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有希望和高飛白頭偕老,嫁入豪門的梁嬌嬌,也許當初被迫離開高飛時,還只是心有不甘,或者心灰意冷,只想一輩子就呆在南疆,了此一生拉倒。
可隨着歲月的流逝,她被失去而折磨着,心中那份不甘化成了毒草開始瘋長,終於使她喪失了理智,親手安排了一個圈套,決定讓高飛永遠留在她身邊。
她是一個緝毒警,在邊陲遇到九死一生的任務,這本身就是很正常的事兒,包括給她父母去遺書。
但梁嬌嬌卻意識到這是個好機會,也猜到父母在看到遺書後,會去找高飛,請他飛去嶺南幫她——那封遺書,和梁明青,都在此間扮演了重要角色:遺書打動高飛,梁明青負責聯繫高飛。
於是當高飛看到那封遺書後,梁嬌嬌的惡毒計劃基本就完成了,坐等他前去送死。
葉心傷按照沈銀冰的推斷,仔細推斷了好幾遍,基本確定事實可能就是這樣。
但他還有一個疑問,沈銀冰忽視了的疑問:「如果你所說的這些都成立,那為什麼顏紅會知道這個計劃呢?你可是親口告訴過我的,說今早和顏紅一起來公司時,她的神色還是很平靜的。但為什麼才過了一個多小時,她就着急去找高飛呢?」
「難道,是高飛給她打電話,說他要去嶺南?」
葉心傷微微冷笑着搖了搖頭,看着臉色不怎麼好看的沈銀冰,繼續說:「就算高飛會把他要去嶺南救梁嬌嬌的消息說給別人聽,為什麼偏偏要告訴顏紅呢?別忘了我和他是哥們,他和梁明也是髮小。顏紅,和他又是什麼關係?」
沈銀冰張了張嘴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葉心傷繼續批駁她的推斷:「退一步說,高飛真給顏紅打電話說了這些,那顏紅為什麼在電話中沒有規勸他,也不告訴你,反而自個兒駕車去找他呢?」
「這是為什麼?」
「這是為什麼?」
沈銀冰輕輕咬了下嘴唇,低聲重複着葉心傷的話。
葉心傷看了眼儀錶盤上的油量,輕聲說:「這只能說,顏紅從別的途徑知道了高飛要去嶺南,而那邊有個圈套在等着他的消息,所以才要提醒高飛,但卻沒有打通他的電話,這才要駕車親自去東郊,結果卻遭遇了車禍。」
看到前面不遠處就是個高速休息點後,葉心傷稍微減緩了速度:「她之所以親自趕去東郊,卻沒有告訴你,這只能說明,她不信任你。」
沈銀冰眼睛一下瞪大,失聲問道:「什麼,你說紅姐不信任我?」
「也許,她不信任你身邊的人。」
葉心傷輕踩了下剎車,駛進了休息點的加油站:「別忘了,焦恩佐就在集團內,可能就在你身邊……這件事,絕不是你想的這樣簡單。尤其是顏紅在醒來後,為什麼不通知你,而是自己偷偷跑了呢?」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顏紅很可能也在去嶺南的路上了。」
葉心傷說完這句話時,推開車門下了車,開始加油。
沈銀冰剛才還覺得她的推斷,完全是合乎情理的。
但顏紅的『加入』,卻徹底推翻了她所有的推斷。
也使她猛地意識到,顏紅和高飛的關係……好像不是她所想像的那樣簡單,他們倆人之間,應該有什麼事瞞着她。
恍恍惚惚的,沈銀冰眼前浮上了顏紅的樣子。
那是顏紅以前沒有吸毒時的樣子,這小女人總是打扮得那樣誘人,而高飛又是個來者不拒的大色棍,他們之間發生那種骯髒事兒,貌似也不是沒可能的。
正所謂一語驚醒夢中人,沈銀冰忽然想到了佷多,想到顏紅當初在南部山區被車撞進懸崖後,高飛救回她時,那無法掩飾的心疼眼神。
那時候,沈銀冰並沒有多想,還以為高飛是愛屋及烏,因為在意她才在意她唯一的親人顏紅。
現在想來,好像不是這麼回事兒呀!
難道說,紅姐和高飛之間,會有那種骯髒的關係?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的!
假如真是那樣的話,紅姐怎麼會在每次我和他鬧矛盾時,都堅定不移的站在我身邊呢?
可是,他們之間超越友情的關懷,又是這麼回事?
就在沈銀冰心亂如麻時,油加滿了,油站工作人員收回了油槍,輕磕了下加油嘴,發出了鐵器相撞的咔咔聲。
咔咔聲傳來,葉心傷開門的手頓了下,隨即快速上了車。
啟動車子離開加油站後,葉心傷馬上就拿出了手機。
正規加油站內,是不允許打電話的。
剛才的鐵器相撞的咔咔聲,讓葉心傷忽然想到了一個人:鐵屠。
接着,就聯想到了很多天前,他和鐵屠、白蓉在一起時的那次談話。
那天,是天涯集團的開業典禮,他和鐵屠倆人坐在天涯集團廠區內的小涼亭中談話時,白蓉好像曾經說起過,說最近要去嶺南執行一次任務,問鐵屠能不能去幫她。
葉心傷還記得,當時他也說過要去的。
當時白蓉還很感激他,不過事後卻一直沒消息,白蓉和鐵屠倆人,都不曾聯繫過他,葉心傷整天在南部山區忙着訓練那批人,也就忘了這事。
高飛去了嶺南。
梁嬌嬌在嶺南。
顏紅在昏迷中,說出圈套在嶺南。
那天白蓉說要去執行任務,也是去嶺南!
嶺南,嶺南!
為什麼,都是去嶺南?
葉心傷猛地從『嶺南』這個地方名中,聯想到了什麼,這才立即給鐵屠打電話。
葉心傷現在的手機號,絕對是保密的,也唯有高飛、鐵屠、沈銀冰區區幾個人知道。
他開始撥打鐵屠的手機號,裏面傳來關機的提示聲。
沒有絲毫的猶豫,葉心傷又找到白蓉留下的聯繫號碼,再次撥打——那邊,還是傳來冷冰冰的機械女聲:您撥打的手機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關機,關機。
高飛關機,顏紅關機,鐵屠關機,白蓉關機!
為什麼這些人都關機,是不是他們都在做一件瞞着別人的事?
嶺南,爭差,圈套,自己人。
高飛,顏紅,鐵屠,白蓉。
關機。
下意識的,葉心傷把這些詞彙慢慢串成了一條線,好像就要抓到了什麼,但用力去抓時,卻什麼也抓不住。
沈銀冰從恍惚中清醒了過來,發現葉心傷臉色很不好看後,問道:「你怎麼了?」
葉心傷艱難的咽了口吐沫,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這件事,有鬼。」
——
「這件事,絕對有鬼。」
當葉心傷意識到什麼時,在他們背後極遙遠的地下,莫邪征東也說出了這句話。
牆壁上的火把,火光無風自動,左右飄擺,映在她猙獰的青銅面具上,顯得很是詭異。
「這件事有鬼?」
拓拔千鈞緊皺着雙眉,不確定的語氣:「女王殿下,你是說,安歸王去嶺南去就幫梁嬌嬌,這是那些人設計好的圈套,目的就是要乘此機會獵殺他?」
「只能是這樣了。」
莫邪征東點了點頭,在屋子裏來回走動着:「外界飛龍部雖然沒有明確打探出,那些人是否揭穿了她的身份,不過根據他們及時打探回來的消息可以斷定,她已經暴露了。」
拓拔千鈞接着說:「高家這才發現,被他們寄予厚望的高飛,竟然有可能會是邪教大魔頭,所以將計就計,這才利用梁嬌嬌來佈置了一個圈套……目的,就是出其不意的獵殺安歸王。」
莫邪征東停住腳步,低聲冷笑:「哼哼,也只能是出其不意了。那個女人雖然太痴情了些,缺少一個王者的鐵血心腸,但本身功夫確實少有人敵。假如高家擅自拆穿她的身份,勢必會逼着她在京華惹起軒然大浪。」
頓了頓,莫邪征東語氣放緩:「更何況,高家礙於面子,也羞於讓別人知道他們的嫡孫,原來是安歸教中的大魔頭假扮。所以他們才處心積慮的安排了這個圈套,就是要把他騙去嶺南解決掉。」
抬頭看着忽視忽視的火光,莫邪征東又說:「還有,那些人肯定也參與了這個計劃。高家的老頭,未必看不出,但他沒有點破,因為這樣才更加有把握,幹掉那個大魔頭……拓拔先生,你來猜一下,前去參與圍剿大魔頭的人,都會是什麼人?」
拓拔千鈞想都沒想,就回答說:「肯定會有九龍王的人。華夏九龍王,號稱華夏最頂級的特種組織,而駙馬就位列九龍王。看來,當那個大魔頭發現她的敵人不是那些毒梟,而是她『自己人』後,已經晚了,更會吃驚。」
拓拔千鈞說到這兒時,臉上浮上了不加掩飾的喜色。
他渴望那個大魔頭被幹掉,因為去年秋分七天後,那個大魔頭給他留下了恐怖的深刻印象。
如果大魔頭死在嶺南,安歸王的傳承可能就此斷掉。
那麼,從此後就再也沒有誰能前來騷擾地下樓蘭了。
所以那個大魔頭的死,是他最渴望看到的。
莫邪征東沒有說話,沉吟很久後才說:「她還不能死。」
拓拔千鈞一楞:「為什麼?」
莫邪征東沒有回答,只是看着火光。
慢慢的,拓拔千鈞明白了過來,試探着問道:「因為駙馬?大魔頭現在所做的一切雖然很荒唐,可卻是站在駙馬的角度上來做事的。假如她被高家的人暗算掉,那麼駙馬對她勢必會有所愧疚——但,這也不是不願意的原因啊,駙馬和那個大魔頭,本來就是敵對關係才是!」
想到在聖彼得堡看到的那一幕,莫邪征東心中苦笑,緩緩的說:「拓跋先生,很多事你都不懂的。對了,金三角那邊,我們都是有什麼人?」
拓拔千鈞眉頭皺起:「女王殿下,你要去……嶺南?」
莫邪征東沒有明着回答,只是低低嘆了口氣:「唉,有些事,明知道不可為,但總得去做。」
拓拔千鈞沉默,很久才說:「您要是離開了,駙馬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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