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熙朝 第五百七十章 秋生

    readx;    雨晴公主離開念青城一年多時間,此次回來本不想招搖,可是見金正陽如此興師動眾地前來迎接,返回內宮更是一副百姓載道的盛景。『,

    花恨柳反倒成了這時候最悠閒的人,他不需要露面——實際上,即便是露面了於念青城百姓而言也沒有什麼顯得特異之處,大越不同於中原,「愁先生」的名號在這裏遠比不得「司徒活佛」,即便是花恨柳站在金正陽的一旁,旁人也不會正眼瞧他多少,這個時候站出來,不異於自取其辱。

    他選了一旁不遠處的冷清小路看着一群人在百姓夾道中慢慢穿行,形同龜速,百無聊賴之中更是躲開了眾人視線,先去了一趟溫明賢的府上,幫他取了幾本經書來。

    溫明賢是一名大儒,是儒者,家裏有經書卻一點也不奇怪。歷來有所成就者,都不是只做一種學問便能有所成的,必須博採眾長、融會貫通,在別家的知識體系裏吸取來長出來彌補自家體系中的短處,這才能得出獨到的見解,也能於個人的認知上有所長足的進步。

    他去溫明賢府上也不過是閒來無事才去,當初離開熙州城時說是幫溫明賢帶書更是隨口一說,所以到了溫明賢府上後他也便是隨手找了找,發現書桌上正有一本《佛說十往生阿彌陀佛國經》,大概是溫明賢走得匆忙些,竟是拿了一方硯台直接壓在打開的書頁上。此時硯台里的墨汁已干,拿開硯台後,經書因為長時間被壓着,除了表面蒙上了一層灰塵外,更是無法合上如初了,花恨柳使勁兒壓了壓,卻見書頁壓上後又自行打開到一直被壓着的位置,索性直接找了根繩子來綁了個十字結,這才將書固定住拿了回來。

    再看到雨晴公主與金正陽的行蹤時,兩人已經由念青城外走到了內宮邊緣,由於漸漸接近了皇家要害之地,沿途的百姓也逐漸少了下來,等到距離內宮正門不過二十丈的地方時,近千人的護衛軍已經將百姓緊緊堵在其外了,雨晴公主雖知道百姓們並無惡意,卻也無法對那些忠於職守的護衛軍們指摘什麼,唯有一次又一次地微笑揮手,向遠處的百姓們表達歉意。

    花恨柳微皺眉頭,瞅准了時機,悄無聲息地再次鑽進了金正陽的「御駕」中。方才他本已進來過一次,只不過覺得行進速度太慢所以才出去了一趟,此時回來也不過是因為即便是他先行進了內宮,在宮裏也沒有幾個可以說話的人——不,應該說他在宮中根本就沒有什麼熟人。

    至于越國國母麼,若不是看在雨晴公主的份兒上,花恨柳也絕不認同她是自己未來「丈母娘」的身份。此時若是能夠不見,他自然選擇遠遠地避開了。

    「你去溫大人府上了?」雨晴公主突覺一陣微風自懷中吹過,俏臉一紅,瞪着剛剛穩下身形的花恨柳道。

    花恨柳一臉無辜模樣,嘴上卻對雨晴公主能夠猜出自己去了何處感到驚奇,不由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檀香。」雨晴公主得意一笑,仰頭道。

    「嗯?什麼香?」花恨柳微愣,向一旁坐在火爐旁烤火的金正陽問道。

    「檀香啊!」金正陽縮了縮肩膀道:「我姐的鼻子很靈,就像小狗……呃……不是……」金正陽正要往下說,卻瞥到雨晴公主正瞪大了眼睛向他逼來,忙改口道:「反正她對一些氣味非常地敏感,溫大人的書屋裏經常要點些檀香來,久而久之這屋裏的書也沾染了些味道,你八成是拿了那裏的書來,才被我姐發現了……是不是啊姐?」說完,他討好似的看着雨晴公主,卻只聽來雨晴公主的一聲冷哼。

    「這麼靈啊……」花恨柳開心笑道,之前他不知道雨晴公主竟然還有這樣的本事,此時聽說了眼珠子不由骨碌一轉,向雨晴公主招呼道:「來來來,讓我瞧瞧這小鼻子……」

    他口中說的是「來來來」,做的動作卻是「追追追」,見雨晴公主要躲,忙上前一步直接將她拉進自己懷裏,在雨晴公主滿臉的羞紅之中,伸出手在她的鼻子上輕颳了兩下,不出意外地,那雙美目之中不一會兒就起了水霧來。

    「啊呀呀,少兒不宜,少兒不宜啊!」金正陽在一旁大呼小叫着,只不過他此時卻一點也沒有「驚訝」的模樣,只像是在街邊吆喝的商販一般,嘴上機械地叫喊着「又香又甜的大冰莉嘞」,可是臉上一點沒有「這梨好吃的不得了」的表演。

    「你……你莫聽他瞎說!」雨晴公主本就羞澀,此時聽自家小弟竟然也跟着在一旁起鬨了,不由惱怒,瞪了花恨柳一眼,直接便閉了眼將頭扭向一旁去,一副說什麼都不聽的模樣。

    「你倒是說說,旁人你還能聞出些什麼味兒來?」見她不理自己,花恨柳卻一點也不擔心,輕輕撓了撓雨晴公主的腋窩,癢得他「咯咯」輕笑了一陣,這才投降答應說一說。

    「天不怕是甜味的……」雨晴公主似乎是回憶了一下說道。

    「這就是瞎說了。」花恨柳一聽就不樂意了,「甜味怎麼能夠聞出來呢?你別是騙我吧?」

    「你聞不到,你怎麼知道我也聞不到呢?」雨晴公主惱怒反駁道。

    花恨柳一來覺得她說的有道理,二來又擔心再次將她惹惱,忙點頭道:「對對對,那你繼續說吧!」

    「花語遲是梅子味的,笛音是梅花味的……」

    這倆人倒是有緣……聽着雨晴公主說了花語遲與笛音的,他不禁心想,同時也在為獨孤斷擔憂:這兩個人,一聽這味道便能知道絕非善茬,一個酸澀,一個傲性,想來之後獨孤斷也會受不少苦了。

    「佘慶是蘭草香……」

    「等等等等!」一聽佘慶是「蘭草香」,花恨柳不樂意了。蘭草是什麼?號稱是花中君子,而佘慶怎麼會和「君子」搭上邊呢?現在他已經被劉月英薰染得閉着眼就能跟着銀錢走了,蘭草香……不是銅臭味嗎?

    將心中的疑問說出,雨晴公主輕笑,解釋道:「我這只是說聞到的氣味,與人品無關,再說了,我就覺得佘慶這個人還是不錯的,起碼比你勤快多了……」

    「比我勤快?」這話花恨柳就不愛聽了,耷拉着臉不悅道:「我是當先生的,他是我學生啊,總不能當先生的要比當學生的還要忙吧?那樣的話還要學生有什麼用啊……」

    「哼,就知道狡辯!」輕啐了花恨柳一口,雨晴公主見他並不反駁,便繼續道:「燈籠身上有奶香,應該是打小喝過羊奶、馬奶所致吧……楊姐姐身上的味道稍微複雜些,除了有銀柳香外,仔細嗅的話還有一絲甜絲絲的血腥味……」

    「喂喂喂!」花恨柳聽到這裏不由心驚,慌忙阻止她繼續說下去,「這都說的太嚇人了……」一邊說着,見雨晴公主臉上不解,他掰着手指說道:「你看,楊簡身上有銀柳香……嗯,銀柳香這個味道似乎是……呃,算了……」想到了「催情」,花恨柳臉上微紅,忙跳過了此處繼續往下道:「這血腥味也好理解,前幾年她一直在軍中混跡,所以沾染些這個味道也是可以理解的……關鍵是這個『甜絲絲』的怎麼解釋?若不是看着你正常,我當真以為你是那書中寫的吸血的蚊婆子!」


    「呸!」雨晴公主怒斥一聲:「你才是那種蚊婆子!」說完之後,見花恨柳確實不解,又解釋道:「血液這東西吧,多了以後顯腥,可是少量的話確實有一股甜絲絲的味道……這個我也不確定你們能不能聞得到,我反正是能夠聞到的。」

    「算了算了……」雨晴公主一說「自己能怎樣」,花恨柳也就只能投降認輸了,原因無他,只是人家的鼻子比自己的靈,她能聞得到,自己卻是聞不到什麼,這就跟一個眼睛好好的人告訴一名瞎子說「啊呀,好美的雲彩」,瞎子卻不理解,只能笑罵「胡扯,雲彩不都是白色的嗎?有什麼美的……」

    「你就跟我說我自己……」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花恨柳向雨晴公主問道:「在你聞來,我是什麼味道的?」

    「你?」雨晴公主微愣,看花恨柳一臉期待的樣子後不由失笑,反問:「你確定要問?」

    「那怎麼了?難道你沒有聞到嗎?」花恨柳不解,心中卻是想着莫非自己還能是一身臭味不成?無論怎麼說,也應該比着佘慶要強一些吧?

    「嗯……你的吧,平常的時候都是烏犀的味道……」

    「烏犀?什麼東西?」花恨柳聽後皺眉,似乎是聽說過烏犀這類事物,可是此時雨晴公主猛然提起,他卻想不起來了。

    「烏犀就是……」

    「烏犀就是皂角,也就是百姓們說的雞棲子,用來搗爛了洗衣服用的……」雨晴公主話未說完,一旁的金正陽便將話接了過來說道,一邊說着一邊又皺了皺鼻子,輕聲嘀咕道:「我怎麼記得醫書上說烏犀性味辛咸溫來着……」

    「噗嗤——」一聲輕笑,雨晴公主解釋道:「你那說的是入藥。我說的是泡在水裏洗衣服後的味道。」

    「泡在水裏還能有什麼味道……」花恨柳微窘,心道雨晴公主想來是安慰自己才這麼說的,在他自己看來,皂角這個東西,似乎還是……臭的?

    「衣服曬乾了以後,還會殘留烏犀的味道。」見花恨柳出言似乎是索性認栽的模樣,雨晴公主急忙說道:「不信你聞聞,真的會非常清新……」

    「聞聞?」花恨柳微愣,心中忽然神采一閃,卻強皺着眉頭道:「怎麼會有清新的感覺……」

    一邊說着,他一邊轉頭輕輕靠近了雨晴公主,雨晴公主並未發現花恨柳有其他意圖,任由他在自己身上聞了聞,好一陣仍然不見花恨柳說話,這才催促道:「怎麼樣了,聞到沒有?」

    「嗯……聞到了,香,真是香啊……」

    「怎麼樣,我就說……哎呀……」聽花恨柳應話,她心情一松,正得意自己所言不虛時,一轉頭卻見花恨柳哪裏是在嗅什麼衣服的味道,他……他分明是將鼻子探到了自己的領口處,向着自己的脖子深深探下頭去了!

    心中驚慌着,雨晴公主大叫一聲,慌忙連退了兩步,花恨柳這才原形畢露,「嘿嘿」得意地笑了兩聲。

    「先生……先生啊,這樣不好。」金正陽仍在遠處蹲着烤火,他的語氣沒有因為此時受花恨柳「欺負」的是他的好姐姐而有所波動,仍然像是街上叫賣冰梨的商販一般,一口連着一聲叫喊「又香又脆的大冰梨嘞……」

    雨晴公主正要輕喝他不聞不問時,三人忽然覺得身下一頓,這是到了內宮需要下馬車的信號了,不一會兒,就聽白客棋在外面高聲到:「君上、公主、先生,請下車。」

    「哼,出去再讓你好看!」瞪了花恨柳一眼,雨晴公主率先走了出去。

    金正陽站起身來,聳聳肩膀道:「在外面的時候我什麼都不說,那是因為在外面的時候先生您最大……現在來到了我大越內宮了,就是我最大了,先生說話千萬小心啊,哈哈!」說完,大笑着便頭也不回地出了門去了。

    「不過是隨便開個玩笑啊,至於這么正兒八經的麼?」花恨柳嘟囔了一句,見此刻馬車內只留下自己,也覺得在其中難免有憋悶之感,口中招呼着「先準備些吃的吧,一路上餓死我了」便下了馬車,只不過,他這話其實說的並不利落,原因就在於等他下了車來見到一個人時,話就戛然而止了。

    所以,他的那句話應該是這樣子的:「先準備些吃的吧,一路上餓死……」

    「愁先生果然是愁先生,非但這名聲是天下人的,連吃的飯也是天下人的。」

    一聽這話,除了越國國母便不能有其他人對自己是這份態度了。之前一次在念青城時還好,畢竟當時自己身旁人多,並且也確實幫助金正陽做了一些「大事」,此次來雖然說他的身份較之上次已經有所不同了,但也正是因為身份的問題,他反而不敢比這位越國國母更加倨傲了——誰讓她是雨晴公主的娘,而自己卻是要娶雨晴公主的那個人來着?

    即便是知道對方口中一句「連吃的飯也是天下人的」是諷刺他如乞丐「吃百家飯、穿百家衣」,可他畢竟還要顧及雨晴公主的面子,還是「哈哈」一笑,直接當沒有聽見這話,上前到了越國國母的身前,躬身道:「我這次來,沒有什麼愁先生、掌門的身份,只是以一晚輩身份陪着雨晴回來看看,在大君面前,我是不稱職的先生,在您面前,我就是晚輩,有什麼不懂禮的地方,您直接說便是……」

    他這話也說得不簡單,表面上看確實是他認慫了,可是在說的過程中他卻另有三處打算:第一處,他向越國國母重申了自己的身份——這個不用花恨柳自己說越國國母自然也知道,可是有些事情主動說出來,總要比揣着明白裝糊塗更好一些;第二處,他言明是「陪着雨晴回來看看」,也便是向越國國母表明自己的態度:若是我自己不想來,你們誰也請不動我……第三處是他說到了「懂禮」這樣模糊的話,什麼是「懂禮」,什麼是「不懂禮」?這還不全在於怎麼解讀嗎?他若是堅持認為自己懂禮了,而又遭到了越國國母的刁難,最終下不來台的還能是誰?

    所以說,花恨柳的一番說辭並不簡單,在場的都是聰明人,越國國母聽後微微皺眉,金正陽聽後暗自欽佩,白客棋在一旁聽得卻是魂飛魄散,擔心老太太一怒之下直接將花恨柳趕了出去,那笑話才是鬧大發了。

    唯獨雨晴公主此時既為見到自己的母后高興,又憂心花恨柳受了欺負,腦袋裏一片混沌,完全想不透是什麼意思,在一旁暗自焦急。

    「行了,既然餓了就派人準備飯食吧,免得來我們一趟大越,被傳出去餓肚子的流言,反而成了其他各處笑我們窮困的藉口……」要不怎麼說越國國母並不簡單呢?早前的時候她因為與白羽厄的感情問題也確實一度迷失過,不過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便很快恢復了理智,正陽大君原本就小,開始說是軟禁她也不過是心生怨懟而已,時間長了,畢竟母子情深,這才一步步解除了禁令,而她也重新一步步走到了前台來,儘自己所能輔佐自己的小兒子。

    很難得的是,在一系列的大政方針方面,兩人從未出現過什麼分歧,母子二人合作竟然將大越治理得並不比之前差,白客棋等人曾私下問過隋復之的看法,隋復之給出的評價更高,說他二人聯手治理比着先代大君還好。

    「瞧瞧你……」說完話,越國國母輕輕捏了捏雨晴公主的手道:「跟着他在外面,瘦了不少也便罷了,連心思也全在他身上了,這一會兒回來,你的視線還沒從他身上移開超過兩息的時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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