兒木板上擊打,花生果實紛紛落下。這種方法比手摘要快很多,然後裝進麻袋裏,運到打麥場上晾曬。
摔好後的花生要及時晾曬出來,因為裏面水分很大,如果不儘快曬乾很容易會發霉的。
打花生的工具就是兩塊長條木板,只不過妮兒坐了一個。
劉姥爺看着妮兒沒一點兒怕的跡象,放下心來。
妮兒脫掉腳上的草鞋,光着腳丫子踩在鬆軟的泥土上,那種親近和踏實感,極富有土味兒。
摘花生的大嬸、大媽們一邊勞動,一邊嘮嗑,別看三大娘是會計,也加入了戰鬥。
這樣妮兒就不能坐在木板上了,打下來的花生四濺。被劉姥爺拉到一邊去,幫忙撿花生了。
這三姑六婆在一起,東家長西家短,就聊了起來,不知不覺中話題就帶到了姚爺爺家上。
「長山嫂子,俺可真佩服你。」胡嬌說道。
大娘不明所以,抬頭看着她道,「佩服俺,俺有啥好佩服的。丑的家你就會打趣俺。」
「佩服你照顧公公、婆婆多累啊!何況你都這把年紀了。」胡嬌擔心道,「你的身體還吃得消嗎?」
「看來你前世欠了不少債啊!」另一個女人嘆口氣道,「這女人生來就是還債的。」
大娘搖頭輕笑道,「呵呵……栓子家的,沒到那程度。」
不過想想栓子家的情況,婆婆是個厲害的,即使她生了六個閨女,好不容易得了兒子,這軟綿綿的性子,依舊沒有支起來。這當兒媳婦的在婆婆手底下討生活也是不易。
「怎麼不嚴重,光伺候公公婆婆就夠頭疼的啦,在加上丈夫的兄弟,兄弟的孩子們一波一波的,還有兄弟的丈母娘、姥爺。」又一個女人掰着手指數道,「拉拉雜雜一大家子。」
「孬家大妹子,怎麼像說豬圈似的。」三大娘趕緊說道,「打住,打住。」
「呃……瞧俺這長嘴,俺只是打個比方。長山嫂子別介意啊!」孬的家的抱歉道。
哈哈……
眾人都是媽媽級的人,也有公公婆婆,也有一大家子,這沒有住在一起事都不少,這要是住在一起可不亂鬨鬨的如豬圈似的。
三大娘瞥了眼大娘道,「所以我說,大兒媳婦兒都是了不起的人。」
「俺看倒像是受罪的人,有什麼了不起。」胡嬌嘆息道。
胡嬌是長房長媳,雖然沒有挨着婆婆住,可是同村的,抬頭不見低頭見。
她婆婆倒是不厲害,性子也好,可就是不支事。家裏還有兩個叔叔,兩個姑姑,有啥事,都是找你大嫂去。
也幸好胡嬌既能幹又潑辣,丑的也是個能幹的,他們孩子就倆,負擔不太重。要不是他們照應着,這婆家的日子還不知道過成啥樣的。
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大娘笑道,「談不上受罪和了不起。」她接着又道,「真的,俺只是覺得爹的想法和做法是正確的。」
她頓了一下接着道,「兄妹間的關係變得冷漠,必須打倒別人才能自己得到好處,這樣做是不對的。」她撿着花生繼續道,「真正的友愛和和睦也越來越淡薄,不管別人如何……我們家不允許,俗話說:這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所以啊!俺爹就想着在他離開人世之前,要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讓自己的兒女們變得有人情味,和睦相處。」三大娘笑道,「這在一起過日子,還真是有滋有味兒。」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原先種種的擔心早就扔到山溝里了,姥爺和嬸子來了之後,這別的不說,致遠上哪裏找這麼好的老師,就別提這生活水平是直線上升。
現如今,也只能在家裏偷着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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