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的蒼璟天,雙目緊閉,面色蒼白如紙,容顏枯槁,介於半昏睡半醒着狀態,對帳內發生的一切渾若未覺。
蒼玥禮一步步地走過去,費了這麼大的勁終於到了這裏,再一次站在了蒼璟天面前。
與印象中最後一次在太子府見面時相比,床榻上的蒼璟天看上去簡直老了十年不止。
當樊尹青突然找他,當樊尹青告訴他有關蒼璟天的身體情況的時候,以及當樊尹青說可以安排人在大營中接應,讓他見蒼璟天最後一面的時候,他幾乎是不為所動的,因為他並不想再見到他,當初說出來的斷絕父子關係的話,絕不是說說而已,絕對說到做到。而最終之所以決定來,是想讓蒼璟天死也死得不安心。可是現在,真正站在病榻前,親眼看着蒼璟天如此毫無生氣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蒼玥禮的心不覺驀然一沉,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感情一絲絲一縷縷地從心底深處冒出來,然後如蔓藤向全身各處擴散開。
當初,他那麼對他。現在,他有後悔過嗎?
如果他有,哪怕只是那麼一點點,他蒼玥禮都願意……願意原諒他,甚至願意跟他認錯。
從小到大,那麼多年,他蒼玥禮一直想努力表現,一直想獲得此刻床榻上躺着之人的重視,直到後來慢慢失望,才走到了今時今日這一步。
過往的記憶,一時間,若一幅幅畫面在蒼玥禮的腦海中一一划過。
床榻上,半昏迷半醒着的蒼璟天,似乎隱約感覺到有人正看着他,忽然輕輕眨了眨眼,慢慢地睜開眼來。
蒼玥禮的心,頓時不受控制的緊張起來,眼中心中都只有面前的蒼璟天,其他的一切暫時統統消失不見。
蒼璟天的視線朦朧不清,睜開眼後只依稀看到有個身影站在他的床前,好像有兩張臉,那兩張臉都模糊不清,過了一會兒後才漸漸重合為一張,認出來是蒼玥聿,頓時怒從心起,開口就責罵道,聲音說不出的沙啞,「聿兒,朕……朕不是讓你馬上回京城去嗎?你怎麼……怎麼還沒有走?」
蒼玥禮的身體猛然一僵,臉上的所有神色更是生生僵住,蒼璟天竟將他認成了蒼玥聿。
「聿兒,目前這……這種局面下,你……你竟然膽敢一個人出京來這裏,你……你到底知不知道這麼做的後果?不……不要再讓朕重複……重複一遍了,馬上回去。」
「葛牧堯呢?朕不是讓他去安排……安排馬上送你回去嗎?他怎麼辦事的?」
「還有木……木公公。他……他又是怎麼辦……辦事的?」
「聿兒,你怎麼就不明白朕的苦心?」
「朕這麼做,全……全都是為了你。」
「雖然這次損兵折將,傷亡慘……慘重,但剩下……剩下的這些兵馬還是足夠護你順利登基。」
每一句話,蒼璟天都說的很辛苦。而每說完一句,蒼璟天就忍不住連連喘息,面色也越發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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