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條魚很快就被葉慧文給幹掉了。
她的吃相用聶然的話來形容就是四個字:極其兇殘。
那樣子恨不得連樹枝都給吃了。
聶然坐在那裏看着她戀戀不捨的將那根魚骨頭舔了又舔,那樣子又搞笑又好玩兒。
說是乞丐都不為過。
總算丟了點食物放進胃裏的葉慧文這才鬆了口氣,然後坐在火堆旁,勤快的往裏面添柴,撥弄着,好讓火燒得旺點,讓自己的衣服烘更快些。
而此時的雨下的越來越大了,幸好聶然選得地勢比較高,雨水都流到下面去,不然這庇護所早就被淹了。
聽着外面巨大的雨聲,庇護所內倒是很安靜。
突然之間,遠處的天際響起了一陣「轟隆隆——」雷鳴聲。
在初冬這種季節里能聽到打雷還是挺難得。
葉慧文先是嚇了一跳,隨後朝着外頭的天望了望,略有些擔憂地道:「好好的怎麼還打冬雷啊,不會一整天都要被困在這裏吧?」
他們這次的考核只有五天時間,今天都第三天了,再不走,考核可就來不及了。
「如果真的下一天,你打算怎麼辦?」坐在裏面的聶然絲毫沒有被雷聲所嚇倒,她的神情很是平靜。
「當然是冒雨走了,總不能這樣坐在這裏賞一整天雨吧。」葉慧文理所當然地回答。
她們是來考核的,又不是來旅遊的。
必須要爭分奪秒才行。
如果不是剛才一開始這場雨實在是大的連眼睛都睜不開,她肯定不會回來,而是選擇繼續走下去。
「放心,應該下午雨就停了。」聶然好心地提醒道。
「你怎麼知道?」葉慧文有些驚訝地問,可問完之後有覺得自己有點問多餘了。
聶然在早上就能知道會下雨,怎麼可能不會知道什麼時候雨停。
不過,既然知道了下午雨就會停下來,那她可要把衣服早點烘乾才行。
她加快了添樹枝的動作,時不時的翻動下,好讓空氣流通,讓火燒得更加旺一些,促進衣服的烘乾。
果然,在連續下了一個多小時的暴雨後,雨勢漸漸變小了起來,直到徹底停了下來。
聶然聽到外面「滴答」「滴答」雨水從樹枝滑落,掉落在地上發出的聲音,睜開眼對着旁邊的葉慧文說道:「好了,雨停了,你可以走了。」
「你不走嗎?」正把已經烘得差不多幹了的衣服拿下來的葉慧文穿着衣服,隨口問了那麼一句。
聶然坐在那裏,點頭了點頭,「嗯,我再等一會兒。」
已經吃過一次虧的葉慧文聽到這話,頓時就學乖了,一屁股重新坐了下來,說道:「那我也不急。」
她覺得,只有聶然出去,才能證明真的雨不會再下了。
聶然知道她心裏那點小心思,很坦誠的道:「你放心,雨不會再下了。」
「我知道呀,我只是暫時不想出去而已。」葉慧文盤腿坐在那裏,就像是老僧入定了一樣。
那副掰扯藉口的樣子聶然看在眼裏,但懶得搭理,索性站了起來,「那你一個人留在這裏。」
說着就直接走了出去。
葉慧文看她不是在逗自己玩兒,而是真的離開了庇護所上路了,當下也一骨碌地爬了起來,從庇護所里鑽了出來。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在濕漉泥濘的道路上,走了一段路之後,聶然終於停了下來。
她轉過身,看着同樣停下腳步站在那裏的葉慧文,「雖然季正虎說如果遇上就能結伴而行,但是我真沒打算和你一起走。」
她就丟了兩條小魚而已,這人不用這麼一步一跟地和自己同行吧?
剛不是還很生氣嗎?
難道兩條小魚就被收買了?
要真這樣,那這也太容易了吧。
「我沒有要和你一起走啊。」站在那裏的葉慧文知道她是誤會了,馬上將自己的地圖掏了出來,走過去只給她看,「看,我真的並不是要跟着你,而是我們這一段的路線相同罷了。你放心,等這段路線走完,我是不會再跟着你的。」
她可不會像以前六班的那群喬宇嬌的千金大小姐們,能遇到可以依靠的就死皮賴臉的跟着別人,最好還是別人抱着她走的那種。
既然是考核,當然要拿出自己的實力來,更何況她相信自己的能力不會連一個野外生存考核都過不了。
聶然看了她手裏的地圖一眼,的確是有一段小路相同。
「那是我誤會了,抱歉。」聶然丟下了這麼一句話後,轉身繼續朝着前面走去。
一路上聶然和葉慧文都沒有怎麼交流。
在考核期間,她們都知道如何最有效的保存自己的體力,加快自己的速度。
聶然很慶幸,在考核之中的葉慧文還是很有幾分軍人的姿態,並沒有像何佳玉這樣在自己耳邊聒噪。
但,過了沒幾個小時這句話就被徹底推翻了。
因為葉慧文的確不聒噪,而且還很跟得上她的步伐,可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是眼很瞎。
應該是季正虎他們覺得這裏很多人會經過,所以特意這條大交叉路上故意設下的障礙,以至於走上幾步就會時不時有設下的各種不同大小深度的陷阱。
所以她踩上幾步就會掉到洞裏去。
一開始的洞都比較淺,她也不求救,自己掉下去就努力的爬上來就好。
可越往前面走,洞就越深,攀爬的力道就越大,直到最後她徹底困死在了坑裏面,葉慧文終於忍不住喊了第一次求救。
那聲音大的就連樹上的鳥都給驚到了,一個個撲稜稜地就飛走了。
「聶然——聶然——拉我一把,拜託了。」
走在前面的聶然聽着那一次次的呼喊,又看了看天色,嗯,好像不早了。
於是,她很利落地走了回去。
葉慧文看到她半蹲在洞口旁,帶着些許的討好和不安地道:「拉我一把吧。」
「可以啊。」聶然答應的很快,這讓葉慧文頓時鬆了口氣,可那口氣好沒長長的舒完,就緊接着聽到聶然後面的一句,「不過晚上你來找吃的。」
葉慧文立刻垮下了臉。
就知道聶然不會那麼好心的放過她。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給她做小工了,無所謂了。
她認命似的點頭答應了下來,「可以。」
原本葉慧文覺得自己可能是比較倒霉加上沒有觀察清楚就使得自己掉入了陷阱里。
所以,接下來她就儘量眼觀六路,謹防再次被摔下去。
但……根本沒有用!
越走到前面,障眼法也多了起來,虛虛實實之間還是有人會被踩到,加上已經有人走過這裏,有時候看到陷阱露在外面,就放鬆了警惕,結果一腳下去,旁邊是個更大的坑洞。
「啊——!」
一聲慘叫之後,就是聶然和葉慧文之間的談判。
「火你來生。」
「好。」
她們兩個人之間的談判非常短,幾乎是聶然說什麼,葉慧文就應什麼。
沒辦法,誰讓她現在處於弱勢呢。
「啊——!」
「哎——!」
「呀——!」
那一聲聲的叫聲在樹林裏連綿不絕。
附加條件也越來越多,以至於最後何佳玉摔得已經主動的連聶然都不需要開口,就直接道:「庇護所也是我來搭。」
聶然這才施施然地搭了一把手,將她從坑洞裏扒拉了出來。
灰頭土臉滿身是泥的葉慧文粗喘着氣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一身乾淨沒有任何狼狽之色的聶然,她倍感奇怪地開口道:「為什麼你從來不掉進去?」
她到底是怎麼看出來那些陷阱的?
是有訣竅的嗎?
「因為你都替我掉完了。」聶然目視着前面的道路,很是平靜地回答了一句。
「……」葉慧文只覺得自己受到了一萬點的暴擊。
聶然在確定了自己接下來要行走的路線之後,又看了一眼天色,對着還坐在地上垮着臉的人葉慧文說道:「行了,天馬上就要暗下來了,快點去找個可以休息的地方。」
葉慧文點了點頭,然後從地上爬了起來。
誰讓她自己剛剛主動應下要搭庇護所呢。
葉慧文小心翼翼地跟在聶然的身後成功走出了那一大片坑洞。
沒有了陷阱的束縛,葉慧文很快的將周圍探查了一番。
這時候,雨後的陰沉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葉慧文在前面不遠處尋找着落腳休息的地方,而聶然則落在她身後,慢悠悠地走着。
時不時地將地上一些已經半乾的樹枝撿了起來,好當做柴火。
忽然,走在前面的葉慧文大喊了起來,「聶然,你快來看啊,這裏有個山洞!」
那激動的聲音在這片空曠的地方傳得好遠。
聶然又撿了一些樹枝之後,才走了進去。
葉慧文指着身後的那的山洞,道:「你看,這個山洞好大啊,裏面能容得下五六個人呢。」
山洞看上去並不深,的確是個藏身的好地方,只是經過了早上那場暴雨之後,地面有些濕,並不怎麼好生火。
「天色不早了,快點去找點吃的。」
聶然也不指望葉慧文能在這種地方把火燃起來,索性打發去找食。
葉慧文現在聽到她的吩咐,近乎是下意識就應了下來,「哦,我現在就去。」
完全沒有昨天的不服和不甘。
聶然趁着她去找食的時候,又去外面找了一些比較大的石頭和樹枝,準備用石塊將樹枝架起來,與地面懸空一段距離。
等到火燃燒一段時候,相信地面的濕度也已經被烘乾了,就算到時候樹枝被燒斷了,也不怕火被熄滅。
她的速度很快,沒一會兒就把搭好了。
然後從懷裏掏出了一些早上在火堆旁烘乾的一些被她折斷放在口袋裏的樹枝。
這些干樹枝是很好的引燃物。
加上她經過多年的訓練,她點火的速度遠比葉慧文要快很多。
沒一會兒,一個小小的火堆就燃了起來。
但畢竟干樹枝有限,她將那些半濕的樹枝折斷放在火堆的下方,儘快將那些樹枝烘乾。
聶然坐在了火堆旁,撥弄着火堆里的樹枝,以防那火被滅掉。
夜色逐漸沉了下來。
葉慧文卻遲遲不歸。
然而,聶然並沒有萌生想要去尋她的意思。
葉慧文是一名士兵,她有着一年多的受訓經驗,不是一個手不提肩不能扛的女孩子,她完全可以在黑暗中面對任何意外和突發狀況。
如果是還在不行,她還可以發送信號彈請求支援。
所以,聶然覺得自己完全沒必要去找她。
過了不知多久,火堆里的火在聶然的勤快下,燒得越來越旺了起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洞外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聶然聽這個腳步聲聽了一個下午,早就已經熟悉了。
「弄到東西了沒?」她頭也不抬地對着正走進洞口的葉慧文說道。
「當然了,這次我滿載而歸!」葉慧文言語中充滿着得意之色。
這倒是讓聶然不禁抬頭看去。
還真是滿載而歸。
除了一條大魚之外,還抓了一隻兔子。
那兔子的毛已經被拔了,軟趴趴的脖子吊在半空中,很明顯被放幹了血。
就連魚也是處理完畢才帶回來的。
怪不得花了那麼長時間,原來是把這些東西都處理完回來的。
「烤吧。」聶然在看到她回來之後,就把小工的活兒交還給了葉慧文。
葉慧文也不惱,也不氣,很自然而然的走了過去,用樹枝將兔子和魚分別串了起來,放在火架子上烤。
火光下,葉慧文咧着嘴笑得很是高興。
看上去很滿意自己今天有如此的豐收。
聶然看在眼裏,說真的,這種大雨剛過的時候河水的魚正撲騰呢,就是閉着眼睛都能抓了兩三條,可這傢伙只抓了一條回來,還這麼興高采烈的。
但看在那隻兔子的面子上,她也不去打擊葉慧文的好心情了。
一條魚、一隻兔子在火架上烤着,怎麼看怎麼讓人覺得滿足。
帶着好心情的葉慧文看聶然坐在那裏又在閉目養神,閒來無事之下就想起了自己下午掉在坑裏被無數次的營救的畫面。
於是,很是好奇地問道:「聶然,你下午是怎麼避開那些陷阱的?」
聶然睜開眼睛,火光倒映在她的眸間,讓她漆黑的眼眸越發的晶亮起來,「你怎麼能確定我是避開,而不是運氣好?」
「運氣再逆天也不可能一個也不會遇到的。」葉慧文回答。
她又不傻,怎麼可能連運氣好和成功避開都分不清楚。
如果真是運氣好到爆表,就不會像她這樣一路走來那麼淡定了。
「怎麼,這回不怪我過分,不提醒你了?」聶然單腿曲起,可能是因為有了食物的緣故,她也有了些心情和她玩笑了一句。
何佳玉擺了擺手,「我跟在你後面還是避開幾個的,已經是撿了大便宜了,我可不是那種不知足的人。」
「其實我沒有特意避開,只是有一種第六感而已。」聶然簡練的回了一句。
她說的是真的,在前世常年的魔鬼訓練,讓她的洞察力和觀察力磨練的早已超乎常人。
不需要太多的停留和遲疑,只憑着那種感覺,她的身體會下意識地做出反應。
可這句話對於葉慧文來說就太抽象了。
第六感?
女人的第六感嗎?
她將聶然的輕描淡寫的一句解釋理解成聶然或許並不想怎麼告訴她的意思。
說到底,她們現在還處於考核中。
說這些的話,很有可能會影響考核的評定分數。
葉慧文很識趣的沒有繼續問下去,仔細翻動着手裏的樹枝,好讓食物能夠受熱均勻,早點烤好。
聶然看她乖乖地坐在一邊沒有答話,本能地瞟了她一眼,見她認認真真地烤着食物,沒有回答自己,連這個話題都不再繼續,當下就明白她的想法。
「其實……」聶然停頓了兩秒,組織了一下話,儘量用葉慧文能夠接受聽懂的話說道:「要看有沒有陷阱也不難。每個佈置陷阱的人都希望陷阱越完美越好,越能融入整個環境越好,以至於他們不自覺地也會為了完美的隱藏去多遮掩一些,以防出現意外讓陷阱暴露出來。」
坐在那邊的葉慧文沒想過她會特意給自己解釋一遍,還這麼詳細的解釋。
愣愣地呆了幾秒,就仔細地聽了起來。
「所以你每到一個地方都要注意大環境,不要只看小環境。就像你剛才掉下去之後,你第一時間看的就是周圍的環境,但其實並不是這樣。」
「既然對方是做陷阱,他肯定是把陷阱儘可能的融入周圍的環境裏,可人為做出來的和自然畢竟是有出入的,你只有站在第三方的角度去看,就會感覺到有不一樣的地方,特別是剛下過大雨以及暴雨,仔細去看的話人為的痕跡多少還是會有一些。」
葉慧文在聽到她這一番話之後,頓時恍然大悟了起來,「怪不得你說第六感,原來你在大環境裏找小環境。」
就好像看風景畫一樣,站在一個角度去看眼前的整個世界,這樣的話就很容易看出哪裏會有問題。
葉慧文在明白之後,對着聶然笑道:「就說你人不錯吧,還不承認。」
人不錯?
聶然嘴角勾了勾,裝淡定的樣子。
如果這傢伙知道自己在看到天色不早之後,故意挑坑洞多但不會太深的地方走,好讓她摔下去之後,既沒有生命危險,又可以借着救她的名義,好使喚她為自己做事。
不知道她還會不會這樣笑眯眯地說自己好?
把人給算計了一把的聶然,看對方微笑傻樂的樣子,最終還是好心的又給她說了一下野外的注意事項。
畢竟對人有虧欠,多少還是要補償一些才行。
葉慧文以為聶然是看到食物高興,心情好,才這樣對自己,趁着機會也多聽了一些。
本來也只是抱着聽聽的想法,結果越聽下去發現聶然對於野外的一些生存也好,實戰方面也好,都特別的有經驗。
那些經驗並不像教科書上所傳授的那樣正規,更多的是一個人在經過了無數次的經歷之後,所得到的一些小竅門。
聽完了所有的話,葉慧文禁不住感嘆地問道:「聶然,你是新兵吧?」
聶然點了點頭,「嗯。」
「那你怎麼會知道那麼多?」
葉慧文不理解,明明是和自己一樣的新兵,卻有着聽上去很豐富的經驗水準,就好像是一個老兵似的。
她疑惑不解的眼神讓聶然猛地驚覺,自己因為想要補償,好像說的有些太多了。
她臉上依舊是那副鎮定的神色,回答道:「教官告訴我的。」
「季教官?」葉慧文問。
可又覺得不太可能,這段時間來季教官對聶然並沒有很好的樣子,甚至還讓她加餐訓練,不太像是能教她的人。
「不是,是……」聶然正想要把方亮拉出來做當箭牌,只是話還沒說完,耳朵微動,立刻住了口。
葉慧文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她的不對勁,手馬上摸向了腰間的軍刀,壓低了聲音問:「怎麼了?」
「外面好像有人!」
------題外話------
咳咳咳……我怕有人冒出來說『怎麼可以吃兔兔,兔兔辣麼可愛~』所以有種想法的表找我,找葉慧文童鞋去!
ps:聶然偷摸算計了一把葉慧文,你們覺得她是壞銀還是好銀?
t
199 她到底是好是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