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兒坐在姚奶奶堂屋門口雙手托腮,在紡棉花的吱扭聲,她嘴裏哼哼道,「知了還在聲聲的地叫着夏天……」
在農村的夏天,白天的知了叫聲,還有晚上螢火蟲和蛙聲,都是孩子們快樂的音符。
「咱家妮兒唱得真好聽,可不知了一叫,夏天就到。」大娘寵溺地看着妮兒道。
「妮兒,想吃知了了,等你致遠哥抓知了猴回來,奶奶炸給你吃,那炸知了香着呢!」姚奶奶頓了一下手中的紡車道,「這知了猴俺們都叫它唐僧肉,小時候都拿它打牙祭。」
「這民間形容的不錯,這知了猴有多重滋補藥效的功能。」劉淑英附和道。
「嘔……嘔……」正在拿着鞋底兒的殷秀芹捂着嘴乾嘔道。
「秀芹,咋了,吃啥吃的不舒服了。」大娘趕緊問道。
「瞧你,這當婆婆的,自己都生了七個了,還不知道這是啥反應啊!有了唄!」姚奶奶笑得滿臉褶子道。
「呀!那真是好事。」大娘突然又道,「不該呀!秀芹月事剛來過,我還勸她別失望來着,這孩子是老天送的,急不來。」
調養了兩年多的身體,進入夏天殷秀芹終於來了月事,這心可算是放到肚子裏。她很是擔心來着,人家過了門的新媳婦兒,進門兩三個月就有了。
能生的三年抱倆,她這兩年肚子沒動靜,奶奶和娘雖然沒有給她壓力,還勸她放寬心。可是她自己卻過不了心裏這道坎兒,總覺得對不起姚家。
「媽,您給秀芹把把脈不就知道了。」連幼梅催促道。
「秀芹,把手給我。」劉淑英三根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左右手都切了脈。
「恭喜了,秀芹,兩個多月了,是喜脈,圓滑如珠滾玉盤。這下可以放下心中的大石了,不要有心裏包袱。」劉淑英笑道。
「可是這月事不是剛來過……」大娘不放心地又問道。
「這種事因人而異,是不是量很少。」劉淑英問道。
殷秀芹紅着臉點頭,「嗯!」了一聲。
「秀芹啊!這種事不用害羞,女人都要經歷過的。」劉淑英勸解道,「回頭你來找我,我給你說說懷孕期間的注意事項。」
「嬸子,秀芹身體沒事吧!」大娘擔心地問道。
「沒事,不過這博遠在房事上得節制點兒。」劉淑英說道。
此話一出殷秀芹的臉就更紅了,而正巧跨過門檻的姚博遠聞言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尷尬的很!
「臭小子,還傻站着幹什麼?你媳婦兒有了,還不知深淺。」大娘笑罵道。
「我媳婦兒有什麼了!」姚博遠傻乎乎地問道。
「當然是肚子裏有了小寶寶了,你要當爹了。」三大娘看着大侄子傻乎乎的樣子,笑道。
「真的。」姚博遠有些不敢相信道。
「你姥姥診的脈,還能有假了不成。」姚奶奶嗔怪道。
「有了,呵呵……我要當爹了。」姚博遠一臉傻笑道。
「我也要當姑姑了。」妮兒甜甜一笑道。
「對哦!咱家妮兒的輩分要升上一升了。」劉淑英笑道。
「啊!我這麼年輕,豈不就成了叔奶奶了。」連幼梅驚叫道,「這生生被叫老了。」
「嗯哼!」姚奶奶笑道。
劉淑英提醒道,「秀芹有了,博遠在房事上要節制點。」
姚博遠尷尬地撓撓頭,不好意思道,「這個也是有原因的,麥收期間我一直在農場,回來不知道她有了,忙着耕耘生孩子嘛!」越說聲音越小。
聽得姚家女人們哈哈大笑。
「你這傻小子,心裏明白不就成了,用得着交代這麼清楚嗎?」姚奶奶哭笑不得道。
說的姚博遠扔下手中的柳條筐,「我去告訴爺爺和爹這個好消息。」
狼狽而逃的他,空氣中只留下這樣一句話。
「哈哈……」
只有姚家女人們的笑聲,響在姚博遠的耳邊,這臉還發着燙。
姚博遠一路跑向打麥場,姚爺爺和姚長山、姚長海正在那兒納涼呢!聞言急急忙忙的都趕了回來。
這可是老姚家的第四代,自然大傢伙兒都關心了。
殷秀芹前所未有的受到注目,怪不好意思的。
知道孫媳婦兒臉皮薄,姚奶奶發話道,「都別看了,該幹嘛,幹嘛!去。」
「娘,小姑子那裏怎麼說。」三大娘擔心地問道。
當初連幼梅懷孕時,顯懷了才告訴姚長青的,也是她自己看出來的,怕刺激到她了。
姚奶奶想想道,「先瞞着吧!等顯懷了,也該穿厚衣服了,看不出來。」
唉……俺苦命的女兒啊!這送子觀音咋就把你給忘了。
「什麼要瞞着我啊!」姚長青跨着門檻走進了院子道,「我回來了,怎麼姚家的男人沒有去打麥場乘涼。」
「咋了,你們看見我跟見鬼似的。」姚長青不解地問道。
「田姑爺也回來了,電影好看嗎?」姚爺爺岔開話題道。
「還說呢!爹,勝利看電影從一半開始睡到散場,那呼嚕聲大的,影響別人看電影,我呀被人家看着真是尷尬的不得了。」姚長青真是恨不得鑽地縫了,「單位好不容易發了兩張電影票,就這麼讓他給糟蹋了。」
「那豫劇《朝陽溝》我都看過好幾遍了。」這經典的唱段,田勝利是張口就來,「?親家母,你坐下。咱們說說心裏話?,親家母咱都坐下?,咱們隨便拉一拉?,老嫂子你到俺家?,嘗嘗俺山溝里大西瓜?……」
唱念做打,還真有農家婦女的樣子。
「瞧瞧!我唱的不賴吧!」田勝利嬉皮笑臉道,「我實在太累了,今兒在山裏轉悠了一天,沒歇晌。」
「哼!就是看你累了,才沒叫醒你,所以我就在別人指責的目光中熬過的。」姚長青白了他一眼道。
「嘿嘿……」田勝利不好意思笑了笑,媳婦兒還是疼自己的。
「娘,您還沒說啥事要瞞着我呢!」姚長青搬了張小板凳坐在姚奶奶身側,挽着她的胳膊道。
「大夏天的,離俺遠點兒,不嫌熱啊!」姚奶奶怎麼都躲不開這牛皮糖。
「大嫂,有吃的嗎?看完電影這肚子還怪餓的。」姚長青摸摸自己乾癟的肚子道。
「小姑子想吃啥!俺給你做。」大娘起身道。
「娘,您坐,我去給姑姑下碗面。」殷秀芹放下手中的針線笸籮筐道。
「別,秀芹可懷揣着咱家的金孫呢!哪能讓你動啊!」姚長青挑眉笑道。
姚長青一句話,讓全家人都看着她,「你……你……咋知道的。」姚奶奶問道。
「問你家田姑爺。」姚長青不負責任地指着當家的說道。
「我這幾天發現秀芹有妊娠反應,正說讓侄媳婦去醫院檢查一下是不是懷孕了。」田勝利笑道。
聽田勝利這麼一說,那麼姚長青這麼說就不用懷疑了,他們兩口子沒啥秘密的。
「你們兩口子,懷疑了還不提醒我們一下,這兩天秀芹還乾重活來着。」姚奶奶板着臉訓道。
「我以為你們早知道了,大嫂不是早盼着抱孫子呢!」姚長青大呼冤枉道,心裏嘀咕:偏心,這些天姚灣村的婦女都在制蜜餞,哪有什麼重活。
「大嫂你真以為我餓啊!我只是那麼一說,看你們還疼不疼我。」姚長青看着大娘起身進了廚房趕緊道,「回來吧!別去了。」
「真是不害臊,多大了還跟個小孩子似的。」姚奶奶哭笑不得道。
妯娌仨個相視一眼道,「多會兒我們都會疼他姑姑的,我們可就這一個小姑子(姑姐)。」
「哈哈……」姚長青哈哈一笑道。
「我們回來了。」
真是人未到,聲先到,孩子們帶着收穫頗豐的回來了。
「看樣子收穫不錯嘛!」姚奶奶看着他們的小簍里,烏壓壓的一片片的。
「那當然了,奶奶也不看誰出馬?」姚軍遠一臉臭屁地說道。
劉淑英好笑道,「看來訓練的效果不錯。」
「那是,不用眼睛看,我們可以憑感覺,靠耳朵,很準的,空氣振動摩擦的聲音都逃不過。」姚修遠頗有心得地說道。
「臭小子,你就別吹了,小心漏了底。」姚致遠扶額笑道。
「那正好,這知了猴有營養,炸給你們大嫂吃。」姚博遠接着說道,「趕緊把知了猴泡在井水裏,洗洗。」
「不可以……」劉淑英喊道。
「嘔……」
姚博遠輕拍着自家的媳婦兒的後背,「這是咋了。」
殷秀芹好不容易壓下胸口的噁心感道,「你千萬別提那玩意兒,一提我就噁心。」
「孕婦不能吃!這秀芹以後在吃的上要小心點兒。」劉淑英囑咐道。
「呀!嫂子有了,我們豈不是要當姑姑和叔叔了。」孩子們嚷嚷道。
「那我要當舅舅了。」狗蛋兒笑呵呵道。
「對對,你們都要高升了。」姚奶奶笑道,「那麼現在姑姑、叔叔、舅舅咱們抓了這麼多,是不是放了些。」
「不早了,都散了吧!」姚奶奶發話道。
大家起身各回各家,多出來的知了猴都放了,只留下足夠吃的。
這知了猴要反覆洗,要把它身上的土洗乾淨,誰讓它們是從洞裏鑽出來的。
然後用熱油一炸就是一盤美味,炸知了猴做法沒那麼花哨,越是原汁原味越好吃。
可惜姚爺爺家有個懷孕的秀芹,其他人註定享用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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