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朕止渴
老祖宗牌位倒下,那還了得?孝珍太后當即差點給暈了過去,各妃嬪亦是驚惶,尤其是韓貴嬪,黎惜蘭暗暗探究地打量了眼梁荷頌。
厲鴻澈立即前往太廟。太廟在皇宮正陽門東北處。從懿寧宮疾步而去約莫一兩刻鐘的時間。
太廟不是誰都能進的,皇族男丁,以及皇室嫡妻皇后、太后、太子妃才能進去,其餘妃嬪、公主,不能擅入太廟。然而,孝珍太后被人扶走時,回頭看了眼柔婉端莊的淑貴妃黎惜蘭——「你也去。」
黎惜蘭微一驚,不過只是轉瞬,便不驕不躁地上前扶着孝珍太后,前往太廟。
此時厲鴻澈已經先一步出去,並不知這一出。眾女見狀,心下都明白了太后用意。
梁荷頌也不吃醋,恭敬送走太后。
皇上、太后、淑貴妃都走了,剩下一眾年紀稍長的珍妃之流也都不太多話,眾女互相打量了幾眼,尤其是打量梁荷頌,心下些驚奇——那託夢之說,難道是真?
韓貴嬪手中的絲絹兒都快絞成了碎布,坐不住了,但方才皇上又沒發話讓她們走,真叫她擔心要窒息!也不知道她方才悄悄派走的婢女,有沒有把事情處理乾淨!
一切都按着梁荷頌預估的情況走着。其實,只要厲鴻澈不追究她、拆穿她,她這計劃就成功了一半,她相信他的皇帝的權力,然而另一半,就看賢太妃能不能熬到她去救它了……
儘管梁荷頌現在心急如焚,但面上也不能顯露半點焦急,否則,便引人懷疑,說她是為了報復、救自己的貓兒,利用太-祖威名了。
等待仿佛很漫長,才一會兒,眾女都有些坐不住了。
抬眸,梁荷頌看着厲鴻澈消失的門口,心緒紛繁。
淑貴妃果然是個剔透的人,知道厲鴻澈問她話的真正意思,所以,淑貴妃便善解人意、順着他的意思,給了她梁荷頌台階和支持。難怪上回她送藥給厲鴻澈,那奴才說厲鴻澈只要淑貴妃的藥,其它的藥向來不沾。
雖然她心知厲鴻澈那問淑貴妃、贊淑貴妃的話,都是為了成全她梁荷頌,可是她這心裏……還是有些莫名的酸澀。對於厲鴻澈的過去,她沒有參與,也無法補救。那段日子,是否是屬於他與黎惜蘭的?他們曾經是否恩愛過,是否也像前些日子對她呵護那般,對過淑貴妃?
厲鴻澈實在太難懂了,有時候,他仿佛很簡單,說要給她未來、讓她幸福,他那雙深邃的眼睛那麼真誠、簡單,讓她覺得,這男人,真真切切地在她眼前;有時候,他又仿佛複雜深沉得她一輩子也看不懂,若即若離,任她怎麼看,都無法從他平靜無瀾的臉上看到一絲熱戀柔情。
她真是後悔,為何會動心。若不動心,沒心沒肺的,倒也少這麼多勞心傷肺,可若不動心,她又怎會甘願為他生子。
她梁荷頌不是什麼偉大、勇敢得不同凡響的女人,但,面對自己真心的勇氣她還是有的。她就是對這個,天下之主、揮手便可得萬千美人的男人,動心了。
摸了摸尚還平坦的小腹,梁荷頌揮開那些紛繁的思緒,只想着一會兒如何救賢太妃。
&兒……」尉遲香言站在梁荷頌身邊,眼神略有焦急,詢問她究竟怎麼回事。梁荷頌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必擔心。
余秀玲往那並肩的兩人走了兩步,又突然止住了步子,縮了回來,心思百轉千回。方才太后說,皇上又要升頌姐姐的位分,作曦嬪,如此就和香嬪同位分了,而她,卻還是個地位卑微的才人……仿佛,距離越來越遠。當初她與梁荷頌同為才人時同患難的日子,仿佛越來越遙遠了……
眾人等了約莫兩刻鐘,皇帝身邊的陸全笙公公便來通知眾人——「皇上已經處理完了太廟的事,現在正王玉福宮去,讓奴才來知會各位娘娘,不必再等候了。」
珍妃出言:「敢問公公,太后娘娘和淑貴妃可回來?若回來,我們等太后回來跪個安,再走。」
&後和貴妃娘娘也去,玉福宮了……」陸全笙餘光瞟了一眼韓貴嬪。
韓貴嬪當即差點沒站住腳,幸好身邊兒站得近的譚修儀扶了她一把。
陸全笙又說,讓梁荷頌和韓貴嬪立刻前往玉福宮。雖然聖諭沒說珍妃等人能去,但也沒說不能去,是以,膽兒大好奇的,也都在梁荷頌、韓貴嬪走後,隨着一道去了。
珍妃本不喜歡生事,不想去,但奈何韓貴嬪出門時求救似的看了她一眼,心下暗嘆了口氣,也只得跟着去了。
群貓撞宮門,這事兒真是幾百年都沒有聽過!怎叫不稀奇、不讓人好奇!
梁荷頌到玉福宮時,厲鴻澈與孝珍太后一行也剛好到玉福宮門口。兩雙視線一相碰,厲鴻澈淡然平靜,梁荷頌微微一驚,別開了眼睛。
此時避故意設計之嫌,梁荷頌不該開口說什麼、指什麼,是以沉默,不過,女子中不乏多嘴多舌之輩,所以,她也不擔心沒人提。
這不,已經好事管不住嘴、跟來看熱鬧的妃嬪,小聲嘀咕——「天啊,這些貓兒為何非要往玉福宮裏跑?撞的好激烈啊……」「誰知道呀,難道……難道神貓困於此,所以太-祖-皇上發怒了?」「……」
&了完了,她這回死定了!』韓貴嬪把閒言碎語聽在耳朵里,心亂如麻!轉眼看梁荷頌,見她神色淡然,但看在韓貴嬪眼裏,仿佛梁荷頌有鬼神附體一般,只覺背都寒了!
這時,韓貴嬪身邊悄悄來了個粉衣婢女,正是先前悄悄遣走處理賢太妃的那個,婢女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
韓貴嬪豬肝色的臉,一下仿佛淤血散盡了,染了春光,再看梁荷頌時,輕抬着下巴並不以為意——那貓兒已經自個兒跑了!這回,皇上搜不到被困玉福宮的神貓,那梁荷頌那什麼託夢之說,也就沒了證據、可能是假了!到時候治她梁荷頌個欺君爭寵、擾亂後宮風氣之罪,有她好受!
梁荷頌見韓貴嬪突然氣定神閒,略略凝眉。
&砰」、「砰」。此時貓兒還在拼命往門裏擠、撞,裏頭的奴才本就害怕突然攻擊來的貓,戰戰兢兢地抵着門,快招架不住了。
厲鴻澈也已觀察了清楚>
&宮門,放它們進去,看它們要作何。」
厲鴻澈餘光掃過那神色淡然的女子,恰好見她從他臉上迅速收回視線,他想從她眼神中探究一二,可她卻不願再看他一般,任他怎麼看,她都不抬頭。
眾人入玉福宮園子,只見那群貓四處嗅着、尋找着什麼似的,這形容,真真叫人看得心驚!誰能想到,平素溫溫順順、呆呆傻傻的貓兒,竟然也能做出這等舉動?!
眾妃嬪無一不是捏着小手帕,小心翼翼的、捂着心肝兒看,小聲耳語——「這按常理,說不通啊!難道真如曦貴人所說,是太-祖顯靈了?」「你別說了,怪嚇人啊……」「它們是在找那神貓困在何處嗎?」
韓貴嬪氣定神閒,因為只有她知道,那黑貓兒已經撒腿兒跑了。哪怕找去了那關貓兒的小屋,她也不怕。暗暗地,韓貴嬪還給淑貴妃、珍妃一個不必擔心的神色,搞得那二人一頭霧水。
孝珍太后本是不信梁荷頌的話,可而今,卻也半信半疑,甚至生出些敬畏來!回頭對韓貴嬪道:
&貴嬪,你是玉福宮主位,而今神貓卻困於你這處,你還不快快如實說來,究竟你做了些什麼?!」
韓貴嬪滿臉無辜,兩眼淚花閃閃。
&後娘娘,嬪妾冤枉啊!這些日子來,嬪妾宮中只有一個懶惰的奴才找了曦貴人的貓兒泄憤,前日已經打了個半死,懲罰了。」
淑貴妃道:「皇上、太后,或許是太-祖-皇上在天之靈獲取消息慢了,不知那奴才已經受到了懲罰、皇上已經妥帖安排了。不若今日便到此為止吧,太后奔波勞累一上午,也累了。」
太后點頭有贊同之色,卻不想韓貴嬪突然道:「貴妃娘娘說得有理,但貓兒在嬪妾宮中躥,若今日不搜個究竟、證明嬪妾清白,恐怕日後難免閒言碎語。」
韓貴嬪轉變突然,主動請搜查,倒是出了梁荷頌所料,也讓她隱隱擔憂。
厲鴻澈下令太監二十餘人,仔細搜查玉福宮。
不一會兒,太監來急急來報——「稟告皇上,在那邊花壇發現了血跡和土坑,還有貓的腳印!」
&去看。」
韓貴嬪一驚,厲眼看婢女。婢女忙小聲說了只是個坑,沒有那東西,她才又放下心來。
余秀玲住在玉福宮,是以跟着尉遲香言與梁荷頌之後,也隨在人群里,可見了那土坑所在之處,她臉色刷白,全然沒了血色!
花壇正在一扇小窗下。
厲鴻澈:「這是誰的屋子。」
余秀玲噗通跪下,膝蓋磕在石板上,疼得發麻。
&是是臣妾的屋子。」
話罷,眼淚已經裝滿了眼眶,雙手在袖子下發抖。這麼大的罪,她如何擔當得起呀……
余秀玲緊張,惹來一些妃嬪的眼神譏誚、輕鄙。
梁荷頌微驚,而後緩聲道:「秀玲妹妹這般種花可不好,要把土埋上,種子才能發芽。」
余秀玲略略一愣之後,結結巴巴接話:「今晨我早起種花,剛刨了坑就流鼻血了,所以頌姐姐送的種子還……還沒播種下去……」
韓貴嬪知道她們是在作假冷言冷語了一句,看得十分樂呵。
梁荷頌瞧着韓貴嬪那篤定之色,心下一沉。難道,她已經把賢太妃給……
難道她終究晚了一步麼……
賢太妃!梁荷頌心如刀絞。若賢太妃真的殞命,她也絕不會放過韓貴嬪!
韓貴嬪表現十分輕鬆,甚至還給太監指點,那些地方有溝渠,多搜搜。她可不怕搜,因為方才婢女說了,那貓兒已經從後門跑出玉福宮了。
不過,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貓算啊!賢太妃從後門出去後,跑到半路聽了這番動靜,又從前門撒着四腿兒偷偷溜了進來,一下就將情況看了個分明!
喲呵,那小賤人竟然還讓人使勁兒搜?賢太妃添颳了下嘴毛,鬍子一動,心下立馬有了算計,一溜煙兒,飛跑回先前那間小黑屋。
&嗚……」「喵嗚……」「喵嗚……」
厲鴻澈等人走到庭中,便聽見有貓哀鳴聲不斷!淒悽慘慘戚戚,仿佛痛苦至極!!當下眾人都是一個色變!
厲鴻澈一腳踹開黑屋的門,而後根據聲音源頭,踹開了古畫後頭隱秘暗閣的木門——又一間小屋子!隱隱有血腥味!
梁荷頌一下就聽出,那是賢太妃的聲音!忙衝進去,只見賢太妃躺在血泊中,四腳抽-搐,悽慘哀嚎,形容真是殘忍至極!見者無不所動,惻然。
&太……!!」心疼淚水湧出,梁荷頌過去一把抱起「垂死」的賢太妃。
韓貴嬪以及身旁的婢女都一下子懵了!這,它不是跑了嗎???
厲鴻澈臉色陰沉,從緊抿的唇縫見,逸出如冰的幾字:「你身為一宮主位,竟然如此狠毒、愚蠢!還不快跪下!如實招來!」
韓貴嬪哪裏受得住皇帝的憤怒,噗通跪在地上,淚如雨下——「皇上,這,這……嬪妾不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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