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片刻,沐白雪還是咬着牙進了門,「張老師、王老師,你們聊什麼這麼開心?」
這種時刻被撞破是最尷尬不過的事了,兩位老師立刻裝作沒事人一樣,僥倖地認為那些話對方沒有聽見,僵硬地笑笑,「呵呵,沐老師假期玩得挺開心吧!我們不過隨便聊聊,聊聊……」
「聊什麼都好,千萬不要背後論人是非,」沐白雪語氣清淡,「那可不是為人師表應該有的品德,你們說是不是?」
不軟不硬的話噎得張、王兩位老師笑容凝固,灰頭土臉地溜開了。
沐白雪並沒有在意她們的冷嘲熱諷,畢竟都在一個單位工作,這樣的事大有人在,鬧大對誰都不好。
辦公室立時安靜下來,其他老師雖然剛才沒有參與,也是豎起耳朵偷聽八卦,此刻難免有些不好意思。
這時,走廊有一陣急促的跑步聲,那是高跟鞋敲擊地面的節奏,接着,一句哀嘆油然而發,「8:31?我去,又遲到一分鐘!該死的照臉考勤機,這個月的滿勤沒了!」
沐白雪無視她的怨聲載道,「昨晚我不是打電話提醒你,今天會遲到嗎?」
「都怪你這張烏鴉嘴!」劉美琳抱怨着進了屋,仿佛烈日暴曬下的花朵般沒精打采,「小雪,今天就上班了?心情不好就多休息幾天。」
「先別提這個,」沐白雪小聲問道,「我的事她們怎麼知道的?」
訂婚那天,除了沐家人和余萍,沐白雪沒請任何人。婚約取消的事也只有死黨劉美琳知道,那為何會人盡皆知?她心中升起一絲疑慮。
「反正我沒對任何人提過。」劉美琳搖搖頭,表示無能為力。
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天下聞,近幾天,不知是誰到處散播流言,眼下幾乎整個學校都知道她被退婚的事。
轉眼到了中午,沐、劉兩位老師到學校門口的大排檔點餐,此時,她們正為吃炒麵還是炒飯糾結。
「魚香肉絲炒飯還是炒飯?」劉美琳問道。
「我想吃熱乎的,」沐白雪雙手放在小腹上,揉了揉,「親戚來了,肚子難受。」
「那咱們吃麻辣燙好了,那個暖和。」
「OK。」沐白雪豎起三根手指。
這時,一道磁性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大姨媽來了,還吃辣東西,白雪你能走點心嗎?」
沐白雪堪堪轉過頭去,就看見某個青年男子英俊的面容,深咖色的西裝穿在身上一絲不苟,古潭般深邃的眼睛定定地落在她臉上。
劉美琳眼中全是驚艷,「小雪,這位是?」
「不認識!」沐白雪滿是震驚,嘴巴都跟不上趟,「你你你……怎麼在這兒?」
「又開始裝失憶了?」陸陽春看向她,本是冷漠的目光慢慢放柔,「還是要湯麵吧!」
「要你管?」沐白雪恨由心生,反應激烈,仿佛氣他一般,故意大聲說:「老闆,兩碗麻辣燙,多放辣椒!」
要你管?好熟悉的三個字,這是某個女人的口頭禪嗎?話說,從認識到現在,她已經對自己說過多少遍了?
陸陽春無奈嘆氣,「三碗吧!我陪你一起吃!」
「誰要你陪?吃你妹!」沐白雪就是不明白,為毛這個男人總是死纏爛打呢?
「我沒有妹妹,這一點你應該知道。」陸陽春看了看自己的胯間,又帶着陰險的笑容和她對視,「只有一個弟弟,你真打算吃?」
這話說完,旁邊的人先是一愣,隨後爆發出一陣笑聲。
「臭流氓!」沐白雪騰一下子紅了臉。
「扒男人內褲的女人才是臭流氓!」陸陽春抓住時機,成功反撲。
沐白雪俏臉像火燒一般難受,「閉嘴,別說了!」
「我偏偏要說,」某男腰板挺直,絕不妥協,「除非你請我吃麻辣燙。」
某女回應:「做夢,簡直無賴!」
「你們別吵了,不少教師和學生都在這裏買飯,不嫌丟人嗎?」旁邊看熱鬧的劉美琳實在瞧不下去了,「帥鍋,我請你,麻辣燙管夠!」
沐、陸二人都要臉面,再加上有人圓場,總算終止了一場戰爭。
三個人在路邊攤找好位置,陸陽春一身昂貴的意大利名牌坐在眾人間,就好像摳腳大漢在高檔餐廳吃飯,明顯格格不入。
其他桌的人紛紛往這邊打量,就連老闆娘上菜時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麻辣燙上了桌,兩位老師將腦袋埋在碗裏,陸陽春卻始終沒動筷子,眉頭皺的能夾死蚊子。
那髒兮兮的碗碟和方便筷明顯沒刷乾淨,真不知道吃完之後會不會染上乙肝大小三陽神馬的。
「阿嚏!」沐白雪想起他說自己有潔癖的事,故意在他飯碗上打噴嚏,然後笑嘻嘻地彎起眼睛,「陸先生,怎麼不吃了,剛剛不知道是誰死乞白賴非要蹭飯。」
「我要吃你那碗。」
「我這碗吃了一半了。」
「沒關係。」陸陽春說完,直接奪過她的碗筷開動了。
兩個女孩着實驚訝。
他穿着高貴,動作優雅,這種人明明應該在奢侈的西餐廳里用刀叉把牛扒切成小塊,可他卻如此真實地呈現在她的眼前。
「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陸陽春似乎很享受這頓美食,甘之如飴。
「誰規定我一定要接你的電話?」想起那場鬧劇,她生生地恨。
「我有話對你說。」
「我沒話對你說。」
一男一女,大眼對小眼,又要槓上了。
劉美琳看着劍拔弩張的架勢,暗道再不干涉又要掐起來,笑問:「先生貴姓?」
陸陽春禮貌地點頭,「我叫陸陽春。」
「你和小雪是怎麼勾……咳咳……」勾搭上的?
「他是一帆哥的三叔,我們沒關係。」沐白雪怕她亂說,搶先回答,殊不知這樣反倒顯得心裏有鬼。
聽聞曾一帆的名字,陸陽春極不舒服,剎那變身黑臉包公,倏地站了起來,「晚上我來接你,你我的事也該解決了。」
什麼事需要晚上解決呢?劉美琳眼珠轉了轉,自動腦補了某些帶着馬賽克的情節。
「你別亂想,」沐白雪怎會不知道好友的那點齷蹉心思,她一方面責怪劉美琳思想複雜,另一方面又埋怨陸陽春沒有把話說清楚,「還是現在當面解決為好,以後橋歸橋路歸路,不要再見面了!」
陸陽春斜着眼睛,冷冷看她,「你確定?」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好。」話音未落,陸陽春笑容更加邪魅,他從兜里掏出一個透明膠袋仍在桌上,「其實,我給你打電話甚至來學校找你就是為了一件事——還你內褲!」
沐白雪臉色紅青交換。
四周響起一片抽氣聲,劉美琳也駭得舌橋不下。
「我看你拿它那麼寶貝,所以親自送過來,」陸陽春也不為難她,「不過,我很想知道,那天你非要我脫下來的理由。」
說來,這事其實是她理虧在先,他要解釋,自己總不能說菱花鏡預示穿那條內褲的人就是未來的老公吧!
「我,你,我……」她結結巴巴,前言不搭後語。
劉美琳瞧出沐白雪的難堪,急忙用臂肘碰了她一下,「上課時間到了,快點走,晚了會扣錢的!」之後,拉着她跑開。
凝着兩個女孩灰溜溜的身影,某男嘆息連連,他只能收好海綿寶寶,黯然離場。
下午的幾堂課,沐白雪心不在焉,教學質量也不高。放學的時候,因為中午發生的事,她心有餘悸,便偷偷從學校後門遛去醫院看妹妹。
晚間,同樣位於白鼎山富人區,排排梧桐樹後,入目的是一幢古典浮雕牆壁、裝修極盡奢侈,宛如皇宮的三層別墅——陸園。
此時正是用餐時分,全家到齊,兄友弟恭其樂融融。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個頭髮花白的老者,兩邊按照輩分排開,依次是長媳曾倩和陸家二爺陸天亮,陸老二的左手邊是陸陽春,陸琪琪緊鄰母親而坐。
陸遠山今年八十有餘,家業興旺,富可敵國,他平生只有一件憾事,那就是滿堂兒女,災病頗多。
長子陸天明,就是曾倩的丈夫,年輕時當過特種兵,在部隊擔任要職,十幾年前一次執行任務,頭部受到重創,十天後甦醒,但腦出血留下後遺症,術後說話語無倫次,遇到認識的熟人偶爾會有清醒的一瞬間,目前全身麻痹只能靠輪椅行動。
次子陸天亮原本幫父親處理公司事務,算是老爺子的左膀右臂,可惜婚後多年一直沒有子嗣。後來,在醫院做過詳細檢查,竟確診為不/孕症,從那兒以後身子愈發羸弱。因為沒有男性/能力,他和妻子離了婚,膝下無子便從遠方親戚家收養了陸晴,養女在國外讀大學。
目前,整個陸家唯一一個身體健康的男丁就算是老三陸陽春了,因此,他格外受到老爺子陸遠山的器重。
陸陽春的出身是整個陸氏的忌諱,他的母親郭碧珠曾經是陸老的私人護士,五歲之前,他和媽媽一直在美國生活。
直到某天,郭碧珠帶着兒子到陸家認祖歸宗,這段醜事才掀了出來。陸遠山顧及家族聲譽,沒答應這對母子進門,只甩了一張空頭支票,希望他們不要回國。
豈知,郭碧珠一個人卷錢跑了,竟然把一個年幼的男孩扔在孤兒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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