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白雪追出門,「倪先生,留步!」她一直呼喚他的名字,然而對方就像根本不認識自己一般大步流星地走遠,空留她一個人站在大街上發呆。
「看什麼呢?」不知何時,曾一帆已然下了車,來到沐白雪的面前,隨着她的視線望去,只看到一個清瘦頎長的男子背影。
「一個朋友。」沐白雪回過魂來,問了一句,「你認識那個男人嗎?」
曾一帆又望了望鴨舌帽,搖搖頭,「不認識,怎麼了?」
沐白雪蹙了一下眉心,並不多說,「沒什麼。」
「上車吧!」曾一帆沒多想,索性拉起她的小手上了瑪莎拉蒂,揚長而去。
這一晚上,他們先去了高檔酒店用餐,接着又去時裝店買衣服鞋子和包包,他對她照顧得無微不至,一如從前。可她卻總是心不在焉,反覆思考倪屁/屁臨走之後的那句話。
曾一帆本來想約沐白雪看電影,但她藉口時間太晚推掉,兩人只好回到市郊。
「小雪,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車子停靠在沐家門口,沒有下車,他看出她神情恍惚,擰眉,索性直接問話。
沐白雪是很有個性的女孩,往常男朋友提出送她東西的時候,她都會婉言拒絕,而最近恰恰相反,竟然照單全收。
她轉頭怔怔凝着他,近在咫尺的距離卻感覺隔着千山萬水,一語雙關地反問:「不是你有事嗎?」
曾一帆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拍了拍腦門,說道:「瞧我這記性!小雪,你這段時間有空嗎?咱們去度假好不好?」
沐白雪更加看不透他,「度假?就我們兩個?」要知道交往這麼多年,他們從來沒有單獨外出過,這次為何偏偏選在感情由濃轉淡的時候?
「當然不是,」曾一帆近一步解釋,「其實是遠航集團在公主號遊輪上舉辦一個大型的Party,邀請圈子裏的朋友和客戶出席,曾氏正在與他們商談下半年合作開發的項目,葉總又是個很重視家庭觀念的老人……」
所以,這就是曾一帆適才為自己撒錢不眨眼的真正原因,他需要一個公開的女伴,陪伴出現場合,裝出一副恩愛伉儷的姿態。
沐白雪反感,「坐遊輪旅行應該好多天吧!」
「大概半個月的時間。」
「時間太長,我沒辦法請假,我怕被校方……」開除。
曾一帆打斷了她,「這個你不用擔心,下午,我已經跟成功學校的校長打過招呼了。」
沐白雪冷冷挑高一眉,他如此先斬後奏,看來,這個聚會她不想去也得去了。
「好吧!」既然逃無可逃,她也沒有必要退縮。
曾一帆笑意盎然,「那你和家裏人打聲招呼,簡單收拾一下行李,明天晚上我過來接你。」
沐白雪點頭同意,拎着十多個時裝袋回了家。
看着女孩窈窕的身影消失眼底,曾一帆長長吐出一口氣,點燃一根香煙。
其實,此次遊輪出行,他的目的很多:一來,為了父親和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他必須主動示好,和葉基昌搞好關係,拿下這個項目;
二來,他發現沐白雪對自己越發冷淡,儼然可有可無,就算是為了父親的囑託,他也不能讓她離開自己,他要霸佔她的心,不介意先從霸佔她的身體開始;
三來,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父親又施壓了。
沐白雪進家門時,就看到沐家親人圍在一起閒談的情景。
沐志軍正在講這幾天在陸氏商超工作的瑣事,周莉聽着樂得合不攏嘴,倒是旁邊的沐磊好像霜打的茄子一樣沒精打采。
「小雪回來了!」沐磊一下子來了精神,熱絡地迎上來,「買了這麼多東西,怎麼沒讓我去門口接你?」
沐白雪對堂兄現用現交的處事態度早就習以為常,沒吭聲,這是標準的無事不登三寶殿。
周莉也笑臉迎人,「小雪最近反常,我記得你從前不花男人錢的。」
沐磊贊同地豎起大拇指,「小雪,恭喜你終於開竅了!」
沐白雪無所謂地哼了哼,「不花白不花!」或許她早該想到,自己傻乎乎地不肯接受曾一帆的金錢,他卻為別的女人揮金如土。
沐志軍反對,「小雪,女孩子要愛惜羽毛,不能貪占蠅頭小利,最後吃虧的是自己。」
「我知道了,」沐白雪從小就聽話乖巧,「對了,大伯,我過幾天要出趟遠門。」借着機會,她把度假的事說了出來。
周莉和沐志軍對視一眼,二人表示擔心,「你還是個黃花大姑娘,有些事我不說也明白,千萬別……」
沐白雪怔忪,她怎麼就忘了這件事情,男女出遊,有些事情不言而喻。
沐磊反對,「媽,都什麼年代了,思想還那麼老舊。這種事只要男女雙方願意,誰都管不着!」
沐志軍不想繼續話題,「行了,都別說了,小雪這麼大,辦事有分寸。」
「沒事,小雪,我挺你。」沐磊上前攬住沐白雪的肩膀,「但如果你不願意,曾一帆那臭小子對你用強,我一定把他打到生活不能自理。」
實事求是地講,沐磊的這番話多少讓她觸動,豈知他的後一句話,宛如當頭潑下一盆冷水,「小雪,兜里有錢嗎?我最近手頭不太寬裕……」
沐白雪暗笑,自己果然沒有猜錯,沒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沐志軍氣得夠嗆,一把揮掉兒子的手,罵道:「少勾肩搭背的,滾回房間去!」
沐磊挨了罵,不死心也沒辦法,只能咬牙恨恨回了。
「別跟他一般見識。」沐志軍也拿兒子沒辦法,「小雪,明天出門,今晚早點休息。」
沐白雪回話:「好,大伯,我進房了。」
沐志軍又想起什麼,「小雪,別忘了改天請陸先生到家裏做客。」
陸陽春?怎麼又是那個男人!他的名字總像陰魂一樣環繞在自己周圍,讓人無法忽略。
沐白雪又想起了他那張妖孽的,她用力地晃動腦袋,睡覺去了。
轉天晚間,天色漸暗,碼頭邊,一艘豪華遊艇在深藍色的海面上起伏,船身上寫着巨大的字符:公主號。
公主號分為八層,可裝載遊客數百人。船上設施齊備,包括:客房、餐廳、電影院、卡拉OK、遊戲室、桑拿室、游泳池、保齡球、會議室等。是一艘集觀光、休閒、娛樂、餐飲、演藝於一體的多功能遊輪。
本次愛琴海之旅往返約三十天,從中國出發,駛入公海,途經意大利、希臘、土耳其等國家,終點為希臘。
此艘輪船被遠航貿易公司全部包下,即為招攬生意場上的朋友,又為慶祝葉總家九代單傳,再添一個男丁。
沐白雪和曾一帆到達的時候,已經有不少滿身奢飾品的男女打着電話拖着行李上船。
站在岸邊,望着過江之鯽一般的客人,好像螞蟻一般攀上遊輪的巨大扶梯,她暗嘆生命的渺小,腦海中陡然飄出一個詞:Titanic。
不知為何,她總有種不祥的預感,似乎這次出行註定發生某些不可挽回的事。
沐白雪跟着曾一帆上了甲板,才發現上面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男女老少,個個氣度不凡,沐白雪知道這些人許是商業精英,許是官家二代,許是某位高/官身後的小三,許是某位大亨背地的私生子。總之,一句話:不是自己財華出眾,就是有個錢勢兩全的老子。
夜色已深,遊艇上卻燈光閃爍,宛如白晝。
船舷正中,葉基昌攬着一個富態大方的女人,款款接待客人。
曾一帆主動走過去,伸出手,「葉少,嫂夫人,晚上好。」
葉基昌先是裝作根本沒看見似得,不搭理對方,還是身邊的老婆李美婷用臂肘撞了撞他,才恍然大悟地說道:「曾二少也來了,人多沒看到,招呼不周了。」
沐白雪冷勾唇,這麼大兩個活人站着面前居然看不到,這是騙鬼呢!
「一鳴沒來嗎?我記得往常都是曾家大少代表曾氏一門的。」葉基昌不屑地說。
李美婷自然聽出老公話里的貶低意味,很識大體地遞過右手,「曾二少幸會!」
曾一帆臉皮薄,「初次見面,李夫人好。」
葉基昌故作震驚,「一帆是第一次見我夫人嗎?我記得上次滿月酒會,你不是說有個女人看着眼熟,很像美婷嗎?」
李美婷不明緣由,瞪大眼睛環視眼前的幾個人,暗暗觀察情況。
曾一帆沒料到他能當面說這樣的話,窘迫地抬不起頭。
沐白雪淡然一笑,葉少真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曾一帆幫葉美美解圍,惹了一身騷。葉基昌被攪了好事一直耿耿於懷,看來曾氏的生意八成是談不攏了。
可是,不明原因,沐白雪看着曾一帆下不來台的囧相,竟然沒有一絲憐憫,陡然間有種自作自受的感覺。
正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裏之時,身後傳來清越的軲轆聲。
葉基昌眼前一亮,急忙主動伸出右手,小跑過去,擦過曾一帆的身邊,差點將他帶了個跟頭,「您老可算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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