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靈階梯 第315章 憤怒悲傷

    雖然知道哭解決不了問題，也知道這是軟弱的表現，她也無數次的想到了可能的結局，甚至想到自己的，可當這一切真的來臨是，程千尋還是克制不住。

    她撲在滿是灰塵的地面上，淚如雨下，怎麼也停不下來。她感到心如同一下下被牽扯一般的疼痛，疼得幾乎呼吸都快停止了。隨着一陣帶着寒意的夜風，將地面上的灰塵捲起，帶着吹向他方，雷格爾最後一點痕跡也被抹盡。

    隊友們，包括以前的隊友、現在的敵方，都沒有阻止她，他們的心中大多也不好受。

    雷格爾剛開始時，確實因為本身的身材外貌，帶着優越感。但隨着時間的推移，大家都能看得出，他並不是個壞人，也會去幫助弱者。

    想到雷格爾死前還叫斯內德放過她，程千尋更是心如刀絞。她揚起頭在，跪在地上仰天哭問起來：「這就是活下去的代價嗎，看到有人死了，你們是不是就開心了？你們到底要什麼，就是為了那我們取樂嗎？」

    聽出了程千尋話語中的怨言和發泄，魯道夫立即喊道：「程！」想阻止她。

    可是程千尋無法再忍受這樣的事情，悲切地問：「冥王，冥王陛下，我們是天堂拋棄的人，只有靠你的憐憫才能活下去。請再多施捨一些憐憫給我們吧，我們只是普通的凡人，請不要對我們那麼殘忍。」

    風又颳了起來，這次明顯的和以前不同，說不上來，反正更加的陰冷。

    而且在門口徘徊的四條狗，開始對着一處猛吠了起來。

    斯內德朝着那片黑暗望去，隨後說道：「可能是漢娜回來了，你們走吧。」

    魯道夫一聽，立即上前去拽程千尋，而菲利克斯他們朝着馬車停放的地方跑去 。

    霍夫曼看着送到門口的獵物就要跑了，看着斯內德：「真的確定要放了他們嗎？」

    斯內德則看着霍夫曼。沉着地反問：「你能確定我們兩個能殺了他們四個？」

    「可其他人快到了，我們可以拖時間。」霍夫曼的建議也是完全合理的。

    斯內德很是肯定地回應：「那麼等他們回來後，漢娜會幫你的。今晚夠了，戈登和我應該都不想再發生什麼事情了。」

    霍夫曼只有作罷了，側頭看着被魯道夫拉着離去的程千尋，她依舊扭頭對着雷格爾死去的地方，眼睛裏滿是淚水，好似那兩根要了雷格爾命的木樁就是雷格爾一樣。。。

    上了馬車，程千尋坐在那裏，靠着一個箱子。原本六個人的隊伍。現在只剩下了四個。而血族今晚也損失了二個。原本費恩一組的人。他們到的第二晚就全軍覆沒。

    想到雷格爾死了，程千尋的心一陣陣的絞痛，她從衣服里，掏出了冥王送給她的那根長長的黑羽。捏在手指上，含淚看着。看着這羽毛就象看着高大而陰沉的冥王一樣。

    「冥王。。。」眼淚又從眼眶中滾落下來，她不禁要問：「這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什麼要讓我們自相殘殺？」

    「程！」坐在旁邊的魯道夫眉頭緊鎖：「不要再說了。。。」

    「不，我說，我要好好問問，這到底是為什麼！」程千尋火氣猛然騰起，不顧一切的問道：「天界不想拯救我們，我們只有在這冥界。人類社會的爾虞我詐。幾分是咎由自取，幾分是環境逼迫。可人間的競爭，目標都是財富、名譽、地位。在這裏，我們死多死少，可以靠撒旦一句話就行。可撒旦為什麼非要我們自相殘殺。為了取樂的話，人間處處都是、每天都有。不是說只要有人熬過去，就能復活，如果是一個絕情絕義的人復活，又表示得到世界作為獎勵的話，那麼目前的人間就成了地獄。是不是這就是最終的目地？」…

    猛然之間，好似恍然大悟，難道米迦勒抓她去天堂就是因為不想讓她成為塗炭生靈的人嗎？難道冥界創造一個優勝者，就是為了顯示環境對人的力量有多大，讓天堂忙得頭昏腦漲？

    一陣風吹來，讓程千尋發熱的頭腦冷靜了下來。。。不對，如果天界並不管人類，只救贖少數寵兒，那麼人類的死活關他們什麼事？大洪水、冰雹、乾旱等等，都可以賜予，更別說人類相互之間自己的事情了。

    好似眼前原本順理成章的事情，細細分析卻也有了疑點。

    此時魯道夫開口道：「程，目前首要是活下去，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這話是幾分安慰、幾分提醒，也說得相當現實。

    活下去，這層拉斯蒙蒂斯打算讓他們多少人死，現在十二個人，剩下八個了，到底還要死幾個才夠？

    後面的狗叫聲到了鎮上了，顯然斯內德說服了其他兩個人，今晚不再追殺他們。

    今晚對於吸血獵人這組，收穫是巨大的，一下殺死了兩個實力較強的血族，特別是消滅了善於攻心的費恩。如果沒有費恩在，也許鎮上的居民態度不會那麼冷淡，甚至同仇敵愾。可費恩死了，他的影響力依舊存在，當居民知道費恩被殺死後，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態度。

    趕馬車的菲利克斯道：「你們能睡的全部睡吧，車我來趕。」

    魯道夫將身上的衣服裹緊了後，平躺在了馬車車板上：「那麼我先睡了，你想睡的時候喊醒我。」

    「不用！」菲利克斯往後再張望了一會兒，可後面除了黑暗和寂靜，什麼聲音都沒有：「今晚大約可以太平一晚上，我把車趕到對面山頭就停下也睡 。」

    大衛站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從不停微微搖晃的車前躍到車後，也躺了下來：「你們都睡吧，半夜我去換菲利克斯。」

    程千尋從箱子裏又翻出一件厚一點的衣服，胡亂披上裹緊後躺了下來。此時想起了以前，那時雷格爾和斯內德非常的照顧她，到了晚上往往都會抱着她睡。那不是為了揩油，而是怕她受涼，用體溫捂煨着。

    魯道夫不會這樣做，躺下的大衛也不會這樣做，身邊有人，卻感覺到冷。此時此刻，心中又是一陣酸楚，眼淚差點沒掉出來。

    雷格爾是個好男人，戈登復活是個例外，她也沒把握今後是不是還能找到機會讓哪個隊友復活，如果有這樣的機會，她會去盡力。但底線是不出賣靈魂！

    雷格爾說得對，臨死前對她平靜而坦然地道：「每死一個，你都要去救的話，你有多少靈魂可以出賣的。。。」

    死得人太多了，其中好人也有好多，可以她的能力救得過來嗎。。。想着想着，她帶着悲傷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一片黑暗，突然有人在喊她，那聲音縹緲又威嚴，好似很遠、但清晰得字字都灌入耳中：「千尋，千尋。。。」

    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一片黑暗，下意識喊着：「是誰？」

    前面好似有人過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知道那裏有人。。。一個高大異常的人影果然從一片黑暗中慢慢地靠近。。。

    當輪廓越來越清晰，看清楚是誰後，程千尋站在原地，眼中充滿了哀傷。。。是路西法，他還如同雕像一般高大而神聖，矗立在跟前。

    路西法象以前那樣，微微低着頭，斗篷帽子裏看不到他的臉，好似他整個人都是黑暗的一部分，只不過一件黑色的長袍將他的魂魄罩了起來一樣。…

    「你不笑了。」他聲音雖然不響亮，而且很溫和，但依舊讓人感覺到他的權威。

    程千尋想笑，想對着路西法笑，就象以前一樣，因為每次見到路西法，她都自我麻痹一般的認為她就能活下去。可她笑不出來，反而越發的悲傷。

    「對不起，我笑不出來，我的隊友死了，我做不到他死了沒多久，就能恢復過來。」她實話實說，在冥王面前，沒有什麼可以隱瞞的。

    路西法站在她面前，如同黑色大理石雕塑般沉靜，一動不動地看着她。

    冥王不喜歡說話，程千尋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稍微控制住了點情緒，滿是傷悲的道：「這一層也許我可能會被淘汰，也許死了也好，就看不到那麼多傷心的事情。可本能卻讓我還想活下去。難道活下去就是罪孽，就跟天界那些人說的，人生出來就是有罪的，所以要謙卑的活？」

    路西法緩緩地問：「你是怎麼看的？」

    怎麼看，路西法從來不給答案，不是讓她猜、就是讓她自己回答自己的問題。程千尋低頭想了會兒，這才抬頭堅定地道：「我是無罪的，人類是無罪的！出生和捕食是自然的選擇，不是我們所能選擇和控制的。只要出生，就必須活下去，直到死亡。為了活下去，也只有狩獵和捕食，人就是有更多思維的野獸，所以人類的存在是無罪的，而且是自然的奇蹟！」

    面對這如此激動的回答，路西法只是淡淡地又問：「那你還傷心什麼？」

    程千尋一愣，過了好一會兒才想通後回覆：「人類是高級動物，這就是所謂的人性。人可以堅韌，但也應該仁慈，條件允許下，應該超越其他普通野獸，所以我為了我死去的隊友傷心，沒到最後關頭不想和我的隊友自相殘殺。可我力量是那么小，沒辦法象您那樣，能夠阻止很多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