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朕止渴
寒冬漸入尾聲,□□在枝頭米粒兒大小的花苞里醞釀着,還未破衣而出。
梁學士燁初的博通府,緊閉的鐵釘朱門前,人來人往,偶有路過的行人看緊閉的大門,閃過一絲短暫的奇怪,但都沒人久留,因為門口站手拿□□的官兵,看樣子很是兇悍。
隔着院牆的庭院深處,藥草味道瀰漫着園子,呼吸都略有清苦味。三條黑色衣人,恭敬地圍着個白衣公子——梁燁初。
&子您還在猶豫什麼!難道,您還想再放過那狗皇帝一次?」
&啊。皇帝已經懷疑上您了,或者,或者他已經知道您的身份了!若不是咱們事先做好準備,昨日喝下毒酒的,就是公子您了!」
空氣里有些薄霧,顯得園子霧靄沉沉的。梁燁初透過薄霧看那一枝頭打着花骨朵的桃花,每次看見桃花,總讓他情不自禁想起梁荷頌。
&子,咱們這些年做了多少辛苦,若這個女人讓您困擾,那有溪,就為您解決這個麻煩!」有溪說着就起身,捏緊了手中薄劍,卻還沒有走兩步就被一股功力噴來的氣流擊飛在地。
梁燁初終於說話。「我的人,誰也不許動!哪怕是大蜀太師來了也不行!」
蜀國的太師,相當於宰相。
這時,僕人跑來——「公子,有個客人來見。」
客人?
幾人都很意外,因為博通府已經被暗自幽禁,沒有人進得來!
&
梁燁初話剛問出口,那轉彎處就來了音色蒼老,卻包含精氣兒的老辣聲音,接着是兩聲打官腔式的笑聲。
&子殿下,一別數年,當年再見太子老夫竟未能認出你來,實在是老夫之過。」
梁燁初看去,只見個戴着披風帽子的老人邁着異常沉穩的步伐走來,嘴角兩邊的皺紋有讓人不舒服的笑意。
眯了眯眼,梁燁初一眼認出來。
&大學士……」
黎恭芳摘下帽子露出一張笑臉的瞬間,梁燁初身邊的有溪幾人都是防備!因為他正是幫助拔出了盛家和尉遲家的人!而他,方才一口就喊出了梁燁初的真是位分!
抬了抬手,梁燁初讓屬下送劍回鞘。
&子殿下果然儒雅,這般情形對老夫還如此禮遇。」
&學士學富五車,禮遇是應該。只是外頭門禁森嚴,不知大學士是如何進來的。」
黎恭芳和藹慈祥的笑容仿佛變得老謀深算,眼神瞄了瞄大門的方向笑了笑。「外頭門禁是森嚴,可是對太子殿下以及幾位英雄來說,不還是來無影去無蹤嗎?呵呵……」
&來大學士身手也不是等閒之輩,這門禁對您來說也是形同虛設,不是麼?」梁燁初涼涼牽了牽嘴角,「不知大學士身為大晉一品忠臣、皇上身邊最受重用的一品保和殿學士,來我這破陋府邸有何賜教?」
&教不敢當。」黎恭芳從袖子裏拿出一個錦囊來,打開來裏頭是只雞心血玉,「老夫是來和太子殿下,合作的。」
梁燁初微微一震,而後笑,越笑越開。「忠,臣?哈哈哈……」他點着黎恭芳,「忠>
竟是他!
父王臨終前讓他來找一位擁有雞心血玉的逆臣,這位逆臣能夠與他共謀復國報仇之事。他千算萬算,沒想到這人竟然是大晉傳誦了三朝的忠臣,黎恭芳!
梁燁初明白過來。
&學士真是好手段……不必自己親自出力,只需順應皇上的旨意,就借刀殺人剷除了兩大勁敵,不僅贏得皇上的信任,還贏得一身好名譽,現在朝中大臣幾人不對大學士心悅誠服。」
梁燁初點破。
黎恭芳一點不生氣。「若要論官場博弈,太子殿下再聰慧終究還是抵不過那句古話——薑還是老的辣。哈哈哈…」
&然我已猜到大學士處心積慮是為了謀逆,但還是要問一句,所求為何。」
黎恭芳一收笑,慈祥的聲線驟然一陰冷。「你要你的國,我要,我的國,咱們,各取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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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換身後的這幾日,厲鴻澈整日呆在雙菱軒沒出去,想着事情。後宮裏梁荷頌的幾個小敵人都暫時穩住了、沒工夫生事,朝中,盛家、尉遲家這兩大不穩定的毒瘤也被拔出了,唯一難以控制的,就是梁燁初的一舉一動!然而,他總覺得,除了這個,好似還有一雙眼睛潛藏在黑暗裏伺機而動着……
總覺得,這幾個月來,一切事情都太順利,可是,細想又仿佛沒有什麼抓得穩的破綻……
厲鴻澈正想着,外頭就突然傳來了婢女飛燕和「皇帝」的聲音。
&上,您可算來了,您都不知道,娘娘已經貓在小榻上,一句話也不說,也不許御醫來瞧,奴婢們好生擔心。」
&可曾吃飯?」
&食倒還正常……」
「……」皇帝的聲音好似是放心了下來。
厲鴻澈低頭看了看飽滿的胸脯和滾滾的肚子,翻了個身朝牆裏,被子蓋住。
不一會兒他就聽見背後有走路時衣料摩擦的窸窣聲。
&上……」梁荷頌試探着輕輕問了句厲鴻澈,想起換身前,厲鴻澈與她敞開心扉談的那次話,她又改了口,推了推他肩膀,「夫君,別假裝睡了,我知道你沒睡。」
說着,她輕笑坐近些,捉住他的肩膀,捏得他肩膀一顫。「愛妃,你行動不便,朕給你按摩按摩身子吧。」
厲鴻澈終於給弄得忍不住了,冷冷看來。「雖然上回朕說過你可以隨心而言隨心而為,但並不代表你可以這樣態度來調戲朕。」
喲呵,這模樣是生氣了?梁荷頌心下暗暗一笑,若是換做剛認識的時候,唬弄她還差不多,梁荷頌一想起小船那晚,厲鴻澈「事前」還在抱着春-宮圖冊研究學習,就忍不住發笑。
屋外,康雲絮剛送了好吃的給賢太妃那處,回來見飛燕、采霜都緊緊站在門窗旁,斂了斂眉色,將她們哄遠了些,隱約聽見屋裏有梁荷頌與皇帝的談話嬉笑聲,恩愛之情景雖沒有親眼看見,但已經能夠想像。
嘆了嘆氣,康雲絮看了看天上晦暗之色。
&雨,要來了……」
自從黎惜念回宮,二皇子便常往她哪裏跑,乾脆幾次就不回欣蘭宮來。黎惜蘭心下恐慌,失去這唯一能夠吸引厲鴻澈來的籌碼,但礙於上次與黎惜念的談話以及對這個自小就比她聰明的長姐的了解,黎惜蘭也不敢擅動。
&上有多少日子沒來我這裏了?」黎惜蘭問胥常芬。
胥常芬粗略算了算,見黎惜蘭臉色不好,也就沒有如實說,少算了十日,反正她這些日子一直纏綿在病榻上,估計也算不清楚,便說約莫又一個月。
黎惜蘭仰起頭。「不,你算錯了,是一個月,零十一日。」
黎惜蘭起身下榻,望着門口走去,仿佛在看厲鴻澈來沒來。胥常芬忙給她披上衣裳。
&我也算錯了。這些年,我這樣等待的日子,又豈止一個月零十一日……」
黎惜蘭紅了眼眶,卻強作着鎮靜,而後堅定的擦去眼淚。「不過,我不後悔!」「備肩輿,本宮要去菊香園走走。」
余秀玲後於黎惜蘭去菊香園,與她「偶遇」。兩人一路散步,看開得早的春花,在走到那條通往雙菱軒的小路時,各自都情不自禁頓了頓,而後又繼續沒事一般。
&近可有什麼新發現。」黎惜蘭道,似無意的看了眼身邊跟來的黃白貓兒。
余秀玲想起新發現,暗暗興奮。「娘娘,發現是大大的有!那貓兒確實會說話,自稱什麼……什麼太妃。」
太妃?饒是黎惜蘭再沉得住氣,也忍不住露出難以相信的神色。
&麼太妃?」
余秀玲想了想。「嬪妾當時隔得遠,聽得也不太真切,仿佛是……賢……」她話還沒說完,便被黎惜蘭一指點住了雙唇、眼色一厲不許她再說!
&這個封號,在後宮裏,可是禁語!
余秀玲這才反應過來,不覺環顧左右可有旁人聽見,有些後怕,興奮之色也全數收斂起來,稟告道:「此怪貓定和梁荷頌牽扯甚深,嬪妾每日給它餵了慢性藥,一旦毒發,無解藥定會死,到時候梁荷頌定然會來求,要定她利用□□皇上口諭妖言惑眾的事,就不愁沒有證據。」
黎惜蘭嗯了一聲。
余秀玲見黎惜蘭有疑慮狀,道:「娘娘放心,嬪妾行事隱蔽,絕對沒人看見!」
&就好……」
此時,一大片貓兒在草叢裏,搖晃着尾巴看二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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