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證、物證、一條人命,再加上孝珍太后的憤怒,梁荷頌再力爭,厲鴻澈再有理由,這回也是難逃一難!
雖然鳳印在太后手中,但暫時掌管後宮的是淑貴妃,好在淑貴妃處事向來穩重、寬和,在皇上和孝珍太后之間斡旋調和,暫將「梁才人」罰去暴室,待查明真相,再施刑法,或者無罪釋放。
&才人,去了暴室你要好生思過,絕不可再生事端。」淑貴妃道。
&要的可是我盛凌嵐的命!就罰去暴室呆幾日?皇上,太后,難道凌嵐的性命在你們眼中就如此輕賤麼……」盛妃癟了嘴角,眼淚婆娑。
&妹妹,並不是說就不罰梁才人了,只是皇上也說了,這案件尚還有疑點。盛妹妹向來體恤皇上,應該不會為了一己之私而讓皇上英明蒙塵吧……」淑貴妃寬慰道。
竟敢抬出皇上來壓她!盛妃咬牙暗恨,卻不能頂嘴,眼下太后臉色已經很是難看,氣喘咳嗽,別給氣暈了就是她的罪過了。
盛妃鬆口,梁荷頌送了口氣,回看了眼淑貴妃黎惜蘭。她正好也寬慰地看來,顯然是揣度明白了皇帝的心思,有意相幫的。淑貴妃與孝珍太后走得近,明着意見相左也是不易。
還是盛妃善解人意,梁荷頌暗道,後宮女人中,恐怕也只有她對皇上是真心實意的好了,其它的多多少少都夾雜着榮華富貴的爭奪。諂媚討好,都是為了自己的地位的多。
就是苦了皇上,這回又要去受陣子苦。
畢竟盛妃的地位和娘家勢力擺在那裏,情況又於雙菱軒不利,梁才人不可能安然的呆在雙菱軒里等着那微乎其微翻案可能,罰去暴室已經是最輕的懲罰。
·
再過十四日,便是大年。厲鴻澈在這個寒冬臘月的時候,再被關進了暴室,做浣婢。
這天兒的井水,都能冷掉一層皮!到這化雪的夜裏,更是凍得讓人碰一下都如挨了一刀似的!浣衣局本是可以燒熱水洗衣的,可是暴室就不同了。暴室本就是懲罰人的地方,燒熱水?
做夢吧!
趁着夜半三更,梁荷頌披上黑披風,帶上吃的,與康安年一同秘密前往暴室。還是上次厲鴻澈教她「床前明月光」的院子,只是今晚沒有月亮,只有院裏屋檐邊掛着的數盞大燈籠,在寒風中輕輕搖曳,照亮半片兒院子。
踏進來,梁荷頌只見那一堆髒衣服山,聽見洗衣聲卻不見人。
&皇上……?」
梁荷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忙撲過去一把握住厲鴻澈的雙手,「皇上,你怎麼在洗衣服呢!這水,這水這麼凍手!會凍壞的!」
這哪裏是手,根本是冰塊!梁荷頌忙把厲鴻澈雙手揣到自己懷中暖着。都怪她不好,沒能救他。
厲鴻澈似洗了一日的衣裳,有些飄忽,虛着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才借着幽暗的燈光看清楚了來人。
&怎麼來了……走,快走!你身為天子,應當公正,否則便不足以服眾,落人口實。」
她大半夜冒着寒冷來,他竟然趕她走?梁荷頌使出絕招——
&上,快,快吃點東西吧。你肯定沒吃飽飯,是不是?」梁荷頌解開食盒蓋子,立刻香噴噴的魚肉味道飄出來。
厲鴻澈推她的手頓了頓,但也僅僅是頓了頓,撇開頭。「我不餓,你不要再來了,想幫朕,就好好查案子。這樣帶吃的,興師動眾,驚動御膳房,那便是驚動了整個皇宮,只會讓事情越發糟。」
&妾知道御膳房人多口雜,所以,這些都是臣妾親自做的,除了康公公,沒有人知道!」當然,賢太妃她沒有算在「人」之內。至於角落裏賢太妃那張盯着她的黑臉嘛……只怪天兒太黑,梁荷頌真沒看見!
&是你做的?」這菜,色香味俱全,極為精緻,真是她做的?厲鴻澈難以置信!
梁荷頌重重點頭。
&妾指天發誓,若不是親手所作,天打五雷轟!」
「……」厲鴻澈端起熱熱的飯碗,手終於漸漸找回了些只覺,可是實在凍僵太久,指節發腫,筷子拿起又掉,拿起又掉。
梁荷頌撿起,對他笑了笑,夾了塊紅燒肉餵給厲鴻澈。厲鴻澈一愣,遲疑了許久,瞟了一眼一旁正盯着瞧的康安年。
康安年忙低頭。
&上,才人,奴才到外頭守着。」
閒雜人等走了,厲鴻澈才吃下了這口肉。入口即化,口感簡直……不要太好!多少年,他沒有吃過這種家常的口味。
&妾尋思着皇上定然飯菜沒有什麼油水,所以做得油些,耐餓。」梁荷頌又夾了一大塊肥瘦各半的燒肉,遞過去。厲鴻澈卻皺眉側開,不吃。
&上……您是嫌棄臣妾廚藝不好麼?」
厲鴻澈冷看了她一眼,視線投去那食盒中的那條油滋滋的肥魚,嗯了一聲。
梁荷頌立刻會意,忙丟了肉,去夾了塊魚肋骨上的肉,餵過去。果然,厲鴻澈咬上去。
&心刺,慢些吃。」
就這樣一口一口的,梁荷頌都餵着吃完了一頓飯。
梁荷頌也不能久留,將厲鴻澈扶到簡陋的床榻上躺下,便打算告辭。
&上,臣妾明日再來看你,這件案子,臣妾已經讓人全力在查了,應該過不了多久,只是要委屈你再這兒再委屈兩天。」
她查?厲鴻澈並沒有寄希望於她,他已經讓暗埋的心腹在查了,不過看梁荷頌認真的樣子,竟不忍說破。>
&上,這些……」梁荷頌說着拿出一大口袋軟綿綿的東西。「皇上,臣妾一入冬月事就容易提前,這些東西你備着,以防不時之需。」
厲鴻澈從露着的一角一看,竟然全是月事帶!
見厲鴻澈虛弱的臉,霎時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梁荷頌知趣告退。
&上,臣妾先行告退了。」 方才皇上上,開春,他們就可換回身體,而下只要過去這個年關,就是來年春了。
梁荷頌剛走出一步,便忽然被拉扯住了袖子,回頭一看,竟然是厲鴻澈拉着了她。借着油燈,梁荷頌忽然發現他雙頰有些發紅。一摸,燙得厲害!
&下來,陪陪我……」第一次,梁荷頌聽見厲鴻澈對他說「我」字。一時竟然有些無所適從。
&皇上,你發燒了,臣妾馬上去找太醫來。」
&不要太醫……朕要你,要你……陪我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梁荷頌不得不坐在床邊,厲鴻澈頭靠上來,放在她腿上。
&渴……」厲鴻澈聲音略啞。
&妾馬上去倒水。」梁荷頌端水過來,厲鴻澈卻擰眉嫌棄。
&冰……」
好像是有點冰。可是這屋子裏也沒有煮水的器具,這可如何是好……梁荷頌正着急着,便聽——
&你的口,暖一暖……」
&皇上,您是要臣妾……」用嘴巴餵?
厲鴻澈半閉着眼睛,似非常虛弱,咳嗽了兩回。梁荷頌心一軟。算了算了,就當親自己了。
於是,她含着冰水,直直朝厲鴻澈低頭親下去。
水有着另一個人的體溫,再到口中,果然暖了許多。雙唇相接,寸寸輾轉相容。這一瞬間,仿佛兩個靈魂連接在了一起,身子各歸各位了一般。不過,梁荷頌猛地睜眼,發現依然未換回!不過,剛才那一瞬間的感覺,是真真切切的!親吻的時候,仿佛……
一壺茶水,竟然全數在四唇相接中,渡了給厲鴻澈。大概皇上病得厲害,所以吞咽得越來越慢,最後一口費得時間尤其長!直讓她差點透不過氣來!憋得她兩頰滾燙燙的!
吁吁喘了氣,梁荷頌累擦了擦唇邊的水漬,然而厲鴻澈竟然還微微張着唇齒,等餵。
&上,您已經喝完一整壺,沒水了……」
「……」厲鴻澈這才睜開眼睛,虛弱喘息道,「罷了,今夜多謝你。」說完猛烈地咳嗽了幾聲。
皇上,皇上竟然對她說「謝」?真是……難得!梁荷頌一摸他手背,還冰冷得緊。心下略有不忍,便將他雙手合攏,放在懷中暖着。厲鴻澈燒着燒着似睡着了。
&上。這回,苦了你了……」
梁荷頌心下惻隱,本是自言自語,卻不想聽厲鴻澈夢囈般道:
&好被罰的……不是你……」
說不感動是騙人。自爹娘去世,她受盡苦楚,後雖被哥哥接走,但哥哥也是忙於官場,鮮少有掏心窩對她好的人。
梁荷頌把他雙手合上,往胸口裏放了一層,貼胸口放着,直到暖熱了,才將他的被子角都仔仔細細地掖了一回,才走。
而就在梁荷頌離開之後,床上因為高燒昏睡的厲鴻澈突然坐了起來,雙眼清醒有神,雖然兩頰微微酡紅,可半點虛弱之態都沒有!
他穿好衣裳,翻身下床。
這時,忽然有兩個黑衣人從半開的窗戶翻進來,恭恭敬敬的跪在厲鴻澈跟前。
&才馮辛莟。」
&才高寶禪。」
&見吾皇。」
&得如何?」厲鴻澈冷聲,已經穿戴整齊,正襟危坐,神態一派天子威嚴。
&稟皇上,奴才已經查到了真兇,正是前些日子被禁足四寶齋的梁更衣搞的鬼!那方玉秀與從前敏才人屋裏的姑姑方翠珠,竟然是同父異母的姐妹,這回是受了梁更衣身邊的姑姑趙花卉的攛掇,下毒盛妃娘娘,嫁禍給您。」黑衣人之一的馮辛莟道。此人是假「男寵」真屬下的馮辛梓的胞弟。
另一個黑衣人名叫高寶禪,接過話繼續說:「方氏兩人先後相隔兩年,入宮。因着思想不合,所以一直沒有過多來往,宮中並無人知道她們兩人是姐妹,若不是聖上英明,讓奴才二人去四寶齋夜探,恐怕奴才也難以這麼快查到真兇。」
厲鴻澈冷冷一哼。「不想朕這後宮,真是養了一窩蛇蠍!蟄上一回,便要命!」
其中一人高寶禪,心直口快:「不過,梁才人對皇上真是極好,溫柔賢惠,秉性純良,哪怕在皇上的身子裏對皇上也忠心耿耿,也不枉皇上下午在自潑冰水,施展苦肉計。」
他正說着便被身旁的馮辛莟捅了捅胳膊,這才發現厲鴻澈眼神如刀,鋒利削來!
高寶禪嚇得,滿頭冷汗!「奴才失言,奴才失言……皇上恕罪!」
厲鴻澈森冷的臉和視線,卻漸漸暖了暖,唇角浮現些許笑意,竟然未生氣。「你說得句句屬實,如何是『失言』。梁才人,確實是極好!待朕回歸,定然大加封賞!」
厲鴻澈負手,看了眼床邊梁荷頌方才坐的地方。那毯子還留着她留下的褶皺。他改主意了!若是到手的女人都拱手送走,他厲鴻澈不是聖人,那是太監!!
他是見了鬼,才會許下那天蠢級別的諾言!不過,公然反悔未免有傷天子英明,且可能讓這女人罷工,那可就不好辦了。強攻不行,那他便只能採取迂迴路線……
從現在開始,直到樓蘭人到京,他要好好合計合計。定要讓她忘了厲哲顏,對他死心塌地,安安心心的在他身邊當個小媳婦……
哼。厲鴻澈唇角拉開個滿腹陰謀的笑,看得二侍衛屬下具是一吞口水。看來梁才人只能自求多福了。
二侍衛離去,厲鴻澈坐在床邊帶着絲兒淺笑,摸着嘴唇,仿佛還停留着那摩挲。這回親吻時間長,他清晰的感受到。仿佛四唇相接的瞬間,他們的身體有各歸各位的感覺……
那女人的滋味,比她做的雞鴨魚肉,還好……
正回味着,厲鴻澈忽感腹部一痛、身下一粘!伸手去摸,厲鴻澈借着油燈一看,滿手血紅!
瞧了一眼床頭放着的月事帶,厲鴻澈心頭的火山噗噗噴着岩漿!可惡!那樓蘭人要走到何時才能到!
·
梁荷頌連夜回到乾清宮,便求上了賢太妃。那些個手下官員她自是已經叮囑了,但是總覺得不是很放心,試問還有什麼比這些整日到處亂躥、閒得只剩沒有上房揭瓦的蛀蟲貓們,消息更靈通?光憑嗅覺一條,就已經難逢敵手!
&妃娘娘,您就幫幫忙吧。您不是跟盛妃宮裏的那隻大肥貓很熟嗎,求求您了,去打聽打聽,怎麼樣?」
提起那隻壯漢貓,賢太妃就齜牙咧嘴、凶神惡煞:「你竟敢讓哀家犧牲色-相去跟那等蠢貓來往?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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