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天涯的手,仍然像八年前那樣柔軟,帶着一絲涼意,讓高飛有種要捧在心口替她暖一下的衝動。
但他卻只是輕輕一握,就鬆開了,笑嘻嘻的說:「很好,從沒有過的好——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女』朋友,連雪。」
高飛側臉,看向了不遠處的連雪。
連雪向前走了兩步,矜持的笑着伸出手:「你好,你可以叫我小雪。」
「小雪,你好。」
穆天涯上下打量着連雪,眼神平靜,語氣平緩:「我是上個禮拜才五才見到梁明的,當時他還告訴我說,高飛至今仍然單身一人。呵呵,我還真沒想到,這才過去幾天,他身邊竟然多了這麼一個漂亮大方的『女』朋友。」
連雪眨巴了一下眼睛,縮回手:「這個世界,始終都在不停變幻的。」
「是啊,世界始終在不停的變幻,沒有誰能想到明天會發生什麼。」
穆天涯低低嘆了口氣,又看向了梁明夫妻。
在穆天涯和梁明夫妻寒暄時,連雪走到了高飛跟前說:「高飛,我忽然想起還有事要做,我想早點回去。」
高飛剛才守着梁明夫妻說連雪是他『女』朋友,期間帶有一定的利用『性』質:他在利用連雪,來向穆天涯表示什麼。
但高飛也知道,這樣對人家連雪是不公平的,所以在她提出要走時,稍微沉默了片刻才說:「連雪,對不起,今晚想陪你看電影來着。」
「以後有的是機會,呵呵,我就不和他們告辭了,你說一句就好了,再見。」
連雪抬手輕輕擺了一下,轉身走進了停車場。
她走的很快,更不回頭,眨眼間就消失在了遠處。
「高飛,我、我——」
就在高飛望着連雪消失的方向發愣時,梁明來到了他身邊。
高飛扭頭,拍了拍他的肩膀:「死胖子,什麼話都不要說,ok?」
「ok!」
梁明重重點頭:「我們進去吧。」
……
梁明兩口子宴請穆天涯這種外國集團總裁,按說得去五星級大酒店才對。
不過他最終卻選擇了月明大飯店,因為他曾經聽高飛說起過,說曾經和穆天涯來這兒吃過一次飯,就想用這個地方來給穆天涯一些什麼暗示。
實際上,梁明成功了。
穆天涯在走進七樓的『月下包廂』後,第一句話就是:「八年前,我就和高飛在這個包廂吃過飯,那時候是參加別人的婚禮。八年了,眨眼就過,這個包廂內的裝潢也有了很大的改變,但是人,卻沒有變。」
對穆天涯意思明確的感慨,高飛好像沒聽到那樣,自顧自的坐在了靠近西邊的椅子上。
梁明和張妍對望了一眼,後者馬上就笑着接話:「呵呵,穆總,看來您真是一個懷舊的人呢。請上座,梁明,通知服務員,可以上菜了。」
穆天涯也沒有推辭,坐在了斜衝着『門』口的住客位子,恰好和高飛面對面。
而跟着她來的那個小黑妞,挨着她坐下,仍舊一言不發。
剛才在近包廂的路上,穆天涯就已經給大家介紹過了,這個小黑妞,是她的司機。
很快,服務生就推着餐車走了進來。
梁明點的菜不是很多,只有八個盤子,兩個湯,還有兩支紅酒。
可就算是讓乞丐來看,也能看出這些菜價格不菲。
等服務生安排好一切後,梁明對她們擺了擺手。
服務生會意,雙手『交』叉着放在小腹前彎腰行禮後,退出了包廂。
梁明拿起紅酒,先替穆天涯倒了一杯,正要給高飛倒時,他卻一擺手:「晚上我還有事,不能喝酒。」
梁明一楞,挨着高飛的張妍皺眉,低聲說:「小飛,今晚——你怎麼可以不喝酒呢?」
高飛捂着水杯,淡淡的說:「我今晚真有事。」
高飛說他今晚有事,倒不是說瞎話,因為他已經決定今晚要刺殺蘇北山。
雖說他酒量不錯,但他在執行刺殺任務之前十二小時,卻從來都不會喝酒,以免酒『精』麻醉了神經。
張妍正要再說什麼,穆天涯說話了:「嫂子,既然小飛不喝酒,那就免了吧。」
聽穆天涯這樣稱呼張妍後,梁明兩口子心中一喜,但高飛卻微微皺了下眉頭。
在坐的誰都能聽得出來,穆天涯之所以喊張妍為嫂子,是從高飛這兒論起的,這就說明她和高飛的關係很不一般。
張妍馬上就眉開眼笑:「好,好,既然穆總也說不讓你喝酒,那就別喝了,喝茶。」
等張妍給高飛滿上一杯茶後,梁明端着酒杯站了起來,看着他說:「高飛,有些話咱可以不說,但我現在必須得給你鄭重介紹一下,穆總,英國康奈集團的總裁。」
接着,梁明又看向了穆天涯:「穆總,高飛現在冀南北山集團工作。」
高飛端着茶杯,輕輕碰了下桌子:「穆總,恭喜。」
穆天涯點了點頭,卻沒有說什麼。
她當然明白,高飛說的這個恭喜,是什麼意思。
做為本次宴席的東道主,更為自己的煩心事,梁明當然得起到活躍氣氛的作用:「穆總,高飛,張妍,還有那位小姐,我提議不管咱們喝酒還是喝茶水的,都共同端一個,好吧?」
對梁明的這個提議,不管是穆天涯還是高飛,包括那個小黑妞都沒什麼異議。
等穆天涯放下酒杯後,張妍馬上熱情的說:「來,穆總,請吃菜,這可是咱們冀南的招牌菜,相信肯定能對您的口味。」
穆天涯卻沒有拿筷子,只是微笑着說:「梁明,嫂子,我覺得最好先說正事,等處理完正事後,大家在開懷暢飲好吧?」
我就琢磨着該怎麼說呢——張妍馬上點頭:「好啊,好,那就聽穆總的,先說正事。」
看了眼微微垂着頭的高飛,穆天涯從小包內掏出一盒『女』士香煙,『抽』出一顆叼在嘴上時,小黑妞已經『摸』出了字ppo打火機,給她點燃了香煙。
動作很嫻熟的噴出一口淡淡的煙霧後,穆天涯左手雙指優雅的夾着香煙,右手卻搭在左臂肘彎處,輕聲說:「梁明,在你找過我之後,我就仔細看過那份合約。」
雖說現在穆天涯的動作有些輕佻的嫌疑,但梁明可不敢有絲毫不滿,更沒有說話,只是望着她的眼神裏帶着期望,更多的卻是緊張。
他真怕穆天涯說出,這件事責任在他,她也無能為力的話。
不過穆天涯卻沒有讓梁明失望:「說實話,我站在康奈集團的立場上,很滿意那份合約。不過,你既然是高飛唯一的兄弟,我當然不會讓你無法和公司『交』代。所以我決定那份合約作廢。至於新的合約,我會再擇日安排人去貴公司找你洽談簽定的,希望你不要再犯那些讓我開心的錯誤。」
梁明大喜,吊着的心終於咣當一聲落了下來,連忙用力點頭:「請穆總放心,我一定不會再犯錯了,呵,呵呵,來,穆總,請允許我敬您一杯!」
在梁明兩口子可勁兒向穆天涯獻殷勤時,高飛始終默不作聲。
說實在的,在剛看到穆天涯時,他有驚詫、憤怒和甜蜜以及震撼等感覺。
畢竟他最珍貴的初戀,和他男人的第一次,都給了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讓她開心過,更讓他痛苦過。
八年,在這八年中,他從沒有忘記過這個『女』人。
隨着時間的流逝,穆天涯給高飛留下的,只有痛苦和憎恨。
人們都是這樣,總是輕易的忘記很多甜蜜,卻固執的牢記住別人給他的傷害。
但是現在,高飛看着穆天涯的眼神中,卻多了陌生的茫然。
尤其是穆天涯嫻熟的吸煙動作,更讓高飛覺得從沒有認識過這個『女』人。
繼而,也不想知道這個為追求寶馬豪宅而離他而去的『女』人,是怎麼成為康奈集團的總裁的。
她,對高飛來說,已經是熟悉的陌生人。
高飛甚至都發誓,今晚過後,他也許會想到沈銀冰,但也不會再想起穆天涯!
這種直覺很奇怪,但卻真實存在着,很多多年不見的兩個人,正是在見過一面後,從此就再也不會想起對方。
也許,這是一種相見後的失望。
在和梁明兩口子寒暄了幾句後,穆天涯看了眼高飛,直言不諱的說:「梁明,嫂子,接下來,我想單獨和高飛聊聊,你們看……」
張妍會議,馬上就放下酒杯,拉着梁明一起站了起來:「好啊,好啊,你們兩個這麼多年不見了,是該好好聊聊了。梁明,我們先告辭吧。」
梁明沒有說話,只是看向了高飛。
高飛緩緩吸了口氣,對梁明點了點頭。
梁明還是沒有說話,只是在和張妍走出包廂時,輕輕的拍了拍他肩膀。
「卡捷利婭,你也出去吧,去車上等我。」
穆天涯端着酒杯,淡淡的說了一句。
小黑妞卡捷利婭一聲不吭的站起身,跟着梁明兩口子快步走出了包廂。
本次宴席的東道主,梁明兩口子只在包廂內呆了不到半小時,就被穆天涯請出了包廂。
諾大的包廂內,只剩下高飛和穆天涯倆個人,顯得格外冷清,夾雜着沉默的尷尬。
很久之後,穆天涯才從小包中拿出一個mp5,按了幾下,放在了桌子上。
mp5中,傳來了一首歌:「風到這裏就停,雨到這裏無聲,它也在笑我多情。影子陪在身旁,細數那些過往,多少年快樂和憂傷。誰把月缺變成月圓,我用未來換你我的緣,從來風『花』雪月無常,我卻不能笑着遺忘……」
天涯,這首歌的名字就叫天涯,是愛樂團主唱的一首老歌,也是當初高飛最喜歡的一首歌。
高飛當初最喜歡這首歌,就因為它的名字叫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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