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尚往來,親家大哥估計不好意思了,才送了這一包布料。」姚爺爺猜測道。
「這有啥不好意思的,我負擔輕,接濟一下大哥怎麼了,真是跟我還算這麼清楚幹嘛!」田勝利搖頭輕笑道。
「這親兄弟明算賬!親家大哥考慮的周到。」姚爺爺食指輕叩着大腿道,「田姑爺,寫信的時候注意這點兒措辭。」
「爹,我曉得!」田勝利認真地點點頭道,心裏想着怎麼罵那個不開竅的,榆木疙瘩腦袋的大哥。
果然是田勝利的風格,在信里罵得他家大哥『狗血淋頭』的,並夾在信里二十塊錢。
田德勝接到錢和信,直接遞給了自家的媳婦兒吳雲,「這下子沒得說了吧!我兄弟和弟妹不是眼皮子淺的人。」
把那麼一大包布寄給了田勝利,田德勝一個人哪能也沒有那麼多布可寄,加上姚家孩子多,所以冒着危險,他在家屬院裏幾毛、幾元的跟做地下黨似的花了十幾元收了一有瑕疵的布。
紡織廠家屬院別的不多,就這殘次的布料多。
雖然吳雲嘴上沒說什麼?這心裏不定怎麼想呢?做夫妻十來年他能不知道。
吳雲被說中了心事,臉一紅,倒打一耙道,「說我呢!誰想拆散他們夫妻來着。」
「得,我說不過你,好男不跟女斗。」田德勝這臉免不得為之一紅,高掛免戰牌道。
不過兄弟這份情,當哥的牢記在心裏。
※*※
在鄉間可沒有化工顏料,想染色的話都是植物印染。由於都是自己織布,所以能染色的植物,姚奶奶她們可是熟悉的很!
在春天有蒲公英、艾草、豌豆、鬼針草、九重葛花等,夏天有蓮蓬、樟樹、栗子、胡桃、紫蘇、桑枝等;秋天的落葉染,冬天的紅花、櫸木、黑竹、梅樹等,而四季都可染色的如紅豆、紫草、蘇木、五倍子等。
葎草扯一些剪碎放進鍋里煮了後將布料扔進去染色成黃色、
青核桃皮煮過之後,顏色呈現黑青色,不煮的話得到的顏色是自然清新的黃色。
為了染色也為了能吃到那核桃中嫩嫩的清脆香甜的核桃仁,姚軍遠和修遠會如猴兒爬上樹,搖啊搖啊,樹枝間只聽見「啪」地一聲響,掉下來一個青青的山核桃,所有的孩子便飛也似地躥上去奪那個核桃,嬉笑聲,打鬧聲響成一片。
而孩子們的小手,個個染成金黃色,由金黃色再轉成黑色,半個月或是更長的時間,手上的顏色才會慢慢脫落。
石榴皮也是天然的染料,不僅可以染出黃色,在改變媒染劑例如明礬以及相關條件後,可以染出軍綠、橄欖綠、土黃、咖啡等顏色來。真是變化多端。簡直跟魔方差不多。
可惜布料太少了,尤其純白的,染得殘次品一律直接染成了黑色,花花綠綠現在的人可看不上,也不敢標新立異。
植物染色雖然也是色彩斑斕,變化多端,可惜現在是七億人民七億兵,萬里江山萬里營!色彩只有綠藍灰,想要鮮艷的顏色都不成。
這樣也正好,染出來的都是流行色,藍黑色,黑色、黃色。
姚家女人們費了將近一個星期的功夫,把這些布料染好了掛在曬繩上。
妮兒做在門墩上,雙手托腮,看着院子裏掛滿了印染好的布料。夕陽的餘暉下,這些布料分外的漂亮。
「沒想到,染得還不錯。這下子孩子們過年的新衣有了。」大娘一時間感慨萬千道。
「是啊!不用眼巴巴的看着哥哥們穿新衣了。」姚長青捏捏姚夏穗的鼻頭道,「這土黃色穿在身上,你們姐妹倆和秀芹,可不比城裏人差。」
「俺也有啊!」殷秀芹詫異地問道。
「瞧這話問的,沒有你的,有誰的!姚家女人,就你們仨是晚輩,不對還有小妮兒,這鮮艷的黃色,你們不穿誰穿。」姚長青理所當然道。
被點到名的妮兒甜甜地說道。「謝謝,姑姑。」
「秀芹啊!廢話少說,跟妮兒一樣一聲謝謝就成了。」姚奶奶笑着說道。
對於這個大孫媳婦兒,勤勞、孝順、能幹也能吃苦,就是和大孫子一樣,是個悶葫蘆。
「謝謝姑姑和姑父了。」秀芹和姚夏穗她們倆齊聲道。
連幼梅搭好布料掀開一角問道,「夏穗,快該放暑假了吧!」
「嗯!後天放假!」姚秋粟笑道。
孩子們一提到放假都是滿心歡喜。
「這下不用在天天起早就趕到縣城了,可以多睡會兒了。」連幼梅拽拽布料,更加的平整。
才怪!每天是聞雞起舞,早上到山上習武養氣,學習玄學易理,其他時間忙着幫家裏幹活兒,哪有時間啊!
※*※
「救命啊!姚嬸救命啊!」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沖了進來,躲在要奶奶身後瑟瑟發抖道。
「這是咋了,丑的你給我住手,躍進娘犯啥錯了,讓你追着打。」姚奶奶起身護着身後的人道。
丑的手裏拿着笤帚疙瘩,虎目一瞪,指着她道,「姚嬸,你問她乾的啥好事。」
「躍進娘,別怕他,告訴俺咋回事。」姚奶奶扭頭問道。
躍進娘捋了捋耳邊的頭髮,怯怯地說道,「俺跳舞來着!」接着又理直氣壯地說道,「俺可是積極響應上級指示!」
「妮兒不怕,不怕!」連幼梅在丑的他們夫妻倆衝進來時,就抱着妮兒遠遠的躲開了。
「好,你響應上級指示,我沒啥說的。我也不反對你跳舞,可你也不能飯不做吧!」丑的指着她細數她的罪行,「姚嬸,你不知道,這日子簡直是沒法過了。」說着他蹲到了地上,真是急得他有氣也沒地兒撒。
「行了,彆氣了,有事說事,多大的事,也值當生這麼大的氣。」姚奶奶安撫他道。
「丑的,坐吧!」姚奶奶指着小板凳道,「說吧!啥事,讓俺評評理。」給大娘使了個眼色。
大娘把丑的手裏的笤帚疙瘩給奪了過來。
「都說家醜不可外揚,可姚嬸你給我們評評理。」丑的開始嘮嘮叨叨地說事情的經過。
事情是這樣的,上級指示全體社員要跳忠字舞,但是不能一窩蜂的都圍到公社學吧!
所以公社先召集各個生產隊的小隊長去學跳舞,然後小隊長在去教全體社員。
姚長海他們這些小隊長已經學了兩三天了,然而沒有一個小隊長能完整的不打磕巴的把舞跳下來,說真的可真難為這些糙漢子了。
不跳不行,這是公社下達的政治任務,人人都得過關。這時候,什麼事情一和政治掛鈎,那就只有迎難而上。
最後乾脆這些隊長聚到一起一合計,讓村裏的女人們先去學跳舞,回來再教他們和社員也不遲啊!
畢竟這跳舞女人們總要比男人在行。
像是每天晚上姚長海都要跟連幼梅兩人在院子裏跳上一會兒,現在已經像模像樣了。
不過女人這一去,可就出事了……
丑的媳婦兒胡嬌,為人爽利,作風潑辣,村里人都喜歡叫她胡辣子。
對於跳舞之事,胡辣子是積極響應,自告奮勇去公社學跳舞,那麼學成回來自然而然就要擔任丑的所在生產隊的『領舞』一職了。
為了不給當家的丟臉,胡辣子可是勤學苦練,可是她雖然平時能唱幾句山歌和**歌曲,這跳舞卻把她難住了。別人學會的時間晚點不要緊,她這個領舞人卻得笨鳥先飛!
姚躍進,胡辣子的兒子在縣裏上初中,學校早就大規模的普及這集體舞了。人家的接受能力相對比較快,在家裏大人們還滯留在單人摸索階段時,孩子們就已經十分自如地掌握了這段集體舞蹈。
「今兒傍晚一收工,躍進放學回家,這死女人也不說趕緊給一家人做飯,卻拉着躍進給她單獨跳上一遍,一遍不行,三遍還不行,又來了第四遍。這母子倆在院子裏驢踢馬跳的亂撲騰,折騰的不歇氣。
家裏養的那幾隻要下蛋的老母雞,看見他倆這一大一小不住地揚着一雙手在那兒做着驅趕它們的動作,嚇得夾住P眼裏的蛋就是不敢進雞圈下蛋了!」丑的指着她數落道。
「噗嗤……」妮兒不客氣地笑了,她一笑,大家也笑了起來。
「都別笑!」姚奶奶繃着臉道,不過這眉眼間可是笑意止不住的流露出來。
「就這點兒事啊!俺說說胡辣子。」姚奶奶安撫他道。
「姚嬸,你以為就這點兒事啊!」丑的接着道,「她跳舞我不反對,畢竟這是上級下達的政治任務。」
「姚嬸你知道嗎?他們娘倆扭的正歡,豆豆,一個人在屋子裏獨自玩耍,不小心打翻了暖水瓶……」
「豆豆燙到了嗎?」姚奶奶一聽直起身子立馬問道。
「沒有,沒有燙到,只是暖瓶摔碎了。」胡辣子抬眼小聲的辯解道。「俺這不是為了儘快完成你教給俺的任務。」
「你……」丑的已經氣的說不出話來了,你說誰去不行,他怎麼就教自家媳婦兒去了。「這幾天為了跳舞,她不做飯,熱水也不做。整天放着正事不干,驢踢馬跳的。」
「哦!當家的,你說什麼?你敢說俺跳舞不是正事,是驢踢馬跳。」胡辣子這一回可是逮着他的小辮子了,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
「我沒說跳舞不是正事啊!」丑的一下子慌了心神,「不對,不對……我就是打一個比方。」他忙不迭的擺手道。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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