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真的被袁鐵軍這麼個土匪給嚇着了,張七拿着時運的銀行卡帶着兄弟伙們,狼狽的離開天下第一食醫。
袁鐵軍嘖嘖了兩聲,「時運吶,你聽過斬草要除根沒!」
「大叔啊,您這思想,得改改了,又不是什麼深仇大恨,何必玩什麼斬草除根的戲。對付這種市井小民,只要你比他強,他就只能憋着。你比他更強,他只有跪舔的份。都是過日子的,不容易。」時運瞥了袁鐵軍一眼,指着袁鐵軍的筆尖,「大叔,這就是你不對了,你這種想法,對你的病情絕對沒好處。」
她摸了摸下巴,很鄭重的點頭說道:「嗯,看來得多喝一段時間湯藥。」
一提到湯藥,袁鐵軍的五官就開始扭曲。
他這輩子,真的啥都不怕,刀山火海都能走,真的只怕苦味兒吶。
然後,原本已經停了的苦參酸棗湯再一次成了袁鐵軍每頓飯後的必須飲品。
時運也不想老用這玩意,不過苦參酸棗湯本身對於改善精神就有很好的作用。吃一兩次興許沒啥太大的效果,但長期服用,對於精神分裂症的改善卻是有很強的作用。
何況,像這種精神疾病和心理疾病的,永遠都不可能根除。興許只需要一個外界環境的誘因,就可以復發。
復發率實在是太高太高,何況袁鐵軍在她這裏,發病的次數實在是太少太少,她又不是神,只能用這種比較中和的方法來改善袁鐵軍的精神。
不過,有這麼一個大叔在餐館裏,也是很有好處的。
現在時運也算是無債一身輕,身板挺直了,說話的聲音都有底氣了。
銀行的貸款和衛揚的那個合約,完全沒有任何問題。有時間,那些東西根本就不是債!
看到天下第一食醫這個招牌,時運目光灼灼。
不管是天下第一食醫,還是在群里中學的補課,都進行得有木有樣的。
天下第一食醫的客人減少了,收益卻越來越高。
不過客人少了,確實讓餐飲聯盟那邊的人安生不少。
畢竟收益這種東西,那邊的人也不可能有一個很細緻的統計。最能體現一個餐館生意的,還是客流量。
時運打了個哈欠,十月的天氣,還是好熱,午後沒什麼人,又容易困,時運看着眼前擺着的試卷,半搭着眼皮。
旁邊的袁鐵軍還是拿着個蒼蠅拍無精打采的揮動了幾下。
「時運!」
時運一個激靈,轉過頭往門口一看,瞌睡完全沒了,趕緊熱絡的上前招呼。
「衛老闆,好久不見!」
自家老闆在消失了大概有半年左右,又出現了。
說實話,時運覺得,自家老闆人挺不錯的。竟然這麼放心的消失半年,就不怕她違約什麼的。這氣魄還算不錯。
衛揚看到時運,也笑了起來,瞧着時運這家店,比半年前他來的時候好多了,心裏也挺慶幸當初只用一個月三千塊錢的工資把時運簽了下來。
今天他剛到鎮子上的時候,就聽到有遊客說天下第一食醫這幾個字。
這鎮上,除了這裏,也沒人會把餐館的名字叫得這麼騷包。
天下第一食醫呀,幸好這只是在小鎮子裏,名聲還沒怎麼傳出去。不然那些上了歲數的食醫,還真不給時運這面子。
哪怕這年頭食醫基本上沒了,但有中醫啊,有營養師啊!
是個中醫都能開食療方子,也算食醫,要是真傳出去,絕對會有人逼着時運把這店鋪的名字改了。
至於營養師,就更多了,從國外到國內的,營養師,也是變相的食醫。反正都是以食物來養人的身體而已。
不過這種話,衛揚也沒必要跟時運提醒。
「你這家鋪子做得不錯嘛!」衛揚心下還是忍不住感慨。
當初,他簽時運,是覺得時運有前途,而不是這個餐館有前途。而時運的前途,是在於她的一手好菜,他並不認為時運是個善於經商的人。但短短半年,天下第一食醫算是被時運經營得有聲有色的。至少,比他原本猜測的好,算是超乎他的意外了。
不過,更多阿德意外,卻是半個月前在京城看到的意外。
那玩意,甚至比他親眼見到時運把天下第一食醫開到京城還要震撼。
當然,這只是一個比喻,他也不認為時運有這個能力把天下第一食醫開到京城
不過,也能說明當時他心裏的震撼了,顧不得當時手裏的項目,立馬就趕到這裏來。
「瞧您說的,再怎麼也比不上您吶,這半年可沒見您出現過,您這胃怎麼樣了!」時運下意識的問起衛揚的病情。
衛揚也沒想到時運會提起這個,笑着說道:「已經好了。現在只要不吃冰涼的,基本上不會有什麼大礙!」
時運點點頭,「不管怎麼說,保持正常的一日三餐,這胃,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衛揚乾笑兩聲,合着他這胃病之後的發展結果,時運就已經猜到了。
說實話,要不是當初時運給他診斷,然後回京城後去找老中醫又看了一遍,確定胃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他還真不會按照時運說的。
時運給他的食療辦法很簡單,每天早上烤饅頭片,饅頭片要烤得很焦,略帶發黃那種最好。在上面撒點雞內金粉。要覺得雞內金太苦,加點蜂蜜果醬什麼的。總感覺是像是烤麵包這種西餐。
辛辣食物是肯定要杜絕的,實在是想吃辣椒,就吃點泡菜,還是那種沒有加辣椒一起泡的那種,一罈子泡菜只放兩個老薑。
對於許久沒吃辣味的來說,那種泡菜確實能解對辣椒的思念。至少嘴裏有味道。
堅持了兩個月左右,出去吃飯喝點酒什麼的,竟也沒出現過胃痛胃痙攣之類的。
「時運,你真行啊!」衛揚忍不住誇讚了一聲。
「也是你自制力強,要誰讓我吃半年烤饅頭片加雞內金粉,我跟誰急。」時運開玩笑的說道。
單一的東西,一天又一天的堅持,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沒啥毅力,肯定做不到。
所以,衛揚也算是時運比較佩服的了。
如果她在衛揚跟前的話,肯定不會讓一個患者周而復始的吃一種東西。不然也太小看作為食醫的她了。
不過像袁鐵軍嘛,純粹是袁鐵軍自找的。
衛揚來這裏,也不拘謹,拉了一根凳子隨意坐下,「時運,我今天來,是找你有事。」
「什麼事?」
「你,有沒有往模特兒,演員之類的發展?」衛揚突兀的來了這麼一句。
「哈?那是什麼?」時運覺得莫名其妙。
模特,演員,她倒是有概念,不過,完全沒想過。
不僅是她這個從好多千年前的人,還是鎮子上的人,都沒想過模特,演員之類的。那些對於小鎮上的人來說,都是不切實際的東西。
衛揚就知道時運會是這種表情。
他從公文包里拿出一疊照片,「你看看這個,熟悉不?」
時運好奇的接過衛揚手裏的照片。
照片上的圖,時運很熟悉,這不就是那誰畫的畫嘛!這個她自然是知道的。
至於那誰,叫什麼名字,時運已經忘了。畢竟只是一個在她家小住過的女遊客。不可能就那麼記住了。
對這畫的印象深刻,只是因為那位女遊客畫的畫實在是太驚心動魄,反而讓她記不住那位女遊客的名字。
時運雲淡風輕,「這個我知道啊,有什麼不對的麼?」
衛揚比時運激動,「你可知道,這些照片中的一幅畫,值多少錢?」
時運仍然一臉茫然。
衛揚伸出五個手指頭。
「五萬塊錢?」時運按着她那個年代名人的畫的價值稍稍換算了一下。
畢竟,像畫這種東西,是畫家越老越有價值。畫家過世後,才更有價值。至於那位女客人,一來是個女子,二來還太年輕,想想也不可能賣出多高的價錢。
衛揚稍稍怔了一下,他還以為像時運這種沒見過世面的女孩,會猜五百塊錢之類的,沒想到竟然直接一口說出五萬。
不過,五萬,仍然小看了一幅畫的價值。
「五十萬!」衛揚唇角揚起一抹笑容。
「哈,五十萬?」時運吃驚不小,不是吃驚錢很多,是吃驚一個不到四十的女畫家,一幅畫竟然能賣這麼高的價錢。她是不是也可以隨便畫一幅畫,拿出去賣錢,絕對比現在開館子掙多了。好歹她也算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精通,根本沒法兒在宮裏混吶。
看到時運驚訝的樣子,衛揚心裏滿意了,果然還是一個沒怎麼見過世面的小姑娘。
「五十萬美元,折合人民幣,400萬。一幅圖,就值這麼多。而已整套圖,有7張,分別命名為晨曦,山鬼,泉水,生命,希望,薄霧,敬畏,七張圖合稱為神靈。其中,有5張,是以你為主角。原本我以為是認錯了,但這裏的環境實在是太熟悉,跟那位女畫家聊了會兒,才確定是你。」
「哦!」顯然,時運對這玩意,並沒有太大的興趣。這是別人辛辛苦苦畫出來的,當初那位女客人多麼投入,她親眼見到的。別人用生命體悟的東西,當然還是別人的,「這跟我有什麼關係?這套圖,是絕版,哪怕那位女畫家重新畫,也畫不出來這種感覺。」
「你很適合做模特兒啊。我主要想說的是這個,給你看這些照片,是讓你知道,自己的價值!你做模特兒,或者演員,比你現在掙錢千百倍。」衛揚定定說道。
「衛老闆,我覺得,你應該搞錯了!」時運很認真的說道:「我之前跟你簽合約,是因為我確實缺錢,也確實是你有餐廳。而且,現在的我,以學業為重。」
衛揚愣了,他沒想到,時運竟然會拒絕。
做模特,不論如何,也比在這個一個小鎮上發展強。
不過很快,衛揚就覺得,他知道了癥結,怪自己太唐突。
模特這個職業,對於一個大城市的小姑娘來說,是可遇不可求的。但對於一個在小鎮上的姑娘來說,模特只是在電視上看到的。從來都沒有去想過的。畢竟,時運年齡還太小,興許連江浙省都沒出過。最遠的地方也就去過縣城,眼界肯定不夠。
衛揚自認為自己的眼光不錯,事實卻是也證明他沒看錯人。
只是,這樣一個人,他完完全全可以打造成更出色的人物,只可惜,眼前的小姑娘卻拒絕了。
衛揚也不急,唇角微微翹了起來,「不急,等你念大學的時候,咱們可以執行這個合約。其實……對於你來說,也不是太麻煩的事情,只要把在餐廳工作的合約,換成簽到我總公司旗下,都是一樣的。」
「額……」時運還真沒想到衛揚會這麼說。
「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不會騙你。畢竟,你的價值,一直都很大!」
時運沉默了!
「這合約時運肯定不會簽的!」袁鐵軍嚷嚷了兩聲。
衛揚被袁鐵軍的大嗓門吸引了注意。
「咱們時運做生意做得好好的,去搞其他亂七八糟的幹啥。時運,你說對不!」袁鐵軍問時運。
時運重重的點頭。
確實如此,她還記得自己的初心,也不是真的十八歲。沒衛揚和袁鐵軍想像中的單純。只是,她有自己不去做其他事的理由。
那個理由,一直在心裏,從上輩子,跟到這輩子。
不管說她執着也好,說她一根筋也好,她還真沒想過其他事情。
衛揚覺得可惜了!
他深深的看了袁鐵軍一眼,雖然不知道這人是誰,不過聽語氣來說,應該是跟時運很熟悉的。
「時運,最近這段時間我會一直在縣城,如果你改變主意了,隨時可以找我,或者,打我的電話也行。我的名片,你應該有的,電話號碼沒變。」衛揚起身。
他不急,神靈那套圖,也只是在一定的圈子裏流傳。何況,時運只是在一個小小的山村里呢。而整套圖以神靈來命名,其中有5張主角是時運,顯然,那位女畫家所謂的神靈,就是給時運的定位。只是,這個定位實在是太高太高,高到大家都認為,畫中的人物,真的不是能找到的。
估計,任誰都沒想過,畫中的神靈,只是一個小小鎮子上的一個普通女孩。
等衛揚走後,袁鐵軍才火急火燎的拉着時運,很嚴肅的說道:「時運,你怎麼跟那傢伙認識的。」
「你認識他?」時運好奇。
袁鐵軍搖頭,他一年到頭在軍隊,怎麼可能認識什麼年輕人。
「我不是欠張七的錢嘛,當時實在是沒辦法,張七逼債逼得太緊,我就跟他簽了個合約,打算高中畢業,去給她做廚子。」
「簽的多少錢?」
「一個月三千塊錢的工資,他先預支我五萬塊錢!」
袁鐵軍的臉就像吃了粑粑一樣。「一個月三千塊錢就被打發啦。這也太廉價了吧!」
時運瞥了一眼袁鐵軍,「給你治病,也才五千塊錢一個月,給你治病比去給衛揚當廚子更累。」
袁鐵軍尷尬。
三千塊錢,已經不少了。
這個年代,普通的工薪家庭,一個人也才掙一千塊錢左右。半年養一頭大肥豬,也沒見得能純收入三千塊錢。
三千吶,怎麼可能不動心。何況衛揚大老闆心胸寬廣,隨隨便便都預支了五萬塊錢。時運當然巴不得簽啊,反正又不吃虧。
袁鐵軍捏了捏鼻子,「嗨,反正你聽叔的就是了,你現在開這麼個餐館也能掙不少錢。以後真要念大學的話,就在本省報個好大學,也有個照應。要是你真到京城,估計也吃不消。」
「嗯,我暫時沒打算去京城。太遠了,目前來說,我就想把現在這個餐館開起來,然後,去城裏開一個分店!」時運鬥志昂揚。
她需要的是更多的固定客人,不然根本就達不到她要的效果。
不說什麼名留青史,好歹也要在歷史的長河裏翻出一點浪花才行啊。這是她的一種奢望。上一世她在那個空間的歷史長河裏,搞出了一個大漩渦,比浪花更猛點,但並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是以食醫為載體,翻出個漂亮的浪花。
聽起來野心勃勃,但事實就是,她真這樣想的。
可以用一句很裝逼的話來說,這是她的道。
袁鐵軍默默的看着時運,之前她還真沒注意,對他來說不算太感興趣的小姑娘,竟然也是野心勃勃啊!
不過理想很豐滿,現實總會鮮血淋漓。袁鐵軍覺得,有必要讓這小姑娘清醒一下,萬一將來真的頭破血流了,得多傷心。
但是……怎麼幫忙,也成了個大問題。
不管了,反正時間還早,再怎麼說,也得看這姑娘怎麼把現在這家店經營起來。現在經營的程度,還用不着他瞎操心。
時運可沒想過袁鐵軍會考慮那麼多事情,之前的瞌睡早就蕩然無存,看着現在才下午三點多,離晚飯點還早,先去群立中學瞧瞧再說。
雖然補課期間她也逃課,不過,但凡有時間,她還是會去補課的。
不管是殷老師,還是高衡,在對三十多名學生補課的課堂上,講解的東西,跟單獨給她講解的,感覺不一樣。
讓人,在這裏幫大家補課的數學老師,第一次出現的時候,也讓大伙兒意外了一把。
大夥都沒想到,那位補課的數學老師,竟然就是自己的班主任,王老師。
這回,是真的玩大發了。
但也沒大伙兒想像中的糟糕。大家發現,王老師在補課的時候講的課,更簡單,更粗暴。就是為了快速提高成績的。
時運也開始慢慢佩服起王老師來。果然,王老師也算是一個很有經驗的數學老師,在面對不同學生的教學接受程度,會自己調整教學風格和深度。
如此一來,時運就更不用擔心了。
她默默的進了教室,坐在最後一排。
這時候,高衡正拿着粉筆,在黑板上講英語課。
時運單手托着下巴,看着講台上神采飛揚,又略顯年輕的身形,嘴角露出一個恬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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