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顫動的嗡鳴聲,在段天道四周不停響起,每一道嗡鳴聲,便代表着一道凌厲的飛劍。
當段天道一劍砍飛一柄飛劍後,騎士們便確認,這傢伙對天地氣息變化的感知極為敏銳,再如何掩藏飛劍的痕跡,也無法逃過他的眼睛,於是他們極為堅狠地瞬間改變戰術,不再試圖掩飾飛劍的痕跡,而是拼命輸出精神力,務求讓每一道飛劍都能發出最大的威力。
然而對於段天道來說,這種戰法沒有任何意義,修行無名功法的他,無論是身體的強度還是力量,都不是普通修道者能夠比擬,他遊走在四周,偶一出劍,身周的細雨里便會亮起一道劍芒,便有一柄飛劍被擊飛。
沒有任何人,更沒有任何劍,能夠進入到他身前一尺之地。
段天道的劍凌厲簡樸之外,更多了很多磅礴不可抗禦的威勢,以及那種理所當然所以格外詭妙的劍意。
沒有人能夠靠近他的身前,他能靠近別人的身前,他體內鮮血凝成的液體高速旋轉,不停釋放着道力,右腳踏入泥濘草地,濺起一大片泥水,而他的人則是在空中拖出一道殘影,瞬間來到一名騎士身前。
『噗哧』一聲,他手中的劍鋒刺進那名騎士的大腿深處,然後閃電般拔出,道力再轉,倒掠十餘丈,再次回到原地。
便在這時,一名騎士看了段天道一眼。
段天道身體晃了晃,只覺識海一片動盪不安,仿佛要掀起驚濤巨浪,這才知道,原來這名騎士,竟是極少見的精神能力者。
世間沒有多少人比段天道的精神力更雄厚,段天道看了那名騎士一眼,他識海里雄渾的精神力,直接抹殺了此人襲來的那道精神力。
那名騎士臉色驟然蒼白,『哇』的一聲捧腹嘔吐,胃中的食物混着鮮血,從他的嘴裏,鼻子裏噴將出來,看上去極為悽慘。
戰鬥中,段天道展現出來的詭魅難言的身法,已經令在場眾人極為震撼,而修行界公認,精神能力者在同境界對戰中,要佔據絕對的優勢。
而他只是看了那名騎士一眼,便讓那人遭受到嚴重的反噬,更是令眾人震驚難言,無法想像。
然而這些騎士,確實具有相當的實力,尤其是他們戰鬥時的配合極為默契,無論身法還是腳步,甚至就連呼吸,仿佛都追隨着同一個頻率。
和這些騎士戰鬥,就仿佛是在和一個人戰鬥。
每當段天道憑着超人身法,似要殺死一人時,總有飛劍自極險陡的角度襲來,甚至有人直接用手臂直接格擋,為了掩護同伴,這些騎士們,竟是不惜生死,仿佛具有極高尚的品德。
正是基於這種原因,開戰至今短短數個瞬間,段天道已經連傷數人,然而除了用精神力反噬成功重傷那名騎士外,竟是沒能讓任何一個敵人的戰鬥力消失。
即便如此,段天道相信自己也能把這些人盡數殺光,然而他更清楚,他此時實際上是在和那個人戰鬥,而那個人始終還沒有出手……趙博文出手。
他的手中生出一朵黑色的桃花。
黑色的桃花里生出一柄純黑的無形道劍。
黑色道劍如幽冥般懸浮在紅蓮寺的前方。
一股寂滅的意味從劍身上漸漸瀰漫開來。
感應到這道寂滅意味,那些騎士精神一振,仿佛被灌進了鮮活的力量,飛劍如流光般密織,頓時把段天道封鎖進極小的區域裏。
其實很早之前,趙博文就已經出了手。
在段天道射出第七枝鐵箭的同時,他拂動道袍,化無數細雨為石瀑,轟向段天道,那些隱隱透着黑色的雨滴,充斥着毒素,可惜沒能成功。
就在這個時候,段天道再次出手了。
長劍綻放出耀眼的光芒,似要照亮整片草原。
純黑的無形道劍,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伴着『嗤嗤』輕響,劍身上冒出陣陣青煙,似乎下一刻,便要融化在光明的世界中。
趙博文痛哼一聲,被燒灼的面龐慘白一片,焦黑的身軀上也開始冒出青煙,那些被鐵箭割傷的傷口,再次開始汩汩冒血。
他收回黑劍,絲毫不顧身上流淌着的鮮血,向着段天道里而去。
對趙博文來說,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就在那瞬間的絕對光明里,段天道變成了一道極淡的影子,在草地上高速滑行,劍鋒悄無聲息地抹過那些呆若木塑的騎士。
緊接着,他毫不猶豫地壓榨出最後的精神力,激發了渾身的道力。
細雨重新落下,那些騎士也紛紛摔落在地。
他們的頸上或胸腹間,出現了一道恐怖的傷口。
長劍上的光明降臨然後離開的瞬間間,七名騎士被段天道殺死,其餘還活着的人,也都受了重傷,一時無法站起。
場間的局勢陡然發生了變化。
現在唯一還能站着的,只剩下段天道和趙博文兩個人。
連番血戰,段天道看起來已經精神力枯竭,道力已盡枯竭,箭匣已空,真正到了山窮水盡的低步,他疲憊地粗重呼吸,每一次呼吸,仿佛都是那般痛苦。
趙星宇坐在草地里,身上全是血水,他看着站着的段天道,眼睛裏不由流露出敬畏的神情,他無法理解,這個男人明明看起來很普通像個小白臉,卻怎麼能和長老還有自己這麼多高手抗衡至今,他是怎麼做到的?
「放棄吧。」趙星宇看着他顫聲說。
段天道從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剝開包裝放進嘴裏,沒有回答他的話。
趙博文抬頭望天,寒冷細雨入眼,微有濕意。
他的雙手微微顫抖,知道自己終於獲得了人生最重要的一場勝利。
「現在你總可以認輸了。」趙博文收回目光,看着段天道平靜說道。
段天道依然握着劍的劍柄,盯着雨水在腳前的水窪里濺起的水花,微微一笑,笑得很陰險,閉上了眼睛說道:「超人是不會輸的。」
趙博文瞳孔一縮,隨即認為段天道是想要拖延時間:「這個世界很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你有,我也有,但很遺憾的是,今天這個故事是我的,我才是主角。你有什麼遺言要交待?」
細雨延綿,草原上的火早已熄滅,整個世界昏暗一片。
四周一片死寂,還活着的騎士們,艱難地坐起身來,一時卻無法行走,他們情緒複雜地看着。
便在這個時候,段天道忽然睜開了眼睛。
這雙眼睛靜靜看着趙博文,流露出微謔的神情:「倒計時,開始。」
趙博文看到段天道滄桑的雙眼時,疑惑不解,隨即變成驚恐無語,那是對未知的恐懼,那是對事態脫離控制的害怕。
段天道眼睛裏的笑謔之意愈來愈濃。
趙博文的身體越來越寒冷。
段天道笑眯眯的看着他,伸出一根手指。
「一。」
趙博文下意識的看了看周圍,什麼都沒有發生。
「二。」
他怔了怔,真的沒事發生。
然後趙博文就笑了,冷笑的看着段天道,原來又是在拖延時間。
「三。」
在段天道數到三的同時,趙博文驟然覺得渾身一緊,整個人猶如被捆仙索束縛住了,雙眼瞪圓看着段天道,目光中滿是震驚:「你,你做了什麼?!」
「捆仙訣,我現在改了個名字叫捆豬訣,就是發動的有點慢。」段天道嘿嘿一笑,身子瞬間就動了,出現在趙博文面前,然後揮劍。
趙博文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
草地上,騎士們驚恐萬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隨即段天道手中的長劍緩緩離開趙博文的脖頸,瀑布一般的鮮血從趙博文的頸脖中噴出。
段天道故意沒把他的頭砍掉:「你現在有什麼遺言可以說了。」
他看着臉色蒼白、無比驚恐惘然的趙博文,嘿嘿一笑,笑容顯得有些得意,好歹他還是給敵人留了一個說話的機會,於是落在趙博文的眼中,這笑容竟比魔鬼更加可怕。
趙博文的眼眸里儘是驚恐的神情,他感覺到段天道的氣息克制着自己,第一次感到段天道是這麼的可怕,那份恐懼,甚至戰勝了他的理智,讓他不顧一切地想要逃走。
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人,連失傳已久的遁法至高神通捆豬訣都懂?!
趙博文痛苦地慘嚎一聲,逼出早已受損的本命桃花。
然後他毫不猶豫地用體內的磅礴道力,直接把本命桃花暴掉!
黑色桃花碎為最細的粉末。
恐怖的衝擊波,直接把段天道和趙博文震開。
段天道向後飛退卻並無大礙。
而趙博文則慘不忍睹,渾身是血躺在地面上。
細雨還在一直下。
黑色桃花化作了黑雨。
血水化成了血霧。
瀰漫在四周。
趙博文怨毒不甘地看着段天道,顫着聲音咆哮道:「給我報仇!」
然後,他就掛了。
騎士們對趙博文的忠誠無以復加,哪怕都受了極重的傷,聽着這句話,哪怕用手爬,向段天道爬了過去。
段天道如道閃電般,穿掠細雨而至,直接把那名爬的離他最近的騎士踩的胸碎而死!
趙星宇臉色蒼白,他哪裏想得到段天道居然在這樣的爆炸中之後還能動手,他痛苦地悶哼一聲,胸口驟然下陷,動用了秘法,開始燃燒生命,用最快的速度,重新獲得了充沛的力量。
他暴喝一聲,一拳砸向段天道的頭顱,拳出如風。
段天道怡然無懼,毫不畏懼地與之相撞。
一聲沉重的悶響。
段天道將目光射向趙星宇。
趙星宇注意到他的神采,不由渾身寒冷,暴喝道:「收馬,你們先撤!」
段天道眯着眼,看到數騎黑騎在細雨中向原野遠處而去。
那名最強大的騎士,則在自己的身前。
段天道微微一笑:「你想攔我。」
趙星宇說道:「雖然我會死,但我現在還可以攔一攔你。」
段天道說道:「你不是我的對手。」
趙星宇說道:「我想試一下。」
段天道看着遠去的那道雨中煙塵,臉上沒有任何情緒,很隨意地聳了聳肩,然後伸手將地上的鐵弓拿起。
趙星宇微微皺眉,說道:「你沒有箭了。」
段天道直接拉動了鐵弓。
弦上無箭,那便是空彈。
弓弦錚錚作響,聲欲裂雲。
趙星宇的胸口多出一道極深刻的血線。
他有些惘然地低頭望向自己的胸口。
段天道再度拉弓,弦聲再起。
每一弦動,他心中的熱火似乎便消退一分。
於是他連彈數十弓。
十餘丈外,趙星宇的身體上出現了數十道血線,如沙山般崩坍,血肉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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