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家人洗洗睡了,三大娘家卻依然點着煤油燈,「娘,你沒生我的氣吧!」姚致遠站在炕前心裏有些忐忑的問道。
盤膝坐在炕上的三大娘,抬眼靜靜的看着他。
姚軍遠回來的晚,這事還不知道,所以姚建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朝他說了一遍。
「娘,哥不願意去,就別去了唄!干那個,還不如回家種地、放牛的。」姚軍遠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沒心沒肺地說道。
「哥,我支持你,跟太姥爺學的更多。」姚軍遠揮舞着拳頭說道。
「你懂什麼?」本來三大娘還不算太生氣,被姚軍遠這麼火上一澆油,太陽穴一鼓一鼓,這火氣直往上躥。
「娘……」姚致遠看自己把三大娘給氣的,差點兒動搖了。
「娘,我是不懂,這一輩子當搬運工有啥出息,雖說現在**工作,不分貴賤的。」姚軍遠蹲在三大娘身前,仰頭看着她道,「這事你跟爹商量了沒有。」
姚軍遠的手在背後不斷的揮着,做兄弟的怎麼會不知道大哥的想法,『愚孝』的很。
三大娘居高臨下,哪會看不見他們兄弟倆的小動作,被氣的哭笑不得,「行了,別揮手了,娘都看見了。」
「致遠,告訴娘,真的不想去供銷社干。」三大娘望着他認真的問道。
「不想。」姚致遠很乾脆地回應道。
「那不想去,就別去了,回頭我寫信問問你爹啥意見。」三大娘說道,「明兒去跟你姑姑陪個不是,為了你的事,不知道得罪人了沒有。」說着說着又埋怨他道,「真是的,多少人,擠破頭的好事,你卻不要。」
「娘,我和哥,去給你端洗腳水。」姚軍遠拉着他出了東裏間。
「娘,彆氣了,我給你捶肩!」姚建遠跪在她身後說道。
「娘,我給你捏腿。」最小的姚振遠黑乎乎的小手,捏着三大娘的腿道,「娘彆氣了,太姥爺說的,『彼之蜜糖?,吾之砒霜。』」
「對呀!對呀!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姚建遠附和道,「娘,我們會聽你的話,不會惹您生氣的。」
「得了吧!」三大娘笑道,「你們讓娘,少去幾次學校就好了。」
這倆小兒子學習成績,沒得說,可就是帶着同學,在學校挑着頭兒的調皮搗蛋。
廚房內,姚軍遠興奮道,「哥,你可別動搖啊!跟着太姥爺學的更多,咱家又不缺你幾個錢,再說了你現在不掙着工分的嗎?」
「老實交代,你和修遠今兒傍晚去幹啥了,別糊弄爺爺他們,我放牛的時候在山上看見你們回來着。」姚致遠坐在小板凳上又往灶眼裏加了一把柴火道。
「哥,我跟你說啊!我們去……」姚軍遠在他耳邊咬起了耳朵。
「你們沒有被人看見吧!」姚致遠擔心地問道。
「哥,你不會認為我們做壞事吧!」姚軍遠撓撓頭道。
姚致遠把從姚爺爺那邊聽到的,詳細的說一遍。
姚軍遠攥這拳頭氣憤道,「早知道滅了他了,替天行道,放出來也是為禍人間。」
「你小子,殺氣怎麼這麼重。」姚致遠摁着他的腦袋,「還替天行道,你有多少道行。大環境不改變,你滅了一個青面獸,你滅得了黑面獸、灰面獸……」溫潤的聲音再次響起,「修遠說的對,看來得給太姥爺說一聲,多讓你念兩遍金剛經。」
「噗……哥,你可是我的親哥耶!你怎麼能推我入火坑。」姚軍遠嘟囔道,「又不當和尚,你說我老念經幹嘛!」
姚致遠打好水,端着木盆進去,姚軍遠圍着他道,「我剛才在娘面前替你說好話來着,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我就是說說,又沒真做。」姚軍遠擋在門口道。
「讓開!娘等着洗腳呢!」姚致遠說道,他只好側身讓開。
「我陪着你一塊兒念金剛經。」姚致遠又說了一句話,讓他這下子徹底了歇菜了,兄弟倆開始了念經的歲月。
第二天,看着提水的兩人,嘴裏念叨着金剛經,劉姥爺搖頭失笑,「這下子又多了倆念經之人。」
又多了倆,妮兒想起了金鱗,小木屋蓋好後,就沒住幾天,村子裏的事,除了忙之外,一件接一件的,應接不暇。
不過他們就是去看,金鱗也沒時間搭理他們,自從得到妖修功法後,猶如魚兒碰見了水了,饑渴的很。
一入定就幾個月過去了,眼見着又要入冬,又要冬眠修行了。
劉姥爺對於姚軍遠選擇的最為簡單的陣法很滿意,利用最小的代價去達到目的。即使被懂風水之人發現了,也傷不了施法之人。
再說了,以現在這種外部環境,可沒人敢玩兒封建迷信,那是作死的節奏。
※*※
刨地瓜時終日的繁重勞作,人的精力不可能一直做到高度集中,於是,就會有一些地瓜被落在了地里,這些地瓜,在翻地時便能重見天日。
地瓜是除小麥、玉米之外,姚灣村種植的第三大農作物,雖然今年小麥、玉米豐產,可是離頓頓白面還要繼續努力。
所以地瓜依然是莊戶人家冬天裏的主要口糧。收穫地瓜,通常是在秋後種完小麥之後。
生產隊收完地瓜,都要用犁具耕地復收一遍。可犁具只能耕十幾厘米深,尾隨拾地瓜的又多是婦孺,力氣短,忙活不迭,所以,落在地里的地瓜還是有的。待生產隊「放坡」就是允許社員公開拾草後,到土地封凍前這段時間,社員們就會抓緊一切時間,扛着鐵杴,提上柳條條筐,奔向田野,瘋了似地翻地找地瓜。
春天栽的地瓜紮根深,個頭大,人工刨不乾淨,復收時犁具又夠不着,遺珠就多些。
懶洋洋的陽光給蕭瑟的秋日增添了幾分溫暖,孩子們拿着一杆尖尖頭的木棍在收過地瓜的地里撬拾剩漏的地瓜。一份汗水有一份收穫,哥哥們撬下的地瓜,小弟弟們拾到筐里,喜悅洋溢在孩子的臉上。
孩子們可真是仔細,等把春瓜地翻遍了、有的地方甚至翻了好幾遍。那情景,就像大人們種小麥翻地,一人一塊領地,一杴一杴地排着翻。能挖出的,多數是比手指頭粗不了多少的小地瓜,跟「瓜毛毛」似的,這些多是回家餵豬,或者餵大郎,它可是深耕的大勞力。
當然更大的勞力還是人工,可不能把牛給累死了,等到明年就好了,小牛犢們長大了,犁地就能輕鬆一些了。
※*※
整個秋天劉淑英好像比社員們還忙碌,一直都在儲備着一家人冬天所需的食品。
傍晚十分夕陽西下,劉淑英就把從菜園子裏剛剛採摘下來的朝天椒用線穿起來,稍後掛到屋檐下晾曬。
那些小紅辣椒個個鮮紅欲滴,在秋風裏輕輕的左右擺動,空氣中瀰漫着一股辣辣的味道。可見這辣度極高,妮兒現在只能是望椒興嘆了,嘗個味兒,可不敢大口大口的吃。
「親家母在曬朝天椒呢!」姚奶奶走了進來道。
「奶奶!」妮兒叫道,並遞給了姚奶奶一個棉墊子。
姚奶奶笑着揉揉妮兒的細軟的髮絲,「哎喲!乖妮兒。」把棉墊子放在石凳上坐了下來。
「老嫂子,不是也穿朝天椒曬嗎?」劉淑英笑着問道,「都幹完了。」
「有她大娘幫忙,剛剛掛在屋檐下。」姚奶奶笑着翻了翻滿滿一石桌子的朝天椒,「俺叫她大娘、夏穗,來幫忙!」
「不用,不用,左右沒事,這活又簡單,幫什麼忙啊!」劉淑英趕緊說道,「她大娘還做晚飯呢!」
「呶!給你針線。」劉淑英也不客氣地把針線遞給了姚奶奶。
姚奶奶穿着辣椒道,「這朝天椒長的可真好。」
「你那菜園子裏朝天椒種的也不賴,羨慕啥。」劉淑英手拿着朝天椒麻溜的穿上。
「看着這農作物就能知道種植的人有沒有下功夫,就知道付出了多少汗水。」姚奶奶穿着朝天椒道。
「沒錯是這個理兒,沒有什麼事比農活更正直的了。」劉淑英點頭道,「這菜呀,就是聽到養育它們的人的腳步聲,也會生長的。」
「看這農作物就知道侍候它們的人,用了多少心血,費了多大的勁兒,是多麼的勤儉誠實。」姚奶奶誇讚道。
「那你可要好好誇誇小貓了,自從他來了後,這房前屋後的菜園子都是他打理的。」
「誇我幹什麼?」鍾小貓扛着柴火跨進了院子。
「誇你侍候菜園子,侍候的好,勤儉誠實。」劉淑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
鍾小貓這青澀的臉龐一紅,也不知道是累,還是不好意思的。
大家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他先前的心態,鍾小貓把柴火放在柴房,在水井邊清洗了一下,然後坐在石凳上,穿針引線,穿朝天椒。
劉淑英看着他心裏腹誹道:與莊稼為伍的日子裏,天長日久鍾小貓也沾染了莊稼的秉性,柔韌而堅定,少了那份戾氣。溫潤淡雅的莊稼,結出了樸實淡定的歲月,在生活中的每一天潛滋暗長。
這薑還是老的辣,還是爸的眼睛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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