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掌射鵰 第一百三十五章 黃藥師的謝字
被歐陽克那深邃得猶如要直視內心般的目光盯着，黃藥師猶豫了半晌，因那孤傲的性子，始終未能正面回答，不禁沉默了下來……
不過黃藥師雖未正面回答，但歐陽克有豈會不知其心中所想？
歐陽克緩緩收回目光，沉吟了半晌，方才道：「黃老邪，你之所以不敢練【九陰真經】，是因為你別創蹊徑的桃花島武學，與【九陰真經】內修外鑠的功夫全然不同吧？」
「沒錯！」
聞言，黃藥師點了點頭，看來歐陽克一眼，顯然對於其所說，亦是極為贊同！
雖然黃藥師只得到了【九陰真經】的下卷，但身為五絕之一的他，何等的眼界？自然不可能看不出下卷記載的武功，則是需要與上卷記載的內功，相輔相成，方才能夠將之練成。
而他桃花島的武功，皆是他自創而來，其中更是不乏另闢蹊蹺之法，與那道家內修外鑠的功夫全然不同，他自然不敢貿然修習其上的武功！
這才有了被陳玄風與梅超風偷了去的機會！
「當初華山論劍之時，黃老邪你與我叔叔歐陽鋒交過手，想必你不會忘了叔叔那門【蛤蟆功】吧？」
「你且說他那門武功如何？」說到此處，歐陽克那深邃的瞳孔中，顯然是掠過一抹掩飾之意，眸子看了黃藥師一眼，頓時讓得後者眼前一亮，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是了，歐陽鋒那【蛤蟆功】雖然不是道家武功，但走的也是內修外鑠的路子！」
黃藥師看了看歐陽克，點了點頭，似是放下了心中所有的疑惑，平靜道，語氣中有點訝異，有些點釋懷：「原來如此！」
「難怪你這小子能夠練成【九陰真經】，倒真是好運道……」
聽着歐陽克的話語。黃藥師的心中，反而是輕鬆了許多，衝着其揮了揮手，笑道。
說完，他就看向了歐陽克，但後者卻是沒多少反應！
其實，歐陽克所說。倒不是完全都是他編湊出來的，事實上，【蛤蟆功】的確是一門內修外鑠的武功，而歐陽鋒之所以能夠在得到郭靖給予的【九陰假經】後，還能練成其上武功，就足以說明一切了。
所以歐陽克對黃藥師的解釋。也不算是謊言……
畢竟，他不可能告訴黃藥師，他不僅弄到了【九陰真經】的下卷，就連其上卷、殘卷他都有！
有些事情，並非是那般三言兩語，便能說得出口的，歐陽克選擇這般說法。倒也是個折中的辦法，雖然不至於欺騙黃藥師，但也不會將自己的底細給掀露出來。
或許是各有心事，亦或許是突然間不知道說些什麼，黃藥師和歐陽克，都保持着沉默！
……
……
彈指峰上，四下無聲，只有遠處海面之上。不時發出波濤翻騰的聲音，黃藥師與歐陽克都沒有再說話，漸漸暗淡的月色，還在那伸縮不定……
不知過了多久！
黃藥師忽然打破了沉默，微帶笑意道：「我倒是很好奇，以你這性子，竟然會多管閒事。為我將超風、玄風待到桃花島？」
歐陽克看了黃藥師一眼，眼中也有一絲笑意，道：「偶爾做點好事，以後在幹壞事之時。也能理直氣壯一些……」
「好一個理直氣壯！」黃藥師淡淡一笑，道。
歐陽克直視着黃藥師，卻是輕笑道：「感謝的話就不必了，若是覺得有愧的話，將那【彈指神通】教給我，我倒也不介意！」
「感謝？我為何要感謝你？」
黃藥師向來是個不肯認輸之人，只聽其道：「是你要多管閒事的，我可沒出聲讓你幫我，因此不算你對我有幫助之恩。」
雖說此行桃花島，歐陽克的主要目的，是不讓馮蘅之死，再度發生，若是沒有特殊情況，歐陽克也並不想節外生枝，可讓黃藥師這麼一說，倒是顯得歐陽克有些多管閒事了！
面對如此情況，再這般被動下去，就真不是他歐陽克的性子了……
只聽歐陽克笑道：「我聽說，你若不練成【九陰真經】上所載武功，便不離桃花島一步？」
聞言，黃藥師一怔，隨後，其眼中掠過一抹傲然：「沒錯，上卷雖不得，但我難道不能從下卷，而自創上卷的內功基礎麼？這【九陰真經】也是凡人所創，別人創得出，我黃藥師那道就創不出麼？」
黃藥師這個誓言，歐陽克自然知道！
歐陽克抬眼看着黃藥師，搖了搖頭，淡笑道：「想法雖然不錯，但你可莫要忘了，那【九陰真經】的下卷，可不在你手中，你如何憑其創出下卷？」
黃藥師聽得歐陽克的話語，也是一陣無力，他自然是知道歐陽克想要說什麼！
但這般喪氣之話，他黃藥師怎麼可能說得出口來啊？
所以，面對着歐陽克的話語，黃藥師的語氣也有着許些的不自然，道：「這……我自有法子！」
歐陽克透過面前暗淡的月光，靜靜的望着黃藥師，淡笑道：「你說那法子，不外乎就是依靠你內人過目不忘的本事，為你再寫一份【九陰真經】。」
「沒錯！」
黃藥師怔怔的望着歐陽克，最終長嘆了一口氣，當下點了點頭，道。
「當初她不過一時硬記，默了下來！」
歐陽克向黃藥師手中看了一眼，忽然道：「時隔數年，她又不通武功，雖然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但又怎麼可能還會記得？」
黃藥師聽得這有些莫名的話，也是愣了愣，然後點點頭，道：「這話說的沒錯！」
「而且，我若是沒記錯的話，你內人怕是身孕時間不短了吧！」
黃藥師那般表情，被歐陽克瞧得清清楚楚，想了想後，繼續道:「你二人夫妻情深，她既然要為你再寫一份【九陰真經】，那勢必是下定決心的，不為你將其默寫出來，她必然不會罷休！」
聞言，饒是黃藥師的性子，都是不由得一愣，旋即略微動容，因為他知道，以馮蘅的性子，怕是真的會如歐陽克所說這般！
「這……」
以黃藥師的聰慧，自然是明白歐陽克話中所表達的意思，瞬間，其面色猛地一變，不由得脫口而出道：「我竟然險些釀成大禍！」
……
……
「看來你發現得還不算太遲嘛！」
歐陽克神色淡然，淡笑的雙眸，看了黃藥師一眼，道：「如何，現在我是不是多管閒事？」
黃藥師搖着頭不去理會他，心中也是有些煩躁，沒想到自負聰明絕頂的他，竟然犯了這麼大一個錯誤，無法想像，若是真到了那一步，他黃藥師勢必會後悔終生！
「多謝你了！」
許久之後，黃藥師也是回過神來，旋即眼神複雜，心中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
聽到黃藥師的道謝，歐陽克也是不由得一愣，他自然是聽得出其話里的意思，但是卻沒想到，生性桀驁的他，竟然也會跟別人道謝？
須知，當初衝動的他，一時心智失常，將門下其餘弟子打斷雙腿，做下這等之事，都未曾在嘴上說過一句歉意之話，可見黃藥師，當真是個從不道歉明謝之人！
但此刻的他，哪有平日的孤傲？
「真想不到，你黃老邪這一輩子，居然也會跟人說【謝】這個字？」
歐陽克一笑，此時他的臉龐，在月色下顯得分外的朦朧，而後他道：「能讓你黃老邪跟我道聲【謝】，這次桃花島之行，還真是值了！」
黃藥師看向歐陽克的眼神，少了些孤傲，多了些感激的情緒：「因為阿蘅在我心裏，比一聲【謝】要重要得多！」
歐陽克默然，微微轉過頭來，正好見到黃藥師的目光射來，借着淡淡的月色，從他的角度上，正好能夠看見黃藥師臉龐之上的情緒。
「我說，黃老邪，你不矯情會死？」
歐陽克被黃藥師的話語，給弄得有些不自在，當下翻了翻白眼，對着後者猛搖頭道。
若是放在之前，歐陽克對黃藥師說這話，說不定後者二話都不會說，直接一記【彈指神通】打過去了，但此刻，或許是因為馮蘅之事，令得黃藥師對歐陽克徹底轉變了態度：
「你這臭小子！」
這是一種真正意義上的認可，若說之前黃藥師對歐陽克是長輩與晚輩之間的欣賞，那此刻，則是平輩之間的友誼！
歐陽克臉龐上的那一絲不自在，很快便是消散而去，笑吟吟的道：「時候不早了，明日還得離開，我先走了！」
「明日就走？」黃藥師眉頭一挑，道。
「嗯！」
歐陽克眼皮輕輕抖動，揮了揮手，然後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的轉身便是轉身對着山下處的竹房掠去：「我可不想留在你桃花島當伙夫！」
黃藥師望着歐陽克遠去的背影，卻也沒有多言，許久之後，眼神裏帶着些許莫名的情緒：「我黃藥師這輩子，從沒說過這個【謝】字，臭小子，你是第一個！」
望着那逐漸遠去的背影，黃藥師卻並未再開口，身形一掠，便是飄然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