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吐出一口氣……長長地,以至於他幾乎忘記了呼吸進一口氣,肺部里炙熱沸騰的空氣完完全全排斥了出去之後,身體才緩緩了冷卻下來。
左手緊握成拳,大拇指緊緊地扣在食指之上,由於太過用力,指腹上幾乎都要變得青紫色了。抬起左手,緩緩地試圖將拳頭鬆開,但卻發現肌肉幾乎僵硬得變形了,指頭根本松不開,最後只能是用右手一根一根地把拳頭掰開。
伸出手掌看了看,卻發現手指依舊在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着,顯示着心臟紊亂到了極致的跳動。
「呵。」輕輕地嗤笑了一聲,似乎在嘲諷自己沒有見過大場面,又彷佛是在宣洩內心的最後一絲緊繃情緒,然後緩緩閉上了眼睛,讓黑暗緩緩地將自己包圍起來,夜晚的寒冷卻讓他感覺到了安全。
如果說剛才蘭斯內心深處一點都不害怕,那肯定是假話。湯姆-克魯斯就是當今荷里活金字塔頂尖的人物,看看派拉蒙的態度就知道了,他僅僅只需要幾句話,就可以讓蘭斯剛剛起步的事業直接回到原點。
上一世的西洋鏡影業就是如此,他們只需要打幾個電話、談笑風生之間就可以決定蘭斯的生死。而現在的湯姆,遠遠比巔峰時期的西洋鏡影業更加強大,即使是事業最強勢期間的喬治-克魯尼也還是略遜湯姆一籌——人脈的深遠和勢力的錯雜是長年累月的累積。
所以,他與湯姆的對抗,就是雞蛋碰石頭。
任何一點差錯,都可能導致「借刀殺人」整個項目徹底與混沌影業絕緣,但這還是小事,如果真的惹怒了湯姆。混沌影業未來發展的舉步維艱才是最為困難的。經歷了「上帝之城」和「後天」的成功之後,正在上升期的混沌影業,最不需要的就是再樹立一個敵人——而且還是像湯姆這樣的敵人。
所以,蘭斯內心深處一點底都沒有,更何況他也沒有預料到情況居然會發展到撕破臉的程度。
但蘭斯知道,他沒有退路。「借刀殺人」對於湯姆來說十分重要。因為這是一部衝擊奧斯卡的影片,如果成品質量不如人意,湯姆也許不會遷怒蘭斯,但他們也不可能成為至交好友;更重要的是,這對於混沌影業來說也是孤注一擲的選擇。
他需要湯姆走出舒適領域——不管是為了湯姆,還是為了他自己。
蘭斯沒有經歷過漫長的鎂光燈生活,他不知道所謂的「偶像包袱」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沒有辦法體會到這種感覺,但他知道舒適領域是怎麼回事。可以說是溫水煮青蛙,也可以說是身陷流沙。這是一個讓自己感覺到舒服,甚至是安全的位置,長年累月沉澱下來的經驗形成了習慣,演變成了本/能,除非命懸一線的死亡威脅來臨,否則大部分人都是沒有辦法脫離這個領域的——甚至於即使努力擺脫,本/能反應也會再次陷入相同的窠臼之中。
因此。想要讓湯姆擺脫那種偶像式的表演方式,讓湯姆擺脫那種魅力十足的放電模式。只能釜底抽薪。
蘭斯幾乎是不給湯姆任何面子,毫不留情地進行了攻擊,這一劑猛藥絕對是分量十足,沒有任何保留地宣洩而下,但是殘存的理智沒有讓他徹底陷入癲狂,口不擇言地進行無差別攻擊。他始終圍繞着表演這一環節表達觀點,同時還不忘使用激將法,希望能夠真正地激發湯姆內心深處對奧斯卡的渴望。
只是,誰也不知道這一步棋到底會導致什麼結果,任何事情都是雙刃劍。而世界上最難預測的就是人心,沒有人知道湯姆會如何應對剛才的這一劑猛藥。
如果失敗了,那麼……
蘭斯沒有考慮過失敗的結果,因為他不喜歡做預設,如果事情真的發生了,那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現在,蘭斯需要思考的,是如何打破湯姆的表演桎梏,將他一步一步引入正確的軌道。
其實在過去五天時間裏,蘭斯嘗試了各種各樣的辦法,他幾乎就要像捏泥人一般直接動手了。但習慣的力量還是太強大了,湯姆完全不適應,伴隨着拍攝的推進,湯姆只是越來越煩躁、越來越掙扎,這讓蘭斯幾乎有种放棄的衝動……但,他不會放棄的,即使湯姆想要放棄,他也不允許。
「木蘭花」之中,湯姆的表演之所以出色,其實是類似於完全外放的方式,讓湯姆的角色一點一點失控,最後在失控之前戛然而止,這才達到了最佳水準;「夜訪吸血鬼」之中,湯姆之所以給人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是因為湯姆可以肆無忌憚地發揮自己的魅力,那種俊美之中帶着一絲邪魅的形象與吸血鬼得到了完美的結合……那麼,「借刀殺人」呢?
腦袋不由有些抽痛,蘭斯決定暫時不要繼續思考下去,他知道方法就在自己腦海的某個角落,他需要給自己一點喘息的空間,然後靜靜地等待解決辦法浮出水面。就好像在家裏怎麼找也找不到的玩具一般,等遺忘了之後,卻在某個瞬間出現在了眼前。
肩膀隱隱傳來了疼痛,剛才撞擊特倫斯的動作還是和高文學來的,但他畢竟不太熟練,用力不夠準確,現在肩膀就可以感受到疼痛了,不知道是不是淤青了。揉了揉肩膀,蘭斯從口袋裏拿出了手機,撥通了一個熟悉的號碼,電話響了一小會,對面就接起了電話,聲音里充滿了疲倦的睡意,「誰在那兒?」
「你已經進入季前賽模式了?」蘭斯揉了揉自己發疼的太陽穴,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輕鬆的笑容。
電話另一端的高文原本已經坐了起來,聽到了蘭斯的聲音,肩頭就再次鬆懈了下來,整個人都躲進了被窩裏,「嗯,現在就要開始調整生物鐘了。你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不會是專門叫我起床給你買糖的吧?」
兩兄弟似乎想起了以前的趣事,不由都呵呵地笑了起來,「不,我現在缺少的是一瓶啤酒。」
高文依舊緊緊地閉着眼睛,開懷地說到,「我可以幫你叫外賣,啤酒搭配披薩。」頓了頓,高文聳了聳肩,「當然,除非你希望和我分享一份夏威夷披薩。」潛台詞就是,那麼他願意主動送上門。
蘭斯輕笑着搖了搖頭,「你確定嗎?你坐在旁邊眼饞地看着我,說不定到了最後,你又經受不住誘/惑了。」高文雖然不禁高熱量飲食,但必須保持規律,現在已經過了午夜,一般情況下,高文是不會進食的。
「現在還是休賽期。」高文的話讓蘭斯再次笑出了聲。「所以,你現在還在工作?還是今天提早收工了?」
「呃,還在劇組,今天的拍攝才進行了一半。」蘭斯整個人都緩緩放鬆了下來,把自己陷入了柔軟的沙發之中,讓緊繃的肌肉放鬆下來,緊接着就聽到高文那爽朗的笑聲,轟鳴的聲音猶如鼓槌一般敲打在蘭斯的耳膜上,「我之前就和你說過了,你真是自討苦吃,選擇了一部全部都在夜晚拍攝的作品,連累着整個劇組的生物鐘都顛倒了,要不,你們乾脆到倫敦去拍攝好了。」
聽着高文那幸災樂禍的話語,蘭斯撇了撇嘴,「經費不夠,不然,你把九月份的三周工資都贊助給我,我就飛過去倫敦拍攝。」
「你還真把我當做現金提款機啊?」高文說完,哈哈地大笑了起來,「西奧和伊恩都沒有辦法幫忙,怎麼樣,現在再知道我是不可取代的吧!」
蘭斯不由額頭三條黑線,翻了一個白眼。高文的思想迴路果然和常人不同,「怎麼樣,今年賽季目前準備得怎麼樣?」蘭斯直接無視了剛才的話題,和高文聊了起來。雖然高文聲音依舊懶洋洋的,但抱怨起隊友和隊伍來卻一點都不含糊,絮絮叨叨地說了好多,蘭斯就坐在電話這一端點頭應和着。
「叩叩」的敲門聲傳了過來,阿爾伯特略帶遲疑的聲音傳了過來,「蘭斯,十五分鐘到了。」
轉眼之間,休息的十五分鐘就已經到了,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麼情形。湯姆還在嗎?特倫斯還在嗎?「借刀殺人」劇組還能夠繼續拍攝嗎?
「我知道了。」蘭斯對着門口喊了一句,然後低頭對着電話說到,「我要去工作了,你繼續睡吧。」
「耶穌基督,你利用我完,就這樣把我拋棄了?」高文抱怨地嘟囔到,惹得蘭斯哧哧地笑了起來,「如果你不想睡覺,我可以讓西奧給你打電話,繼續談談人生。」一句話就讓高文直接噎住了。
「蘭斯。」正當蘭斯準備掛斷電話時,高文的聲音卻再次傳來,讓他的動作停了下來,「你知道,你始終都是最棒的,你要相信自己的選擇和決定,至少,我就永遠不會懷疑你。」高文輕笑了一聲,頓了頓,「也許還可以加上西奧和伊恩。」說完之後,高文沉默了約莫半秒鐘,「我去睡覺了,你最好不要再打電話過來騷擾我,否則下次見面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打樁機!」
電話緊接着就掛斷了,蘭斯坐在黑暗之中,愣了愣,他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沒有想到高文還是聽出了異常來。黑暗之中的靜謐輕輕地覆蓋在皮膚上,那微涼的空氣卻讓蘭斯的大腦逐漸清醒了過來,心底緩緩流淌着一股潺潺暖流,抬起右手在眼角揉了揉,然後站了起來,在房車的門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拉開大門,重新邁開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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