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禍 35|兩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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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着颯颯秋風,一列快馬疾馳入弦國國都,昱京。燃武閣 www.ranwuge.cc

    道路上的葉子已經盡黃了,還有那麼一部分已落下來,掉在地上,一片連着一片,將各條街道都鋪成了一片金黃。

    有這些落葉墊着,馬蹄踏過的聲音也變得溫柔了些。眾人在國府前停住,自有宦侍上前來將馬牽走,幾人望着暗紅如血的大門沉了一會兒,一併進去。

    正廳里,姜懷與宋鶴已等了多時。待這幾人進來,二人的神色都一黯。

    姜懷揮手命旁人退出去,宋鶴待得廳中安靜後,起身揖道:「君上,國巫如此」

    「不怪阿追,是我一直未同她說清。」姜懷眉心淺皺,靜了會兒,一喟,「宋郎仍覺我不該給她回信?」

    宋鶴篤然搖頭:「不該。戚王狡詐,怎可能隨意讓信從自己眼皮底下過去?君上便是寫了,他看到其中原因,也不會讓國巫收到。」

    姜懷點點頭,心裏無力至極,又無法否認宋鶴所言不假。只是他沒有想到,只因他無法告訴她緣由,她這一次就這樣執拗。

    他覺得她總是很聽他的話的,是以一開始時,他那麼確信,只要自己提了,她就一定會立刻按他的話回來。

    姜懷緘默須臾,又問宋鶴:「寫密信的人仍不知是誰?」

    宋鶴搖搖頭。

    這是他第二回收到密信了,頭一回是在上次國巫失蹤的時候,有了那封信,弦國才得以找到國巫。那時他以為是弦國送給戚王的蘇美人遞出來的,可眼下,蘇美人都被戚王賜死近一年了,信卻又冒出來一封。

    這回是告訴他們,戚王想把國巫收為己用、或許還有點其他的念頭,讓他們謹慎而為。

    這封信在姜懷心裏激起了千層浪。

    於公於私,讓阿追被戚王「收為己用」,都是不行的。但弦國勢弱,他想強將阿追要回也不行,畢竟阿追還有頭疼的頑疾,強將人要回來容易,而後戚王若不肯給藥,於他就是兩難境地。

    是以他召了謀士來議,謀士們幾經爭論,終是給了個可行的法子——讓阿追先回弦國來與他成婚,再已他妻子的身份繼續回戚國養病。

    這樣一來,嬴煥至少是不能對她起那樣的「念頭」的,敢對鄰國國君的妻子意圖不軌,天下人都要唾罵;至於嬴煥若想讓她在戚國當國巫,雖然嬴煥是王、他是公,他也並無資格任用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為臣。

    而反過來說,也不必擔心阿追成婚後,戚王會不管她養病的事。站在戚王的那一面想,她人能在戚國總是好的,縱使不能名正言順地當戚國國巫、不能按他所願給戚國軍隊與百姓多一份自信,私下裏幫忙占卜些事,便也好過沒有。

    姜懷將此事前前後後皆掂量得明白,這可算是個萬全之策。他光明正大地差人去接阿追回來,戚王不能強作阻攔;而阿追若當真不肯同他做夫妻,他大不了就先不動她,日後再看便是。

    萬沒想到,當真實行起來,她竟這樣執着的不肯。

    姜懷心裏有些憋悶,憋悶於弦國國力太弱,遇事時才不得不這樣小心翼翼,連實情如何也不能告訴她一句。

    更有些惱火。惱火她才離開了他一年,就已這樣信不過他,他豈是會逼她做她不願的事的人?

    姜懷重重的一聲嘆氣里有幾許慍色,宋鶴覷了一覷,小心道:「老君上又提起弦國不能沒有國巫的事。」

    姜懷眉心輕輕一跳。

    深吸了口氣,他將對阿追生的悶氣壓了下去,平靜道:「國巫只是出去養病了,何來沒有國巫?你告訴祖父,不必再提此事了,我不會答應。」

    換一個人來做國巫,只能是甘凡。而他在阿追離開前向她承諾過,決不讓甘凡做國巫。

    .

    秋末,阿追迎來十八歲生辰的時候,戚國上下都正焦頭爛額。

    班國、皖國、褚國、東榮四國結盟的事已成定局,雖然尚未宣戰,但只是遲早的事,戚國的各樣部署都要儘快調整。

    她主動幫了些忙。畢竟許多事於謀士而言,只能推測「如是這樣大概會如何、如是那樣又會如何」,對她來說則是翻過石頭一看便知結果必是如何,有把握得多。

    於是生辰這日她也並未打算閒着,用過早膳後,拿着占卜石就奔玄明殿去。進殿一看,嬴煥竟還睡着。

    並沒有睡在寢殿,而是伏在正殿案頭,胳膊下好像還壓着一卷竹簡,看得阿追一時詫異。

    她看向胡滌,胡滌上前低低解釋:「主上這幾日太累,熬不住便這樣睡了。我們想着不如就由他這般睡一會兒,若叫醒再請進寢殿,他興許又不願再睡了。」


    阿追瞭然,便也不擾他,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徑自在案桌一邊鋪開氈布倒出石頭,思索着他可能需要知道的事,先行卜來一試。

    她偶爾忍不住偷覷他一眼,剛好可以看到他的睡容。他側枕着胳膊,閉着眼睛的樣子安安靜靜,傾覆着的長睫掩去了三分凌厲,但還是那樣的好看。

    這幾日他明顯憔悴了些,消瘦下來的臉上有點蒼白的憔悴。她心下禁不住一喟,覺得戚國實在是太大了,大事小事堆積着,總能將人忙得不可開交——懷哥哥就不會這樣的忙,他每天只需要為朝中之事花一兩個時辰,而後就可以騎馬射箭讀書,或者陪着她待一會兒,她從不曾見過懷哥哥像他一樣,熬到筋疲力竭趴在案上睡。

    可雖有這樣的感慨與比較,她心頭又偶會被什麼東西一撩,覺得他運籌帷幄的樣子真讓人賞心悅目,清貴又霸氣,看都看不夠的。

    嬴煥眉心忽地一動,阿追忙挪開眼,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該占卜的東西還沒卜呢。

    當下她便正襟危坐,手指在小石間撥弄着,似一副方才一直專注於占卜的樣子。

    嬴煥醒過來,撐身坐起,看清身邊的人一愣:「阿追?」

    他又靜神向外看了看,皺眉:「什麼時辰了?」

    「巳時二刻剛過。」阿追輕描淡寫地答道,轉而案桌被拍得一震。

    他聲音沉沉,火氣倒不是沖她發的:「胡滌!你怎的不叫我!」

    胡滌當場跪下,阿追不抬眼,扯嘴角道:「嘖不識好人心。殿下您熬得栽在案上就睡得無知無覺,再熬下去非要生病不可,叫您起來才是其罪當誅。」

    她口中說得風輕雲淡,自己心裏別彆扭扭。

    她覺得自己現下的心緒怪丟人的,只得小心翼翼地一點點掩飾好,如果被他察覺了什麼,她就要找地縫鑽去了。是以為他想的那些話,必定是不能直說的。

    好在即便她口氣差也還是起了作用,嬴煥陰着臉沉了口氣就抬手讓胡滌起來,阿追心下略有得意地一笑,抬抬眼皮問他:「殿下有什麼想占卜的?我今天得閒。」

    「今天沒什麼事。」他打了個哈欠,看看她,又道,「你等我一會兒。」

    言罷他起身便往寢殿走了,簡單地盥洗一番後又更了衣,而後回到正殿。

    「隨我出去一趟。」他伸手,阿追怔了怔,將手遞給他,站起了身。

    嬴煥並不說要去哪兒,走了一段之後,有點惴惴地問她:「你說過你們巫師不能給自己占卜,是吧?」

    「是。」阿追點點頭,便見他鬆了口氣。

    她疑惑地看着他,他笑說:「這樣好,若不然人生中每件事都知道得清楚,活得多沒意思?」

    他的話里好似隱藏了什麼,阿追忍不住地胡猜起來,猜測得方向時好時壞。

    一會兒覺得他是不是又瞞着她做了什麼意在利用的事,連忙搖頭告訴自己說不會,自她上次明言過不肯之後,他就沒再做過什麼了。他雖見慣了陰謀陽謀,卻並不小人。

    一會兒又想,他是不是備了個什麼驚喜給她?立刻紅着臉更堅定地告訴自己說不會!她喜歡他,又不是他喜歡她,他才不會記得今天是她的生辰呢,胡思亂想個什麼勁?

    阿追就一邊這樣心裏亂擰着一邊隨他走,直至看清了眼前的地方,才又回過神來。

    這是王宮的南門,城樓雄壯巍峨,足以彰顯大國國都的威儀。

    他拉着她走上城樓,放眼望去外面是,房舍齊整、街道錯落,正中的這一條豎道和眼前的一條橫道最為寬敞,足讓五輛馬車同行,此時卻空無一人。

    嬴煥一哂:「我們到得早了些。」

    阿追微愣,不知他指什麼。探詢得望過去,他也並不說,只請她去屋中落座。

    他說:「我們等一會兒。」又輕鬆自在地吩咐宮人備膳。

    一頓午膳用得簡單舒適,有一道金鼎烹羊阿追十分喜歡。但羊肉上火,用完膳後她便覺得身上微燥,那幾分好奇心也被激得更厲害了。

    可他還是不說,風輕雲淡地喝着茶。等了約莫兩刻,陸續有護衛前來稟話。

    「主上,南束左賢王部已至城外十里,很快便會入城。」

    「主上,褚國公子韌車架已不足二十里。」

    「主上,弦國使節已入城。」

    「弦國」二字到底還是將阿追的心弦一提,她再度看向他,他放下茶盞微一笑:「別急。」



35|兩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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