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逐鹿台前,所有的兵馬動盪,都在這浩大無邊的巍峨籠罩下,顯得微不足道,唯獨這高聳的逐鹿台在夜的蒼穹之下,靜默莊嚴。
前方的宮道上,駿馬蕭嘶的聲音,將士歡呼的聲音參雜在一塊,宮裏的這一場大亂,顧、薛兩位將軍親自出馬,在一片廝殺陣仗之中,無一活口。
一直躲藏在這宮道黑暗處的上官玥璃,撕心裂肺一般的痛呼着,直到親眼見到邑軍之中有士兵奉命前去割下了上官儀的頭顱的時候,那一刻,上官玥璃才徹底的沒忍住了,沖了出去。
亂軍之中,士兵在這偌大的宮道上將上官玥璃沖之進來的身影圍成一個圈,各自兩旁,兩位將軍冷眼相待,她是上官家的女兒,是靖國的皇后。
如今上官儀死了,頭顱還被命令割下,她這個皇后……也一文不值了。
「你們都給我滾,我父親生前一生榮耀,死後豈能任你們這樣踐踏,畜生,你們都是畜生……」上官玥璃原本行動就已經不便了。
現在更是死也要過去搶奪回來父親的頭顱,這周圍的士兵難得有這樂子,不斷的將上官儀的頭顱包在麻布之中,如同球一樣,被扔來扔去,惹得上官玥璃這邊那邊不斷的跑來跑去,動作十分的不利索。
「薛將軍……」顧蕭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握着手中的銀槍想要阻止的時候,卻見薛韋霆卻是一副冰冷的模樣,仿佛這樣的情形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也在顧蕭想要開口阻止的時候,楚雲霓也來到這邊上了。
但當楚雲霓看到上官玥璃追着自己父親的頭顱難堪的滿宮闈的跑的時候,在周邊士兵的訕笑聲之中,楚雲霓冷喝一聲,「你們都鬧夠了……」
楚雲霓的這一聲冷喝,所有的士兵的歡呼聲在這一刻陡然安靜了下來,面面相覷。
「好歹上官儀一朝元老,靖國皇后的薄面還是要給的,將上官大人的頭顱和身軀送還給上官皇后。」楚雲霓不忍去見那血流成河的模樣,吩咐道。
「楚雲霓,我不用你假惺惺,你個蛇蠍婦人,我有生的一天,我一定要你付出比這還慘痛一百倍、一千倍的代價……」上官玥璃衝着站在上邊的楚雲霓嘶聲的大喊着。
她跌跌撞撞着爬了起來,頭上的髮髻、身上的衣裳衣襟全部都凌亂不堪了,但只倉皇的朝着自己父親滾落在地上的頭顱抱起,連手都幾乎在顫抖。
那是自己的父親,即便是死……她也要不會讓父親受這樣的屈辱,上官家的人,生是驕傲的,死也不能委屈。
「父親,你不要怕,玥璃在這裏,玥璃在這裏,玥璃會保護你回靖國的,回了靖國咱們就不怕了,我們再將楚雲霓這賤人五馬分屍,剁碎了餵狗……」上官玥璃倉皇的說着。
「父親,咱們忍辱負重,當初你送我和藍影姐姐走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我們回了靖國就好了……」上官玥璃如同失了心一般的,喃喃的說個不停。
看得站在上面的楚雲霓娥眉緊蹙,這個女子……恐怕今晚連番的打擊之下,現在都已經開始神志不清了吧!
但見上官玥璃的手是顫抖的,在拎起了那麻布想要抱起父親的頭顱的時候,卻是因為她的手一顫,上官儀的頭顱又再度滾落了下去。
帶着鮮血,已然分不清楚到底是上官儀的,還是上官玥璃的了。
但只見那頭顱朝着地上滾落着,上官玥璃一路追着上去,可是,頭顱最終停在了一個人的腳邊上,上官玥璃追到哪裏去的時候,正好抬眸一看。
和趕到這裏來的孟贏目光相對,「皇……皇上……」她喃喃的說着,眼神之中逐漸的空洞了,玉枕穴上的毒針已經開始渙散了,鮮血一路從她的背後流淌下來,一路到現在……她也即將油盡燈枯。
「哈哈哈,哈哈哈哈……」孟贏卻是在見到了上官儀的頭顱的那一刻,忽然癲狂的大笑了起來,笑得就連俊臉上都開始有些扭曲了。
「上官儀,你也會有今天,你終究還是死在我的腳底下……」孟贏說着,將腳抬起來,踩踏在上官儀的頭顱上。
下一刻,上官玥璃就像是瘋了的一般,奮力的推開了孟贏,在這一刻,她又似乎像是想起了什麼似得,「孟贏,孟贏也不是個好東西,等我和父親回了靖國,我看你還能做幾天的皇帝,我看你到時候怎麼死,沒有了我們上官家,你豬狗都不如……」
孟贏聽着上官玥璃的這一句話,心裏的憤恨忽然一下子被點燃了起來,今天晚上,他已經連續被兩個女人說這同樣的一句話了。
「上官玥璃,你找死……」孟贏惱羞成怒,正想對上官玥璃出手的時候,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楚雲霓已經走到了他們的邊上。
楚雲霓一手接住了孟贏的手,「孟贏,這裏是邑宮,你想殺人回靖國去殺……」她莫名的感觸,情不自禁的出手了。
「上官家落到這樣的下場,你的目的達到了,回去靖國,好生當你的皇帝。」楚雲霓冷漠的說着,對孟贏,此生她連正眼都不想再看上一眼。
說罷,楚雲霓訕訕的放開了他的手。
孟贏看待楚雲霓的目光,除了痴迷,甚至還有不甘心,「雲霓,這麼久以來,我唯一放在心上的就是你i,我真沒想到你有朝一日,會這樣對我。」
「你我之間只不過是一場交易,如若不是的話……我早殺了你。」楚雲霓恨恨的說道,在說完這話的時候,轉過身去。
聽着楚雲霓的話,孟贏一剎那的怔忡。
卻也在孟贏這怔忡的時候,上官玥璃口中又再度喃喃的說着,「殺了你,孟贏……我要殺了你……」她說着,一把抱住了孟贏的腳,張開口卻是不遺餘力的咬了下去。
孟贏一吃痛,但將腳一踢,將上官玥璃朝着一邊踢去,順勢也將上官儀的頭顱朝着邊上踢了過去,上官玥璃一見到自己的父親被踢得老遠,也放棄了孟贏,順勢追了過去。
將自己的父親緊緊的抱在了懷中,嚶嚀的啜泣着,「孟贏,我們夫妻一場,夫妻一場……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上官玥璃就像是瘋了的一般,拖着自己的身姿站了起來,緊緊的抱着自己的父親,宛如失去了魂魄的一般,漫無目的的在這宮道之中遊走。
孟贏緊握成全,正想沖之上去的時候,楚雲霓一聲大喝出來。「孟贏……」
也在楚雲霓的這一聲呼喊叫了出來的同時,但見顧蕭將寒槍橫在孟贏的前方,阻止了孟贏的面前。
楚雲霓難以掩飾心裏的憤怒,「她活不了多久了,玉枕穴中毒氣已經渙散,她神智已經不清楚了,你還想怎麼樣?」楚雲霓憤然道。
即便,她和上官玥璃之間勢不兩立,即便,她不會再一次留下上官玥璃這個禍患。但是,在見到孟贏對伊人的動手之後,楚雲霓再也難以容忍孟贏在她的宮中對任何人下手。
孟贏垂眸瞥了一眼橫着寒槍在自己面前的顧蕭,他也在壓抑着憤怒,但是……這一次來邑國,他自己所帶的人不多,這裏是邑國,楚雲霓的底盤。
他就算想動手的話,也絕對沒有任何勝算的。
「薛韋霆,給他一匹馬,讓他連夜離開邑國。」楚雲霓吩咐道,在邑宮裏面,楚雲霓是一刻也不想再見到孟贏的了。
薛韋霆領命,牽來一匹戰馬,親自帶兵看着孟贏帶着他的人離開。
再回首的時候,楚雲霓和顧蕭對望了一眼,也只有顧蕭能從她的眼中見到了這樣一抹疲憊的顏色,和上官儀的這一仗,只怕楚雲霓自己打得也不好受吧!
但見上官玥璃抱着自己父親的那一顆人頭,痴痴喃喃的朝着宮外的方向走去,在楚雲霓的命令之下,整個邑城裏面,沒有人敢對她怎麼樣。
「父親,我們回去,有大哥……大哥有兵馬,我們乾脆造反,我們可以到疆蠱國投靠二哥……我們回去,回去……」
一路,呢喃……帶着痴痴念念,出了城門,但見夜色之中,難能的夜半起了秋風,席捲着這一片天地,上官玥璃的身影在這被風捲起來的黃沙之中,逐漸的搖晃了起來。
身後的血,也已經逐漸乾涸,流得幹了,也不知道出了城門,再走了多少路,只知道,月漸西斜,她倒在了這黃沙上。
半睜半闔着的眼瞼上,她抱着這一顆人頭,入目所看到之處,黃沙涌動,竟然前方似乎有千軍萬馬奔騰而來似得。
月色下,不是夢幻,竟是……真實的。
「大……大哥……」上官玥璃看着那捲起的黃沙,喃喃的叫着。
只不過,在她的這聲音背後,是蒼白得無比蒼白的空洞,淡淡的勾起了一抹笑顏,也不知道此刻究竟是真還是幻,但有塵沙一路掩蓋。
掩蓋去了她的那一身血跡斑斕,班馬喧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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