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青山 第一章歸國之祖國的熱土

    1981年，東北。省城的大街上，滿是販賣各種廉價工業品和農副產品的小攤。街邊店的四喇叭大錄音機里，傳出鄧麗君甜美的聲音：彎彎的小河

    青青的山岡，依偎着小村莊；

    藍藍的天空，陣陣的花香；

    怎不叫人為你嚮往，

    啊問故鄉，問故鄉別來是否無恙；

    我願意我願意，回到你身旁，美麗的村莊；

    美麗的風光，你常出現我的夢鄉………」

    火車站門外，一個身材頎長、眉目清秀的年輕人肩上背着一個背包，手裏拎着一個大帆布袋，正站在一棵大楊樹下，看着眼前陌生的景象，臉上露出一絲焦急和憂慮。

    他正是收到電報後趕回大陸的韓濤，愣了愣神，韓濤拎起帆布包，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向路人打聽着：「勞駕，長途汽車站怎麼走……」

    「往前，順着這條馬路一直走，過了農機廠門口左拐，再往前300米，就是長途汽車站。」路邊一位戴着眼鏡的文化人不厭其詳地指點着。

    「多謝了。」韓濤道了聲謝，繼續前行。

    再走了十幾步，背後有急促的腳步聲追趕上來，韓濤回頭看去，卻正是剛才指路那個熱心的文化人。

    「小伙子，等等，等等。」

    「怎麼了？」韓濤站住腳，詫異道。

    文化人跑到韓濤面前，呼哧呼哧喘了幾口粗氣，這才說道：「小伙子，我剛才不小心說錯了，你過了農機廠以後，要走400米才是，如果只走了300米就左拐，你就走死胡同里去了。」

    「多謝師傅…………」韓濤此時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他感覺到了祖國人民的淳樸與熱情。

    看對方已經明白了，熱心人終於放心地回去了，韓濤擦了擦頭上的汗，正準備繼續趕路，卻又被不遠處路邊的一場爭執吸引住了。

    「別讓她在跟着我們了，不然，我們就要打人了！」

    「對，再跟着我們，我們就不客氣了！」

    「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再跟着，我們就報警了！」

    三個樸素的青年，正對着一個穿着西服的男子叫嚷着，語氣里充滿了憤怒。

    只見那個穿着西裝的男子身後是一個穿着連衣裙的女子，胸前還掛着相機拍照呢，這年頭有架照相機可不簡單，這在大陸絕對是高端產品，圍上去看熱鬧的眾人不覺眼前一亮，只見此女眉目清秀，臉上薄施脂粉，笑容如春風般和煦，眉目中透出謙恭而又自信的神色，給人很特別的感覺。

    「看着長相有點像山口百惠？」韓濤心裏嘀咕了一句。

    「各位消消火，怎麼回事，能讓我這個過路人來評評道理嗎？」韓濤拎着行李湊上前去，笑呵呵地對衝突雙方說道。他本不是一個愛管閒事的人，再加上自己也趕着去看父親，所以一開始沒打算管。但見雙方對峙得如此激烈，而且那三個青年看上去已經動了真火，生怕他們一言不合就打起來、於是趕緊上前去勸架。

    「你是誰呀？少管閒事，想做漢奸咋地。」三個樸素打扮的青年中有一個比較暴躁，所以斜了韓濤一眼之後，說着雙臂向前一推砰——，巨大的衝擊力讓韓濤噔噔噔倒退好幾步，在後退的過程中，韓濤就覺得身後撞到一個柔軟的軀體，想來就是那個拿相機的女孩。

    等他站穩了之後，就看見那個女孩也差點摔倒，整理一下衣裙之後，女孩突然一個勁給韓濤鞠躬，嘴裏依依呀呀幾聲，說的是日語，聽得看熱鬧的人和韓濤如墜雲裏霧裏。

    「日本人？」韓濤雖然懂一些日語，不過那是因為這幾年日本電影很出名的，所以懂得一些日常用語，但眼前這個女子說的話韓濤到是聽懂的不多，那女子看見了幾個人的態度後，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遺憾，嘴裏又叨咕了一句，這回韓濤聽明白了，說的是英語。

    韓濤可是在國外的大學畢業，再說還是在香港長大，所以可是說的一口流利而且正宗的英語，於是接着問了聲：「小姐，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女子臉上一喜，兩隻有點勾魂的眼睛立刻投在韓濤身上，又彎腰鞠躬，然後才說：「哦，是我疏忽了，剛才謝謝您，您沒受傷吧！我叫千島美代子，多謝您的關照。」

    「你好千島小姐，歡迎你來到中國，我叫韓濤——你能不能不鞠躬，我看着有點頭暈」

    韓濤正和日本女孩交流着，而一旁穿西裝青年此時卻不幹了，非要把那三個年輕人送到派出所不可。

    就在事情被在次激化時，街口一位指揮交通的警察同志看見了這邊情況，過來後一身白色警服的警察喀嚓敬個禮，然後向韓濤等人問道：「幾位同志，你們這是怎麼回事？」

    那個穿西裝的男子見到警察來了，馬上指責那三個青年，說他們打人，見狀，韓濤趕忙拿出證件，最後一番解釋之後，還說是自己不小心，而且沒事，這事才算告一段落，雖然韓濤能和外賓交流，頗有些叫人意外，不過那位警察還是忠實地履行職責，揮手把人群驅散，臨走時還警告幾人：「以後注意，尤其是在公共場合，必須注意公共秩序和國家形象。」

    那三個年輕人看到韓濤剛才居然在幫他們說話，轉怒為喜，連聲附和起來。那胖子更是在警察走後，伸出厚實的熊掌在韓濤肩膀上拍了拍，說道：「謝了哥們，今天這事怨我們了，但是這日本女人夾纏不清，一路跟着，我們也聽不懂她說啥，所以這一着急….」

    「兄弟，我就是個過路人，來勸勸架，你剛才的帽子扣得可真夠大的。」韓濤先是和那件長得胖子開了個玩笑，之後笑着表示沒事，他當然知道，這是因為民族之間的仇恨，民間對日本人很牴觸，沒喊「大刀向鬼子頭上砍去」就不錯了。尤其是在大陸，人們的思想沒轉過這個勁，看見日本人就有點紅眼。

    好事做到底，之後韓濤接着了解情況，日本妞又開始向他鞠躬談了幾句，韓濤終於弄明白，這妞是日本櫻花株式會社的，主要是進行一些中日貿易往來。

    櫻花株式會社看到國內其他公司的旋耕刀片在中國買的很好，所以他們原本也是想過來看看，本想試着打開中國的電器市場，不過展得並不順暢，主要是購買力還太低，所以公司也在想辦法開拓其他市場，在看到三個年輕人所賣的野菜時，她就有了新想法，如果能夠通過農產品打開通道，也算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而這個穿西裝的青年是外賓接待處的，因為在千島美代子突然就向着幾個青年追了上來，翻譯也沒跟上，他雖然也恨日本人，但是也知道，外賓要是受傷，國際影響不好，所以也就跟着一起追到這裏。

    此女如此關注這種野菜，主要是這種野菜在日本叫雪果山珍，是一道名菜「雞素燒」的主料，所以在日本很受歡迎，被讚譽為最健康食品，所以才一直追到這裏。

    三個青年也在旁邊，聽韓濤說明原因，其中領頭的青年一臉鄙夷：「啥雪果山珍，不就是蕨菜嗎，我們平時根本就不願意吃。」

    其實在這個年代蕨菜還真不是什麼好東西，以前挨餓的時候，沒啥吃的就上山采蕨菜，都吃傷了，這兩年糧食多了，所以大夥也都不怎麼采蕨菜吃，但城市裏這兩年挺喜歡的，去農村串親親都會踩點嘗嘗鮮，這次來省城辦點事，三人就靈機一動踩了點，打算換點零花錢。

    千島美代子則和韓濤滔滔不絕地說起來，說蕨菜的營養價值如何如何豐富，味道如何如何鮮美。

    「可惜我們國家山地破壞嚴重，這些年很少有蕨菜了」說到這裏千島美代子臉上露出遺憾。

    看着那日本妞還不死心，三人又是滿臉憤然之色：「對了哥們，你告訴她，我們中國人就是把東西扔壕溝里，也不賣給小鬼子！」

    韓濤苦笑，這話雖然說得豪氣，不過頂多痛快痛快嘴，沒啥實際意義話說要是真能把日本人腰包里的錢往外掏，那才叫本事。

    韓濤婉轉的說明了真相，但看着一臉遺憾的千島美代子，韓濤突然想到父親在信中提到過的事情，所以話機一轉說道：「千島小姐也不用太失望，我這次要去的地方有很多蕨菜的，等我安頓下來聯繫你，我倒是覺得咱們以後會有機會合作的。」

    千島美代子一聽有戲，臉上馬上露出了笑容，望了一眼外表帥氣的韓濤，心中頗有些讚賞：「這人的觀念很現代，和絕大多數中國人不同，或許可以是一個很好的中國朋友和合作人選。」

    為了表達謝意，千島美代子執意要請韓濤吃飯，但事情已經得到了圓滿解決，再說韓濤還有急事，所以就收下了她遞過來的地址，最後相互道別，之後就匆匆趕往了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