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前老爺子落戶在這裏,憑着獸醫技術可是大大減少了縣裏畜禽疫病和死亡率,也大大提高了畜牧業和養殖業的發展,間接也提高了種植業的生產率。
開國之初,生機蓬勃,卻百廢待興、技術性人才難得啊!所以老爺子的退休年齡一推再推。
到了55年退休政策又有了變化:退休年齡為男性60歲、女性55歲;工齡男滿25年、女滿20年;對失去工作能力工齡滿10年准予退休。
「行了,別胡思亂想,年後我就去辦手續。」劉姥爺不急不緩地說道,聲音永遠是那麼溫潤如玉。
「淑英,別擔心,妮兒有咱倆護着沒事!」劉姥爺近乎誓言似的的說道。
「嗯!」劉淑英深吸一口氣重重地點頭。
面和好後,劉淑英拿了塊兒籠布打濕了,蓋在面上,出去調餡兒。
五花肉已經剁好了,調餡兒要用熟油,一年就這一回,所以劉淑英也捨得放油。
大鐵鍋里放進植物油,豬肉里剔出來的絲絲縷縷的肥肉、油放進去,茲茲啦啦的聲音,直到成了油渣子,放進去切的碎碎的蔥姜蒜,哧啦一聲,放入適量的鹽,端下鐵鍋。
等油涼了,劉淑英端起剁好的肉,倒掉控出來的水,把肉直接倒進油里,順時針攪拌。
然後她又拿着平常盛飯用的大打鐵勺,扭了些花椒放進勺子裏,然後勺子放在火上烘烤,不時的輕輕用筷子翻着,使之均勻受熱,不至於烤糊了。
烤的差不多了,聞到濃濃的花椒香味兒,把花椒放在案板上,用擀餃子片的擀麵杖,把花椒一下子就擀成粉末,放入肉餡兒里。
沒有調味料、五香粉的年代,老百姓調餡兒都是這麼幹的。
餃子餡兒是豬肉白菜陷,兩個人,只切了小半顆白菜,切的碎碎的,放些香油把白菜攪拌一下,這樣餡兒才不會出水。
最後肉和菜攪拌在一起,放些鹽,攪拌均勻,劉淑英仔細聞聞,「可以了。」
光是這樣嗅嗅,她就能辨別出鹽是否放的適量了。
這種情況,凡是常常做飯的人,憑經驗都能聞出來,只不過她的精確度更高。
劉淑英端着餡兒進了老爺子的房間,「爸爸,你就別在動手了。就咱倆,我一個人包就成。」
「對了,爸爸,長海送了一小罈子包穀酒。」劉淑英把面搓成條,用刀切成丸子那麼大的面劑子,摁平,擀片。
「親家真是的,糧食不豐裕還送什麼酒啊!」劉姥爺無語地搖頭道,不過還是起身去客廳把酒罈子抱了過來,一掌拍開上面的泥封,一股濃濃的酒香已經從酒罈中飄散開來。
這麼難得的酒自然要好好利用了,親家自家釀的酒超過50度,劉姥爺決定泡些蛇酒。
「比起川蜀高粱酒和嶺南的米酒,包穀酒可以說名不見經傳,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包穀就是玉米。可是一旦嘗過包穀酒後就有些放不下的人,可以肯定地說,此乃真正喝酒之人。」劉姥爺想起往事,一時間感慨起來。
「想當年在西南,您老人家可沒少喝人家釀製的包穀酒。」劉淑英想着也笑了起來道。
在華夏酒文化版圖上,喝包穀酒的主要集中在西南版塊。這些地方的主糧就是包穀,包穀酒成為這塊土地上的主打酒品牌就不足為奇了。
「呵呵……」劉姥爺也笑了起來,「喝不完的包穀酒,吃不完的陳臘肉。」
劉姥爺想起往事,這話也多了起來,整個院子就他們倆人,再不說說話,這大過年的,也就太冷清了。
劉姥爺打開老式樣紅木炕頭櫃,從裏面拿出一個檀木匣子,「莊稼人都曉得,酒是糧食精。玉米籽是莊稼人一顆汗一顆汗換來的,自然不會隨便糟蹋。逢年過節,或是細娃滿月老人壽誕,寨子裏一家要是不準備百十來斤包穀酒下不了場。酒席上,喝酒的器具,不是吃飯的土碗就是喝茶的杯子。喝酒的方式,不是一口『悶』就是幾大海口,頗有上古遺風。一餐飯下來,少說也要兩三個鐘頭。」
劉姥爺學着當地人的方言,那是惟妙惟肖地道,「冬天的時候,鍋里的臘肉『撲撲』地煮着,桌上的菜涼了又熱,扯酒皮的仍沒結束。當家的只好在灶屋那頭喊:『酒還不喝完,冷了哩!』酒席上勸酒的人搖了搖所剩無幾的酒瓶:『這點不喝完,把瓶底爛掉了不好啊!』喝了個瓶底朝天,眾人這才拉拉扯扯下了酒席。」
劉姥爺摩挲着酒罈子感慨道,「山裏的好山好水釀造出了質地優良的包穀酒,淳樸的山裏人卻信奉着『酒香不怕巷子深』的真理,所以一直『養在深閨人未識』。親家是個實在人啊!這釀酒的手藝沒得說,酒醇香味正,久飲不醉。」
「淑英啊!知道什麼是人生樂趣嗎!」劉姥爺這話匣子打開就收不住了。
劉淑英從善如流地問道,「爸爸,什麼是人生樂趣啊!」
「這人生樂趣是,唯有一醉!寨子裏的人說:喝醉,就是要喝好。喝到兩眼朦朧天旋地轉,喝到東倒西歪,喝到夾菜拿不穩筷子,喝到現場表演,喝到癱軟在地人事不省。喝酒就是做人,酒席就是人生的舞台。在這裏,你可以粉墨登場,一展個人風采。你也可以輕鬆卸妝,將那些凡塵瑣事暫放在椅子後面,只等這短暫的遊戲之後,重新拾起擔子挑起來趕下一段路程。」
「噗嗤……」劉淑英笑道,「爸爸,這不是耍酒瘋嗎?」
「你這丫頭,怎麼說話呢!」劉姥爺嗔怪道,不過仔細想想也是這個理兒。
「我記得當年您為了試長海的心性,可沒少灌姚姑爺酒。」劉淑英笑道。
「觀酒品而知人品。」劉姥爺笑道,「那傻小子被我給灌的出溜到地上,倒也沒耍酒瘋,睡的哈喇子都流出來了。」
「哈哈……」
父女倆齊齊笑了起來,「爸爸,你要是想喝,我也不攔着,幹嘛小氣吧啦的。」
「不喝了!泡好藥酒給親家公些,他的老寒腿到冬天可難熬。」劉姥爺說着,把紫檀匣子裏的藥掰開放進酒罈里,還有處理過的乾巴巴的蜈蚣、全蟲(蠍子),蘄蛇泡了進去,可以治療風濕關節疼痛。
「這年月糧食釀的酒,不容易啊!」劉姥爺感慨道。
五十年代以前,各地的小酒坊的酒還依舊盛極一時,五十年代末到現在,國家嚴格控制釀酒用糧,對酒實行專賣,私營作坊關閉,由供銷系統開辦酒廠,由於原料、工藝不足,質量大下降,產銷受阻,最後停產,包穀酒失去了曾經的輝煌,步入歷史的低谷。
親家公自釀的能給他一小罈子,他豈能專美,好東西當然要分享。
戰爭年代,親家公也上過戰場,這爬冰臥雪的,身上也留下了不少的病根。
年輕的時候,不覺得,年紀大了,漸漸的顯現出來了。
父女倆邊聊,劉淑英就麻溜了包好了如元寶似的餃子。
端上下好的兩大盤子熱騰騰的餃子,調好了蒜汁,放在炕桌上。
老人也已經把包穀酒重新封了。
「爸爸,我去放鞭炮!」劉淑英拆了一掛一百響的鞭炮,掛在石榴樹上,拿着燒火棍子點燃,頓時響起噼里啪啦地聲音。
「爸爸!吃餃子吧!」劉淑英說道,以她的廚藝她倒是想捯飭一桌像樣的年夜飯,無奈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二來,就兩個人也吃不了那麼多,光是餃子就吃飽了,不能浪費。
吃完餃子,劉淑英收拾了一下,檢查了一下門窗,又把炕燒的熱乎點兒,轉身進了臥室。
「淑英,三十守夜,沒事,我們來下棋吧!」劉姥爺說道。
炕桌上已經擺好了象棋,劉淑英又泡上兩杯茶,才坐下來,陪老爺子下棋,打發時間。
*
與劉家只有父女二人,老姚家可是熱鬧非凡。不管什麼時候過年都是讓人開心的事情,尤其是小孩子們,雖然沒有新衣穿,不過能吃到平常吃不到的好吃的,也夠美上幾天了。
所以墨遠、文遠、振遠,姚家幾個小傢伙,時不時地問問大人,「爺爺、奶奶,我小叔什麼時候回來。」姚振遠奶聲奶氣的問道。
「快了,快回來了。」姚爺爺抱着小孫子坐在炕頭上說道。
「爺爺,吃午飯前,你都說快了,快了。」姚墨遠嘟着嘴道,那小模樣委屈着呢!「這都吃完午飯了,小叔怎麼還不回來啊!我想他了。」
「我看不是想你們小叔了,而是想你們小叔竹簍里的好吃的了。」田勝利彈了他一個爆栗,「你們一個個小饞貓。」
「振遠、墨遠爺爺正在玩兒牌呢!別纏着爺爺了,咱們玩兒解鈎鈎吧!」姚建遠從姚爺爺懷裏拉過振遠道。
「我是純爺們,那是女孩子的玩意兒。」姚振遠小嘴一噘道。
「噗……哈哈。」田勝利笑了起來,「哦!大哥、爹,咱們家最小的男子漢誕生了。」
「傻小子。」姚長山摸摸他地腦袋。
「振遠不玩兒,墨遠我們玩兒。」姚建遠拿着自己搓好的麻繩,將繩兩頭打結,做成繩圈。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5s 3.833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