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為什麼沒回宋家?這……這是哪裏?」宋紅妝在豪華的加長轎車裏小憩了約莫一個小時,才終於從那雋永的餘韻中回過神來,等她睜開眼望向車外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坐的這輛車並沒有回宋家,而是行駛在崇山峻岭之間。
此時已經到了關隘天然通道的另外一端,山嶺背後是一片起伏不定的丘陵,到處是鬱鬱蔥蔥的樹木,在半山腰處,甚至還有兩汪小湖,清澈如鏡。
陪同在她身側的四個女保鏢神色不變,其中一個淡淡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宋紅妝心裏打了個突,心中升起不妙的預感,舉目四顧,遠方山峰上景物似乎有些不同,那是一座形狀粗獷、規模頗為恢宏的城堡,大塊灰白的牆石毫無修飾,遠遠看去與石峰風化的岩面幾乎融為一體。
城堡頂上飄揚着一面青白色的旗幟。這是蔣家的徽記,青白色象徵着蔣家古老傳統和傳承。
岩石山峰腳下覆蓋着綿延的森林,一直延伸向遠方,再越過一道天然裂谷,就是另外一座秀麗山峰,地域不可謂不廣博。
「咦?這不是蔣家的青山堡?」作為蔣秋實的未婚妻之一,宋紅妝當然不是第一次到這裏來,一眼就認出了目的地:「是秋實讓你們來接我的?」
四個女保鏢並沒有回答宋紅妝的問題。
宋紅妝明顯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小嘴兒張了張,終於還是沒有說話。
山裏的溫度很低,時值冬季,昆蟲都停止了鳴叫,縮回了溫暖的巢穴裏面安然休憩。
突然間,烏雲密佈,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來,將本就偏晚的天色變得愈發昏暗起來。
周圍只剩下了沙沙的雨聲。
在這細雨荒僻的山裏,卻有一絲燈光從茂密葉子的縫隙裏面交錯折射了過來。
宋紅妝很清楚,蔣家的這個秘密禁地修築得相當的隱秘,不僅外面是以私人的居所山莊別墅為掩蓋,裏面更是戒備森嚴。
燈光照耀下的蔣家青山堡當中,一片死氣沉沉。
在蔣家全盛的時候,明哨有十四處,暗哨有七處,分別監控住了入山的五條通路,四條小道。更有數以百計地攝像頭在監控各處要害。
其中單是訓練有素的警衛共五十七人,暗哨共十四人,這些人沒有一個人敢偷懶,更沒有一個人會有半聲怨言。
跟所有的大家族一樣,這都是一個家族作為立足之本的最終基地。
宋紅妝也是一次偶爾的機會,跟着蔣秋實來過一次,聽蔣秋實吹噓過蔣家的實力,但這一次為什麼不聲不響的就將自己送到這裏來?
為什麼自己打電話給宋家,卻是蔣家的人來接自己?難道蔣秋實一直在監視自己?他為什麼要監視自己?
沒等宋紅妝把這一切想明白,加長轎車已經駛進了青山堡,七彎八拐之後,停在一棟精緻而古樸的別墅前。
「紅妝小姐,請下車。」四個女保鏢嘴上還保持着禮貌,實則根本沒給宋紅妝反應的時間,幾乎是挾持着她下了車,又挾持着她走進了別墅,將她帶進了三樓一間書房裏:「紅妝小姐請稍坐。」
說完就反手關上了房門,宋紅妝能清晰的聽到房門反鎖的聲音。
她忍不住吸了好幾口氣,這究竟是什麼一個情況?
宋紅妝一轉頭,看到面前几案上的一盆蘭草,忍不住微微一笑,舉起側邊的水壺,小意的澆注了起來。
這盆蘭花其形秀美,葉綠滴翠,花色胭脂復染,紅白相間,青翠的抽心葉上,兩朵通紅微紫的花瓣像兩隻綠草間翩翩起舞的蝴蝶,展翅欲飛,如畫般幽雅脫俗,一看便是蘭中極品。
宋紅妝當然記得這盆蘭花,這是瓣蓮蘭花,由華夏的蘭藝高手楊老先生發現並培育的,名叫『梁祝』。」
意頭好,更代表了少女簡單而純潔的情懷,於是宋紅妝花了大價錢才弄到手,並轉送給了蔣秋實。
這樣的珍品自然需要細心的呵護,所以當宋紅妝聽到身後門身響動的時候,也沒有回頭,而是繼續細心的澆灌着少女的情懷。
身後進來的那個人並沒有打攪宋紅妝,緩步走到她的身後,看着她小意的舉止,等到宋紅妝放下水壺,才嘆了一聲:「難得你還記得它。」
宋紅妝回過頭,她的身後站着的,正是基努李維斯,也就是蔣秋實,只是他現在沒有戴墨鏡,看起來有點像魯智深。
不過這麼俊俏的魯智深,正是宋紅妝的鐘愛,所以她微微一笑:「這是不會忘記的美好回憶。」
蔣秋實卻沒有回報微笑,眼中滿是沉重的失望:「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再演戲?」
宋紅妝微微一怔:「演什麼戲?」
蔣秋實的眼睛本來好好的,突然就變成了霸天虎,口氣也突然變成了霸天虎里的聲波,說話還帶迴響的,迴響的全是咬牙切齒:「如果這是你的美好回憶!那你為什麼還要對那個老傢伙投懷送抱!」
宋紅妝怔了兩秒,突然『噗哧』一聲笑了,她已經大概明白了蔣秋實所說的是什麼事了,她正要解釋自己只不過是去找殷有德看病,但是蔣秋實並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而是突然在原地跳起三丈高來:「就算那個老傢伙說要在你們三姐妹之中找一個!就算我們都惹不起那個老傢伙!可你怎麼能這麼主動的背叛!那老傢伙明明已經和宋小雅有了良好的進展!你為什麼還要橫插一槓子?!這是為什麼!」
宋紅妝一時間有些莫名其妙:「我沒有……」
「還在抵賴!」蔣秋實暴跳如雷,突然抱起案頭上那盆梁祝,狠狠摔在了地上!
那盆梁祝登時碎了,碎的像宋紅妝的心。
「你不用狡辯了!」蔣秋實額角的青筋跳得跟他媽似的:「你跟殷有德在瑪麗亞酒店開房!你還是躺着出來的!我還有證人證明這一切!你怎麼解釋!你怎麼還好意思解釋?!我一直以為三姐妹中間,你是最愛我的!你怎麼能這樣背叛我!」
宋紅妝咬了咬嘴唇,卻沒有說話。
「是!我知道!」蔣秋實狠狠道:「我知道蔣家不如殷家!如果是殷家用強,我還能勉強說服自己接受!但我絕對不允許主動的背叛!你就這麼急功近利嗎!為了攀這個更好的高枝不惜去搶其他的機會?為了達到目的居然不惜獻身!你還有廉恥嗎!」
宋紅妝的眼圈發紅,她很想說其實自己只是為了活下去,只是為了保住自己燦爛的生命和蔣秋實好好的生活下去,但是現在這一刻,她什麼也說不出來。
其實,就算是說出來,這個已經被猜疑蒙蔽了心智的男人,又怎麼聽得進去?
蔣秋實冷笑了一聲,長吸了一口氣:「但是不管怎麼樣,你總算是成功了。按照那個老頭子的說法,宋家三姐妹之中他只會選擇一個,既然他已經和你上了床,他也就不可能再選擇別人了。煎熬了我這麼久的事情,總算劃上了一個句號。」
宋紅妝沉默了很久,終於緩緩點了點頭,兩行清亮的淚珠從眼角一直淌落下來,像是斷了線的珍珠:「是的,都結束了。不知道為什麼,我很高興看見你的新帽子。」
蔣秋實忍不住愣了愣,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頭頂,不是,他就沒戴帽子啊:「什麼帽子?」
宋紅妝冷笑了一聲,看了一眼地上那株散亂的蘭花:「跟這蘭花一樣顏色的帽子,你戴在頭頂,難道還看不到?」
蘭花很漂亮,只不過是綠色的,綠的還有點厲害。
戴着綠帽子的蔣秋實差點把牙都咬嘣了,似乎想要發怒,但是卻居然忍住了,深吸一口氣,爆喝了一聲:「來人!」
門聲一響,突然就進來了四個彪形大漢。
宋紅妝的臉色忍不住微微一變:「你想幹什麼?」
「幹什麼?」蔣秋實獰笑了一聲:「你以為我們蔣家對這種丟人現眼的事情會聽之任之?我們早就下定了決心,不管是誰被殷有德選中,我們都會不惜一切代價將她處理掉!反正殷有德總不能違背他的諾言,而且在他沒有宣佈選擇誰之前,你也不能算是他的女人,他也不能無緣無故的報復。只是我們一開始都以為會是宋小雅,哪曾想你會半道上殺出來?既然如此,你也只能怪你自己,怪不得別人。」
宋紅妝不想哭,但是眼淚卻止不住『簌簌』的滑落下來,奇怪的是,哭泣並沒有影響她的語氣:「我現在才知道,為了家族利益,你真的可以放棄一切。我現在才知道,雖然殷有德又老又丑,卻比你強上十倍百倍。我現在才知道,能做殷有德的女人,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說到這裏,又想起殷有德那句為了自己的女人,連命都可以不要那句話,無數證據都表示,殷有德是個說到就能做到的男人。
能成為這樣男人的女人,才是世界上真正的幸福。
哪怕他身邊不止一個女人,哪怕他可能明天就會老死。
即便只是一天,這種曾經擁有,那也是人生至大的完美。
只可惜……
自己明白的太晚了,以後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你放屁!」蔣秋實猶如被人重重一刀戳中了心眼,一蹦八尺高,『砰』一聲就撞在了天花板上,頭上起了一個好大的綠包。
嗯,誰也搞不清楚,為什麼頭上起個包會是綠色的。
蔣秋實根本顧不得自己有個綠色的包,咆哮道:「他年紀這麼大!長得這麼丑!哪一點比我強?嗯?哪一點比我強?要我說,他要是不吃藥,只怕都爬不上你的床吧!」
宋紅妝笑了,笑的很好看:「吃了藥能行,總比吃了藥都不行要好很多。」
別說吃藥,就是移植只怕都不行的蔣秋實瘋了。
宋紅妝這一句,已經不是在拿刀戳他心口了,這是在用鑽機在他心口打洞!還是『突突突』的那種!
「閉嘴!」
「啪!」一記清脆而響亮的耳光驟然而發!
蔣秋實暴怒之下,這一巴掌幾乎將宋紅妝半張臉都打腫了起來。
但是宋紅妝卻似乎一點都不覺得痛,奇怪的是,連眼角的淚光都不見了,反而咯咯的笑了起來:「好爽!咯咯咯咯!我告訴你,他在床上其實不吃藥,而且還好厲害……比你強太多了!」
「殺了她!」蔣秋實本來想蹦十尺高的,摸了摸頭上的包,還是算了,拼命的咆哮道:「給我殺了她!」
四個大漢一起獰笑着答應一聲,就朝前大踏步走去。
宋紅妝兀自咯咯的笑着,根本停不下來。
蔣秋實覺得這樣下去,自己都要忍不住笑了,暴怒道:「怎麼還不動手!」
四個突然停下來的彪形大漢一起怔了半晌,然後一起伸出手,指向窗外:「那!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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