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俠探案 第三十一章 廟裡玄機

    一覺醒來，天色已泛白，郭大俠推開廟門。大雨過後叢林空氣清新，她正想出去走走，背後余杉驚呼：「你們快過來看。」

    余杉指着正殿的牆壁，說：「你們看，有很多壁畫。」又揀起一根木棍，挑着一件衣服，將牆壁的蜘蛛網和灰塵掃去。

    壁畫逐漸清晰，畫上人物形象生動，顏色濃重艷麗，顯得富麗堂皇。

    郭大俠用手摸了摸牆壁說：「真是奇怪，這裏的壁畫這麼多年都沒有氧化，顏色還這麼艷麗。」

    其他人也圍上來觀看，王深說：「傣族寺廟壁畫特點就是顏色艷麗厚重。據說佛教剛傳入時，很多繪畫工匠都是來自緬甸皇宮。他們用不同顏色的植物汁液勾兌礦石粉做顏料，層層勾畫上色，待畫干卻後，再塗上透明的油漆加以固色。這樣可使壁畫顏色不敗不衰。」

    壁畫上釋迦牟尼形象與內陸不同，顯得年輕、活潑並且平易近人。有的畫着釋迦牟尼頭頂光環在林子裏與傣民交談，風景優美，小鹿和孔雀在周邊玩耍；有的畫着釋迦牟尼騎着白象，傣民圍繞着白象翩翩起舞。形象生動活潑，線條簡單清晰，色彩濃重，別有一番風味。

    郭大俠細細琢磨，若有所思說：「這壁畫是在講一個故事，並非簡單的場景描述。」

    大家問她壁畫上講的是什麼故事？

    「第一幅畫，釋迦牟尼頭頂光壞，雙腳未沾地，前方眾多傣民跪拜，說的應該是釋迦牟尼從遠方來。《召樹屯》書里說了，發生這個故事的時候，佛教傳入中國時間還不長，在此之前，傣族信奉原始宗教。第二幅畫，釋迦牟尼騎着白象，傣民在周圍翩翩起舞，說的是佛教受到傣民的歡迎。你們注意看，翩翩起舞的傣民中有一位少女，身穿孔雀長裙。在第三幅畫裏，這位少女被一個披頭散髮，青面獠牙的魔鬼抓住，釋迦牟尼坐在他們面前。第四幅畫裏，釋迦牟尼坐在蓮花台上，頭頂光環，伸出手，少女跪拜在蓮花座前，親吻他的手。這說的是這位少女被魔鬼抓住，釋迦牟尼救了她，她感謝釋迦牟尼。第五幅畫，你們看，很簡單，說的是佛教在傣民之間廣泛傳播，越來越多的人信奉佛教。」

    第五幅畫上，釋迦牟尼朝金湖走來，跟隨他的小佛陀在身後排成長隊，望不到邊。

    郭大俠開玩笑說：「這裏的釋迦牟尼還真是活潑，都是戶外運動，長得年輕英俊，高大威猛。呵呵，要我也信奉他。」

    「哪有這麼簡單？這幾幅畫看似平和，宗教信仰之間的鬥爭最是殘酷，況且佛教最排他。還喜歡抬高自己，貶低他人。你們看看猶太人，一個信仰，千年苦難。依我看，佛教傳入時與當地原始宗教的鬥爭肯定是一部血淚史。」余杉補充道。

    郭大俠點點說：「你說的有道理。雖然現在佛教是日本的國教，但是在幕府時期，派系林立，各個寺廟裏都有武僧，平時舞刀弄槍，打架鬥毆，霸佔山頭。這是佛教寺廟，當然要美化誇張他們自己了。不過這繪畫工藝真的很好，這麼多年，顏色還這麼鮮艷。可惜沒有廣泛傳播，現在失傳了罷！」

    王深說：「繪畫工藝這些研究研究都不難，保持顏色千年不敗不衰的主要原因應該是加入了特殊的原料。在當時又是秘方，你們了解，中國人喜歡弄些傳男不傳女之類的規矩，久而久之，就失傳了唄。」

    看完壁畫，大家又朝神龕望去，毋庸置疑，神龕由金絲楠木製成。神龕上雕刻有祥瑞之兆，如孔雀、大象、雲彩等，雕刻精美，栩栩如生。神龕里卻空無一物。

    郭大俠說：「這壁畫裏身穿孔雀服的少女不知是否與《召樹屯》這本書有關？書里孔雀公主婻木諾娜被國師抓住，要砍頭示眾，後來她穿上孔雀衣，變成孔雀飛走了。《召樹屯》本身就來自於佛教故事。所以，我覺得傣民對這個佛教故事進行了誇張的改編，事實應該接近壁畫所述。」

    可惜壁畫和金絲楠木都不能放在包裏帶走，再美再珍貴，也只能看看。

    丁文給王深換藥。紗布打開，傷口紅腫發漲，情況不妙，大家慌了神。「怎麼辦？」余杉擔心的問。

    王深安慰大家說：「沒事，我頂得住。我們只要找到林軍和翠翠，拿到地圖，找到出口，就能出去了。」

    「對，翠翠連蛇毒都能醫，這抓傷對她來說是小意思。」大壯說。

    事不宜遲，大家整理行裝，馬上出發。

    郭大俠低頭背起包，發現腳下石磚上有一塊鐵鏽色的污漬。此時其他人已經走出寺門，在門外喚她。她謊稱要去洗手間，讓他們先走，自己一會追來。她拿刀從石磚上颳了些粉末，放在手上聞了聞，一股腥臭味。她心裏起疑，在污漬周圍細細搜尋。終於，在靠牆角的地方，發現了一枚長方形的金屬徽章，大小如學校的校徽。

    徽章已經生鏽，上面刻着一條龍和數字1997。這到底是誰遺留下的呢？如果1997指的是年份，這麼說，在他們之前，已經有人來過這裏。這條龍的圖案很眼熟，在什麼地方見過呢？會不會是翡翠礦洞裏的死屍遺留下的呢？

    她沿着牆邊，一路搜尋。腳底下的石板突然翻轉，地上露出一個方洞，她無法閃避，掉入洞中。

    她重重的跌在地上，頭頂上的石板又翻轉上去，將洞口封住，登時，洞裏一片漆黑。她這一跌，屁股先着地，痛得出不了聲，見洞口被封住，嚇得趕緊掙扎爬起來。

    她從包里摸出手電筒，四下看清，原來石板下是個方形的地下室，她就跌落在這個地下室的中間。地下室不大，室壁上繪滿了壁畫，她舉起手電筒照着細看，嚇得心驚膽戰。

    余杉說的沒錯，地下室里的壁畫與正殿壁畫的一派祥和完全相反。第一幅壁上畫有一塊光芒萬丈的孔雀巨石，巨石下有一位身穿黑袍的巫師，似在念念有詞。一位傣族少女彎曲身子，躺在巫師腳底。眾多傣民朝他們跪拜。第二幅壁畫裏，傣族少女穿上了孔雀裙，在巨石前翩翩起舞，舞姿優美，如孔雀開屏，巫師和傣民保持不變。第三幅壁畫裏，傣族少女倒在血泊中，巫師手裏拿着滴血的刀。第四幅壁畫裏，傣族少女消失不見，而孔雀巨石變成活物，飛騰在半空，巫師和傣民叩頭跪拜。

    這就是佛教傳入之前，傣民信仰的原始宗教嗎？要用少女的性命來祭拜孔雀巨石，祭拜之後，石孔雀就能顯靈？這太殘忍了，如果每年都需要祭拜一次，那有多少無辜的少女喪生？為什麼佛寺下有這樣的一個地下室呢？

    顧不了這麼多了，這個鬼地方，陰森恐怖，不知道多少少女冤魂在四周飄蕩，還是早點出去好。

    她踮起腳，雙手上舉就能碰到石板。她死命往上推，石板紋絲不動。她慌了神，大聲喊：「余杉，余杉！」沒人回應。

    她急了，「王深」、「大壯」、「丁文」挨個喊，依然沒有人來救她。

    她喊得筋疲力盡，跌坐在地上。心想：「完了，居然又被困在這裏。」

    而在上面，余杉見郭大俠遲遲不出來，跑進廟裏去叫她，不見人影。王深三人也進廟裏一起尋找，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就是沒見郭大俠的身影。

    大壯無心再找下去，說：「她一直都是古古怪怪，說不定是故意扔下我們，自己去找孔雀國了。只有她夢見過金湖，還看得懂那本書。」

    余杉不同意，說：「她是有點古怪，但是她絕不會扔下我們，自己去找孔雀國的。你們不了解她，她其實膽子特小，怎麼敢一個人行動。」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她說孔雀國里洗臉盆都是翡翠做的，膽子變大也說不定。」大壯說。

    丁文小聲說：「她會不會故意開玩笑，躲起來了。」

    余杉搖搖頭，說：「不會，她明明知道王深傷口惡化，我們趕着去找林軍和翠翠，又怎麼會開這種玩笑？這可是性命攸關的事。」

    他們又將寺里的每個角落都找了一遍，還是沒有找到郭大俠。「我們總不能在這乾等吧，王深堅持不住的。」大壯說。

    余杉望了一眼王深，見他臉色愈發蒼白憔悴，咬牙說：「你們先走，我留在這再找找。」

    「這怎麼行？你一個人留在這，太危險了。」王深堅決不同意。

    兩人僵持不下。

    大壯冷冷的說：「要等，又能等多久？別忘了，昨晚我們殺死一隻大雕。雕群尋仇未果，今天它們必將捲土重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出現呢？到時候，我們一個都逃不了。」

    大壯的話不無道理，余杉也不知如何是好。這時丁文提議，說：「不如我們留下一張字條在這。一路上我們沿途做好標記。如果大俠回來，看見紙條，就會沿着標記來找我們了。就算她沒有看到紙條，她那麼聰明也能認出我們做的標記。」

    這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只能這樣了。余杉找出一件衣服，用刀子割成細條，準備綁在沿路的樹枝上，希望郭大俠能看見。

    郭大俠在地下室緩過神來。既然頂上的石板翻轉一次，從下面是無法再開啟的，那麼在地下室的人又如何出去呢？肯定有其他的出路。

    四面牆，她每一寸都細細摸過，沒有發現機關暗門。仍不死心，地上每一塊石磚用腳踩過，還是沒有發現。

    她失望至極，心跳加速，血湧上腦來，面紅耳赤。她知道自己心裏慌張，所以越想心越亂。手電筒燈光漸弱，電池堅持不了多久，如果在電筒熄滅之前還未找到出口，那就完了。她關了手電筒，坐在地上，閉上眼睛，深深呼吸，強逼自己一定要鎮定。

    地下室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她睜開眼睛，見對面的牆壁有一處閃着綠光。壁畫上，巨石孔雀變成活物，騰飛在半空，尾羽翠綠，尾端有光澤絢麗的眼斑狀圖案。黑暗中，一處眼斑閃着綠光。郭大俠激動得撲上去，發現牆壁上鑲着一顆雞蛋大的綠寶石。這綠寶石平鑲在牆壁上，燈光照射下與其他眼斑一樣，不易覺察，在黑夜裏反而能放出光芒。

    剛跌進來時為何沒有發現？這機關可真夠陰。

    她手下陰力，按了按寶石，沒有動靜。又拿出刀子沿着寶石邊緣，將寶石撬起。「啪」的一聲，寶石應聲彈起，她眼明手快接住，接着牆壁響起「咯咯吱吱」的聲音。畫上孔雀緩緩朝牆裏移動，牆上露出一個小門，門外有層層台階。她欣喜若狂，拿起背包沖了出去，轉身將門關上，聽見「咔」的一聲，門又鎖上了，再推也推不動。門上寶石的位置空着，她將寶石填進去，再推門，門又開了。

    這機關真是巧妙，如果她不填上寶石，再從正殿裏跌進地下室，就無法再打開這道暗門了。她拿刀朝門上划去，「茲茲」聲響起，門堅硬無比，一絲劃痕都沒留下，不知是什麼材質所制。

    她想了想，還是將寶石放進包里，轉身跑上台階。不遠處就有光亮，她跑過去抬頭看，原來自己在一口枯井內。好在離井口不遠，井壁又鑿有一些深窪。她先將背包放下，找出繩子，一頭系住背包，一頭系在自己腰上，再踩上背包，踏着深窪往上爬，終於爬上來。她四周一看，這口枯井在寺廟的背後，她拉起繩子，將背包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