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輕輕的撫上額前那一縷散落的青絲,帶着憐愛,也帶着疑惑,「為什麼,我做了這麼多,還是依舊融化不了你的心?獨孤翊宸和你生死仇敵,都抵不過這種牽掛嗎?」
當時護城樓上見到兩人相偎的身影,風雪吹動衣裳絕袂,青絲成墨,那個畫面這麼多日子以來,都深深的刻畫在孟贏的心裏。
已經分不清楚到底是妒忌,還是憤怒了。
此刻,孟贏明顯的感受到,他在說到獨孤翊宸的這一個名字的時候,她的掌心有那麼一刻的緊擰了起來,更是讓孟贏心中塊壘越發沉重了起來。
他失望的鬆開了手,這一刻忽然覺得無力,就在他想要放開的那一刻,楚雲霓卻是在睡夢之中忽然將手一緊,堪堪握住了正好放開她手的孟贏。
「雲霓……」孟贏原本心裏的失望,在這一刻忽然又見曙光的感覺。
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還在渾渾噩噩之中,眼前一片朦朧的景象,楚雲霓的心思依舊還沉澱在和上官玥璃的相對之中。
孟贏卻是止不住心裏的欣喜,猛然的俯下身抱住了這個女子,「我就知道,你也不是這麼鐵石心腸的人,城樓上一役你已經傷得夠深了,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的傷害……」
楚雲霓有些分不清楚現狀,逐漸清醒過來的心智,想要推開這個激動的男人,「孟贏,你這是?」
「無論上官家怎麼權勢通天,我都會一力承擔下來,我會將世上最好的都給你……我的皇后!」孟贏此刻的欣喜,已經難以言喻了。
在他看來,自己在最後失望的一刻,楚雲霓是挽留住了他,才會拉住了他的手。
可是,楚雲霓卻在聽到他的那一句「我的皇后」那一刻,渾身頓時一個激靈,渾身僵住了,似乎有點沒聽清楚的感覺,木訥的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朕要立你為後,和你永遠相守……」孟贏牽起了楚雲霓的雙手,看着這個此時木訥的女子,只覺得她無比的可愛。
楚雲霓驀然將手一收。
這一收,但將孟贏的欣喜就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下來似得,「雲霓,我想許你為後,我不想立上官玥璃,只要你點頭,我立刻駁了群臣的奏摺,一定立你為皇后。」
楚雲霓沉吟了一瞬,孟贏的話算是聽得清楚了。
「你剛登基,需要上官儀的輔助,立我為後……」楚雲霓忽然一笑,從床榻上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亂的發,「何況,我的身份,前太子妃,你不覺得很諷刺嗎?」
「醮夫再嫁,你堂堂皇上,呵呵……」楚雲霓笑了起來,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嘲諷孟贏,還是在嘲諷自己。
孟贏驚詫住,聽着楚雲霓這諷刺的話語,「雲霓,何必如此自諷呢?你明知道我的心的……」當初她的身影一瞥驚鴻,直到如今都無法釋懷。
如今聽到楚雲霓說的這話,他卻是莫名的苦楚了起來。
「這幾日內我就要動身離開了,邑國的路還在繼續,我不屬於你,我只希望到時候,你能助我一臂之力!」楚雲霓淡淡的說着,「這樣,就是我最大的欣慰了。」
「不!」孟贏一口回絕,不顧楚雲霓的反對,便是將她攬在懷中,「邑城現在,自從靖國一開始,就自立為王了,我不放心,要奪回的話,有我幫你,但是就是一個條件,你不要離開我的身邊……」
楚雲霓聽着,無奈的一笑,她還信得過誰嗎?龍飛那邊她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她不希望再生其他的事端,與其再去相信任何一個男人的甜言蜜語。
她更相信自己對龍飛的利用,也只有的這樣相互掣肘利用之下,才能夠確保誰也不背叛誰。
孟贏也不管楚雲霓的心思如何,這一下心思涌動,垂首便是要吻住楚雲霓,也不管她的慌亂躲避,只強硬的將手緊箍住她的腦後。
「啪」的一聲,巴掌響亮,在這個寢殿之中迴蕩着,孟贏也呆住了,他沒想到楚雲霓會對自己動手。
「孟贏,不要讓我看不起你。」楚雲霓忿忿的說道。
宮燈輝耀,照應着此刻孟贏要多難看有多難看的神情,他但只緩緩的鬆開了手,冷漠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楚雲霓,你不要後悔……」
說罷,孟贏憤然拂袖,轉身朝着殿外的方向離去。
看着孟贏憤然離去的身影,楚雲霓忽然無力的坐在了床沿上,「我不會後悔!」她堅決的說着。
從剛才孟贏的眼神之中,她的確是看到了他的受傷,但是也看到了他的堅決,但是,楚雲霓卻不會忘記一件事,他現在是個君王。
君王都有自己的逆鱗,「和孟贏,不能成為敵人。」楚雲霓喃喃的說着,即便自己要離開,可是以後自己還想取回邑城。
龍飛那邊只能利用到救回雲昭,何況屍參的毒,她不知道該怎麼解,只能夠走一步算一步,絕對不是長久之計,想要以後奪回邑城,的確還得依賴孟贏。
想着,楚雲霓卻是忽然想起了自己和上官玥璃之間的過手,「上官玥璃是一定會當皇后的,她這樣的人放在孟贏身邊,也是個隱患!」
上官玥璃的招數她能破解得了,可是孟贏未必能夠抵擋,既然這樣,何不再賣孟贏一個人情,緩解一下剛才的僵局?
想着,楚雲霓卻是朝着桌子上面研磨,從紙上寫下了一道藥方,連夜做成一個香包,香包裏面所包的,卻是藥……
夜風狂亂,孟贏一路憤怒而出,跟隨在身後的宮人戰戰兢兢,只能夠提着宮燈謹慎前行。
可是,走着走着,孟贏的腳步卻是忽然停了下來,「皇上……」在前方提燈的宮人有些反應不過來,喏喏的開口。
「酒,給朕拿酒過來……」他有一腔的憤怒,此刻需要平息一下怒火。
宮人有些猶豫,但是又不敢違背孟贏的意思,在孟贏一聲冷喝之後,立刻前去照辦。
風雪亭,黑夜之中帶着幽冷,孟贏孤孤單單的坐在這亭子之中,宮人將酒端來的時候,他但只一口猛飲,澆酒下肚,但只渾身覺得暖。
只是覺得還不痛快,孟贏乾脆將手中的杯子給扔了,乾脆將整個酒壺都拿起來,仰頭猛灌。
「皇上,當心龍體啊……」宮人在旁邊不斷的勸阻道。
孟贏一臉不悅,朝着那宮人的屁股上一踹了過去,「要你多事,信不信朕砍了你?」痛罵着,孟贏心中的怒意並沒有因為澆酒而熄滅,反而有越演越烈的感覺。
「不痛快,心裏不痛快……」孟贏一口酒猛然的灌了下去,失聲痛喊着,酒澆了許多,臉色微微酡紅,略帶迷離醉意。
就在他怒喊了出來的那一刻,忽然不知道從什麼方向,有一道清亮的琵琶聲傳揚了過來,音色淒淒婉婉,行雲流水之間,帶着哀愁,楚楚惹人憐惜的感覺。
「誰?」孟贏忽然詫異了起來,「誰半夜在彈琵琶?」
宮人聞言,隨即朝着亭子外面的林子中探尋而去,不久,就帶來了一個紅色身影,不是伊人,又是誰人。
「是你?」孟贏將酒飲下,將信將疑的挑眉說道。
但見此刻寒夜風冷,伊人始終是那一襲紅衫似火,外罩着鑲邊錦絨披風,蒼白的臉色淒淒楚楚,懷抱着琵琶朝着孟贏行禮。
「我只是心中鬱悶,就以琴音宣洩,卻不想驚動了皇上,還請恕罪,伊人不是有意的。」她施施然行禮,眉目間顧盼有情,灼灼夭夭。
孟贏也沒多想,但只將手揮了揮,「難得寒夜相見,你又帶了琵琶在身邊,便彈上一曲奏興。」
伊人聞言一愣,身邊的宮人卻是擔憂了起來,連忙上前,「皇上不可啊,您已經喝了這麼多酒,應該回宮休息,再耽誤下去,得了風寒就不好了……」
「蠢材,廢物,朕想幹什麼需要你干涉嗎?」孟贏本來就一腔怒火,趁着遇到伊人的這一刻想要舒展舒展心裏的憂愁,這宮人又在這裏叫喊着,孟贏破口大罵了起來。
見到宮人還是跪在當處,孟贏不禁起身來,朝着那宮人一腳踢了上去,「還不滾,留在這裏礙眼,朕砍了你……」
宮人無奈,只能連滾帶爬的從這亭子裏離開。
逃離過伊人身邊的時候,風帶動起伊人的衣裳,隱約有香風隱動,片刻過後,整個亭子之中,卻只是剩下他們二人。
「別管他,你我只管盡興。」孟贏朝着伊人招手道。
伊人堪堪朝着孟贏的對面亭子中過去坐下,側首看着孟贏此刻半醉半醒的模樣,心中遲疑了許久,剛才那麼冷漠對待自己的男子,這一刻,看着實在是可憐。
她難以掩飾心中的悸動,顫顫的聲音帶動着,自己心口處的疼痛,在他此刻的注目下,卻是慢慢的緩解,垂眸含羞,她有些嬌羞的垂眸輕笑。
淡淡的道:「皇上,伊人獻醜了……」
素手彈起,錚錚琵琶音,引動風花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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