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照片上,還是報告中,都沒有表示那個騎着白駱駝的女人,懷抱的就是高飛,但高家父子卻固執的以為,那就是高飛。
高老也是滿心的激動,不過他的鎮定功夫可比兒子強很多,輕輕吐出一口氣說:「看來,高飛的消息暫且不要告訴小艇了。另外,我會安排人去那邊。」
既然高飛的蹤跡在塔克拉瑪干沙漠那邊發現,派人去那邊仔細搜查這是肯定的,高健城對此沒有任何異議,實際上他也決定借着研究某個課題的藉口,要親自去那邊參與搜尋。
不過他卻對繼續隱瞞方小艇沒多大的信心,猶豫了下說:「爸,現在連劉家劉小龍)那邊都知道高飛發生意外了,我擔心小艇會有所察覺。」
高老滿不在乎的說:「不要緊的,劉家的人該懂得怎麼做——你去忙你的,我還有事要考慮。」
高健城知道父親要仔細琢磨尋找高飛的計劃,而他也要做出相應的準備,低低的嗯了一聲,轉身走出了快步去了。
——
被架在烈火上烘烤是什麼滋味?
相信沒幾個人願意嘗試,也沒幾個人能描述出來。
如果被火烤後,再扔進零下十幾度的冰窟中,又會是一種什麼滋味?
相信就算是那些被都市紅燈區那些大姐口含冰塊服務過的哥們,也說不出來,畢竟同樣的冰火兩重天,有着本質上的區別。
很幸運,老天爺,上帝,胡大,如來佛祖等諸神的**兒高飛高先生,就享受到了這種感覺,而且還是在長達十幾天的時間裏,無時無刻不再『享受』着。
這算不算一種幸運?
如果有人這樣說,而高先生又能從那無邊的黑暗中掙出來的話,肯定會撲上去採住那廝的頭髮,狠狠的抽幾天幾夜的耳光,然後請他去『享受』一下,哪怕是一天就行!
在昏迷的這段時間內,高飛都處於這種一會兒爬上火山,一會兒掉進冰窟,在無邊的黑暗中孤獨前行,忍受無法忍受的痛苦,卻又喊不出絲毫聲息,只能憑藉一股子倔犟的毅力,死死的扛着。
直到一陣若有若無的琴聲,從很遠很遠的九霄雲外傳來,這種痛苦才夢醒般的陡然消失。
不知道昏沉了多久的意識,開始慢慢的沉澱,就像盤古開天那樣,經過一段時間後,高飛終於有了清晰的思維,那琴聲,也越發的清晰了。
——
相傳春秋時期,伯牙來泰山遊玩時,突然遇到了暴雨,只好滯留在岩石之下,心裏寂寞憂傷,便拿出隨身帶的古琴彈了起來。
恰在此時,樵夫鍾子期忍不住在臨近的一叢野菊後叫道:「好曲!真是好曲!」
原來,在山上砍柴的鐘子期也正在附近躲雨,聽到伯牙彈琴,不覺心曠神怡,在一旁早已聆聽多時了,情不自禁地發出了由衷的讚賞。
俞伯牙聽到贊語,趕緊起身和鍾子期打過招呼,便又繼續彈了起來。
鍾子期在一旁聽後頻頻點頭:" 好啊,巍巍峨峨,真像是一座高峻無比的山啊!"
伯牙又沉思於流水,隱情在旋律之外,鍾子期聽後,又在一旁擊掌稱絕:" 妙啊,浩浩蕩蕩,就如同江河奔流一樣呀!"
伯牙每奏一支琴曲,鍾子期就能完全聽出它的意旨和情趣,這使得伯牙驚喜異常,知道遇到了知音,就約好第二年再相會論琴。
可是第二年伯牙來會鍾子期時,才知道故人在不久前已經因病去世。
俞伯牙痛惜傷感,難以用語言表達,於是就摔破了自己從不離身的古琴,從此不再撫弦彈奏,以謝平生難得的知音。
當初俞伯牙彈奏的那首曲子,就是此時的曲子:高山流水。
《高山流水》這首曲子是華夏歷史上十大名曲之一,高飛此前沒事時也曾經聽過,並下載在了手機中,閒暇時就拿來聽一聽。
當然了,高先生是聽不出琴聲中隱含着的巍峨高山,和滔滔流水的,他就是附庸風雅,在詹姆斯等老外面前賣弄裝比罷了。
但不管怎麼說,高飛卻很熟悉這首曲子,好像有個女子樂隊,用打擊樂的方式在國外演奏過,並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不過現在他聽到的這個古琴曲子,卻比此前下載的那些要好聽了許多:以前他聽了那麼多遍的高山流水,就是純粹的欣賞音樂,但現在卻能從琴聲中,聽出隱藏在高山流水下的——女性的柔情。
這是發自彈琴內心中的心聲,夾雜着喜悅、哀傷和擔心。
高飛很想搞清楚他為什麼無法睜開眼,也無法想像他為什麼會在這兒聽小曲,可他只要稍微一動腦子,就再次陷入了黑暗中。
他的體力極度虛弱,甚至連思考的力氣也沒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高飛再次從黑暗中掙扎出來時,又聽到了那曲《高山流水》,琴聲就像一條潺潺的小溪水,洗滌着他疲憊的身心。
這
次,高飛成功的睜開了眼睛。
套用小學三年級小學生寫作的手法,就該這樣描寫:高飛睜開眼睛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層白色的輕柔紗幔說白了就是蚊帳),有金色的陽光撒在上面,可以看到一些微小的灰塵,在光線中上下翻飛。
琴聲是從他腦袋的右上方位置傳來,混合着淡淡的檀香氣息,外面天空中仿佛有小鳥掠過,發出一聲啾啾的叫聲。
我這是在哪兒?
高飛微微眯着眼睛,望着蚊帳慢慢的思索着。
他不敢深入的去思考,因為他怕自己會再次昏迷過去,他受夠了那種冰火兩重天的煎熬,休息的時間也太長了。
聽着那時而輕緩,時而激昂的曲子,高飛的思維也漸漸活躍起來。
對一個深度昏迷長時間的人,彈奏《高山流水》這種音節跳躍幅度大的曲子,就是為了讓人在昏迷中,思維不要跟着昏迷睡眠,那樣醒過來的機會才會增大。
聽了也不知有多久,再也沒有想任何事的高飛,終於下意識做出了抬頭動作。
他要看看自己躺在哪兒。
只是他剛一抬頭,無邊的黑暗,就像五指山壓住孫猴子那樣,把他狠狠砸進了黑暗中。
在被砸進黑暗的深淵中時,高飛仿佛聽到一聲輕微的『咦』聲,是女人的。
隨後,又開始了他爬火山,過冰海的艱苦旅程。
這一次的昏迷時間,可能比第一次昏迷還要長,不過到了後來時,那火熱、冰冷的感覺慢慢消失了,高飛全身躺在地中海的沙灘上,曬着太陽懶洋洋的要做夢,很舒暢,不過那若有若無的琴聲卻沒有停歇,仿似只要他願意聽,就能永遠響下去那樣。
直到高飛聽到了一個低低的男人聲音響起,他才從沙灘的陽光下睜開了眼睛:「殿下,您已經在接近一個月的時間內,幾乎連續不斷的彈琴了,您的體力已經嚴重透支,是該休息一下了。」
殿下?
什麼殿下?
這個彈琴的是殿下嗎?
高飛聽到男人的聲音後,有些奇怪的睜開了眼,眼珠滑動向右邊看去。
隔着蚊帳,高飛能影影綽綽的看到兩個人影,一個站着,一個坐着,站着的那個腰身微微的躬着,坐着的那個在撫琴。
他不知道哪個是殿下,也沒聽到殿下的聲音響起,很想爬起來看看,不過剛要有所動作,那種好像大山一般砸下來的黑暗,馬上就從腦海深處出現,迫使他趕緊放棄了這個動作,只能選擇凝神細聽。
這次沒昏過去,已經證明他的體力有了很大的恢復。
琴聲仍舊不停的響,殿下的聲音沒有響起,男人也沒再說話。
過了大約半小時後,男人的聲音才再次響起:「殿下,昨晚我已經給駙馬試過脈了,他的脈象已經很平穩了,只是長時間的靠修羅膽吊氣,沒有吃飯,體力非常虛弱罷了。等他醒來後,就可以適當餵他流食了。殿下你該休息一下,我可以替你彈奏。」
駙馬?
殿下,駙馬,這都是些什麼人啊?
就在高飛想到這兒時,殿下終於說話了。
殿下是個女的,如果聲音中沒夾雜着沙啞的話,應該很好聽,因為帶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出的嗲嗲味道:「拓跋先生,你不用再勸我了,我還能堅持——對了,外界有沒有消息傳來?」
「有。」
那個拓跋先生說:「只是沒想到那邊的反應會這樣慢。當初殿下抱着駙馬回來時,特意把那一幕用寶鏡映照在了半空,制出了海市蜃樓的效果,籍此來向外界傳達駙馬的消息。可惜,那邊明顯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直到三天之前,才有所動作。據在外面的情報部門注意到,近期將有一支考驗隊進入沙漠……」
「嗯,吩咐下去,撤回所有的靈蜥,不要傷害進入鬼沙的人。還有,嚴加防範出入口,絕不許暴露,引來沒必要的麻煩,適當時,可以派人聯絡那邊的人,把駙馬的情況告訴他們——算了,這件事還是我來安排。」
那個殿下說着,走到了蚊帳前,伸出一隻比白玉還要精緻的右手,輕輕撩開了蚊帳,然後看到了睜着眼的高飛。
殿下看着高飛,高飛看着殿下,四目相對,倆人的眼神都瞬間凝滯。
很漂亮的女人!
這是高飛看到殿下的第一反應,同時也覺得這張漂亮的不像話的臉,看上去有些面熟,是在夢中夢到過嗎?
殿下凝滯的眼神,慢慢靈動起來,隨即浮上一層水霧,顫聲道:「駙馬,你、你終於醒來了?」
啪嗒一聲,隨着殿下的話音落下,站在古琴邊的那位拓跋先生,手中的茶杯落在了地上,身子一晃就來到了蚊帳前,看到睜開眼的高飛後,一臉的激動:「天可憐見,駙馬終於醒來了!恭喜殿下,賀喜殿下!」
殿下霍然轉身,揚手低聲喝道:「拓跋先生,傳我諭令,全國歡慶三天,不分晝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