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一,大賀咄羅率軍殺到落馬城下。
庫倫達維和敖漢阿剌佯作憤怒,派人質問大賀咄羅,為何背棄承諾,出爾反爾?當初「分家」時候說好了,為最大程度保存實力,一個背靠突厥人,一個投奔中土人,忍辱負重,只待中土人和突厥人分出勝負,雙方再視形勢變化,或合二為一,或獨立發展。之前你聯合耶律鐵力奪回長漢城,我們可以接受,但你乘勢攻擊落馬城,窮追猛打,明顯就是置我們於死地了。
兩人示敵以弱,大賀咄羅果然中計,十分囂張。你們這些無恥的叛徒,我就是要殺了你們,置你們於死地!
奈曼青川親自出城,苦口婆心地勸說大賀咄羅。中土人和突厥人都是契丹的敵人,契丹勢弱,為了生存不得不向強者低頭,奈曼青川獻城投降,大賀咄羅棄守長漢城,都是為了避敵鋒芒,都是為了族群的生存,不得已而為之,如今中土人和突厥人正在少郎河戰場激戰,契丹人理當冷眼旁觀,靜觀其變,而不應該兄弟鬩牆手足相殘,禍害族群。
大賀咄羅嗤之以鼻。你們暗中幫助中土人,聯手到少郎河戰場攻殺突厥軍隊,以致於長漢城防守薄弱,被我一鼓而下,如今困守落馬城,走投無路了,正是一網打盡的好機會,我焉能放過?再說我攻打落馬城,恰好與少郎河戰場上的突厥軍隊形成了夾擊之勢,可以給突厥人以幫助,甚至有可能擊敗中土軍隊,如此絕佳機會,我亦能錯過?
奈曼青川「死纏爛打」,如果突厥人打敗了,步利設阿史那咄爾狼奔豕突而逃,於弱洛水北岸垂死掙扎,而你不得不面對氣勢洶洶的中土軍隊,面對殺氣騰騰的白狼,你和你的部落怎麼辦?
大賀咄羅當即提出建議,如果我們還是兄弟,如果你和庫倫達維、敖漢阿剌還有心維護契丹利益,那你我聯手,裏應外合,先把落馬城內外的中土軍隊擊敗,然後北上直殺少郎河,與突厥人前後夾擊中土軍隊,給中土軍隊致命一擊,把中土軍隊趕出東北。
奈曼青川驚訝了,問道,你為何執意要幫助突厥人擊敗中土軍隊?你可考慮過後果?我們一旦徹底激怒了中土,遼西、遼東方向的中土大軍呼嘯殺來,契丹還有存身之地?我們在塞外,當然得罪不起突厥人,但我們的領地與中土接壤,,同樣得罪不起中土人,所以面對今日東北兩強爭勝的亂局,我們只能縮着腦袋兩不相幫。
大賀咄羅不以為然,認為突厥人無論如何不會放棄東北,等到明年開春後,突厥大軍會浩浩蕩蕩殺來,南北大戰一觸即發,但中土在高句麗戰場上連番失利,尤其去年中土遠征軍損失慘重,不得不從長城防線抽調軍隊,結果導致長城防禦薄弱,這種不利局面下,南北大戰一旦爆發,中土勝算甚微,所以中土才迫不及待殺進安州和東北,試圖吸引和牽制突厥人的注意力,以緩解長城防禦之危。只是突厥人不會上當中計,必定以戰爭的全面爆發來要挾中土,迫使中土妥協讓步,不得不退出安州和東北,所以大賀咄羅認定,在東北戰場上,突厥人肯定是最後的贏家。
奈曼青川一眼看穿了大賀咄羅的險惡用心,說得天花亂墜,實際上目的就一個,哄騙奈曼青川打開城門。而奈曼青川的目的則是拖延時間,想方設法把大賀咄羅拖在落馬城下,當然,若能勸服大賀咄羅,讓他退守長漢城,那就更好了,畢竟大賀咄羅若是全軍覆沒,對契丹整體實力的打擊太大了。
奈曼青川故作躊躇,瞻前顧後,惶惶不安,猶豫不決。
大賀咄羅「乘勝追擊」,鼓動如簧之舌,極盡說服之能事。
然後奈曼青川似乎動搖了,說回去與庫倫達維、敖漢阿剌商量,明天一定給出答覆。
結果奈曼青川回城後便接到了好消息,韓世諤帶着主力大軍回來了,烏丹城已經攻克,遙輦部已經滅亡,至於步利設阿史那咄爾和突厥軍隊,已經被聯盟馬軍團團包圍,覆滅在即,少郎河大戰已接近尾聲,東北戰事大局已定。
奈曼青川喜出望外,自己賭對了,這一仗中土人果然打贏了,遙來部未來可期,同時又扼腕嘆息,為大賀咄羅的悲慘命運而默哀。
大賀咄羅一邊做好攻擊準備,一邊心存僥倖。一夜過後,十一月二十二,奈曼青川如約出城,鄭重告訴大賀咄羅,戰局有變,中土援軍正從赤峰津口疾奔而來,到了今天晚上,落馬城內外的中土軍隊將多達一萬餘人,雖然都是步軍,攻擊不足,但守城綽綽有餘。
這種局面下,大賀咄羅如果放棄馬軍優勢,以控弦攻堅,損失必然慘重,所以奈曼青川、庫倫達維和敖漢阿剌仔細權衡得失後,果斷拒絕了大賀咄羅的「誘惑」,反而勸說大賀咄羅小心為上,在東北局勢尚不明朗之前,不要激怒中土人,以免給自己招來滅族之禍。
大賀咄羅佯作惱怒,但心裏很高興。他的目的達到了,兵臨落馬城下,迫使中土軍隊不得不增兵支援落馬城,如此一來中土人兩線作戰,其主力在少郎河戰場上壓力倍增,甚至有可能顧此失彼而忙裏出錯,雙方戰鬥會愈發激烈,對峙僵持時間會更長,而兩強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兩敗俱傷,對契丹人的生存發展非常有利。
大賀咄羅很自信,判斷少郎河一戰短期內難以結束,所以奈曼青川即便語含雙關,嚴厲警告,但他根本聽不進去,盲目自大,一意孤行。
當日下午,大賀咄羅發動了佯攻,以試探落馬城的防守力量,並向對手施壓。
鎮戍落馬城的聯盟總管呂明星不為所動,命令各軍嚴防死守,繼續示敵以弱。
十一月二十三,大雪紛飛,天氣寒冷。大賀咄羅率軍於托紇臣水東岸紮營,敵我雙方隔河對峙。
這天下午,李風雲率聯盟馬軍主力越過托紇臣水,飛奔長漢城而去。
這天晚上,屯兵於落馬河北岸的韓世諤,突然接到了由赤峰總營傳來的一封來自大總管府的加急件,還有李子雄寫給他的一封密件。
韓世諤初始以為長城內的支援出了什麼變故,但好在少郎河戰事已經結束,步利設阿史那咄爾也已經陣前「倒戈」,而大賀咄羅和契丹軍隊又即將陷入聯盟大軍的包圍,北征弱洛水之役已勝券在握,並且在最短時間內取得了最理想戰果,所以即便長城內的支援有所減少甚至斷絕,暫時也不會給聯盟帶來太大危機,然而等到韓世諤看完這份來自大總管府的加急件,不禁喜出望外,高度重視起來。雖然他已經估猜到隨着北征弱洛水的勝利,聖主和中樞將向安州和東北「敞開懷抱」,但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之快。
韓世諤急不可耐地打開李子雄的密件,果然如他所料,李子雄也是喜出望外,且回歸之心非常急切,希望韓世諤能夠主動而積極地影響聯盟草根將領的回歸態度,大家齊心協力一致向李風雲施壓,迫使李風雲不得不妥協讓步,拿着安州和東北這個豐碩的勝利果實儘快回歸。
韓世諤眉頭緊皺,暗自嘆息。
李子雄終究是老了,葉落歸根,歸心似箭,不但對聖主和中樞的期望太高,對李風雲的手段亦是嚴重低估。
李風雲非常清醒和冷靜,他對未來的期望全部建立在自身實力上,為了以最快速度擴張實力,他「神奇」般地說服了步利設阿史那咄爾舉旗造反,以公開背叛始畢可汗和牙帳來向大漠諸種傳播惡劣影響,從而給安州和東北贏得喘息時間,而步利設阿史那咄爾加入聯盟,直接把聯盟的實力推上了一個新台階,由此不難預見,隨着聯盟實力的增加,雖然回歸中土是必然,但聖主和中樞必將為此付出巨大代價,絕無可能空手套白狼,輕而易舉拿到開疆拓土的武功。
韓世諤估計李風雲已經向李子雄和大總管府報捷,而李子雄只要看到步利設阿史那咄爾陣前「倒戈」,聯盟中又增加了一支突厥軍隊,必能推測到李風雲的用意,也就知道回歸中土的難度,只是未必會像李風雲那般獅子大開口,所以他考慮再三,還是回書李子雄,詳細告知北征大戰的諸多細節,聯盟的實力正在飛速擴展,李風雲的野心越來越大,為此他建議李子雄,儘快南下古北口談判,親自掌控談判主動權,想方設法先給聯盟貴族一系拿到切實利益。
十一月二十四,寒風呼嘯,雪花飛舞,李風雲率軍殺到紅水河,包圍長漢城,斷絕了大賀咄羅和契丹控弦的退路。
李風雲急書韓世諤,請他克服一切困難,率領步軍團全力追殺,與馬軍主力前後夾擊大賀咄羅,務必畢其功於一役,利用這個機會征服契丹諸部,完成對東北的徹底佔領。
同日,古北口,鎮將郭絢緊急邀約楊恭道,聖主下達詔令,以右驍衛將軍、郕國公李渾為安東都尉府的副都尉。
這道詔令看似簡單,不過把設置安東都尉府一事落在實處,但內中所傳遞的訊息卻太複雜,不但表明聖主和中樞決心且急切要拿下開疆安州和東北的武功,還把齊王、以李渾為代表的隴西成紀李氏和以李風雲、李子雄為首的叛軍聯盟這三股力量,公開捆綁到了一起,其用心之險惡,一目了然。
楊恭道憂心忡忡,十萬火急報於李子雄和大總管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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