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感謝花輪血刃的打賞,雙更不變,多謝支持~)
神仙鬼怪,聖人多慎言。
花恨柳以前並不如何在意過關於這方面的記載,但是因為百~萬\小!說多了難免駁雜,又依靠着他那博聞強識的能力,仍然是記得歷史上有跡可循的關於神仙方面的記述確有不少,而妖怪之類的大抵不過狐媚、龜報、虎變、虹異等……孔仲滿此時自言是「一縷孤魂」,莫非也是那鬼怪所來、妖精所化?
也不要怪花恨柳心中會有如此想法,便在他來此間之前,若是有人說可讓他回到古代去,他只會笑那人是瘋子!可是眼下的情況確實是這樣,他回到了蜀末熙初,雖然與自己原本的認知之間產生了些許的偏差,但也並不妨礙他的觀念會變得與之前更加明見,甚至是完全相反。
會說出他是「一縷孤魂」這等在世人聽來荒謬之言呢?
心中如此想着,他在震驚之餘看孔仲滿的眼神也自然顯得有些許怪異了,孔仲滿被他這般盯了一會兒實在是心惱,怒道:「看出什麼名堂來了?」
「你來這邊的時候,究竟是什麼……什麼鳥獸?」想了想,花草樹木之說未免太聳人聽聞了,不要說能不能轉變成人了,花恨柳自己可也沒見過會說話、會哭笑的草樹,可是鳥獸便不一樣了,聽其音可以知其志,杜鵑啼血、猿猴號悲,那都是有據可循的,至少接受起來也不是那麼困難。
他本以為自己所說必定與事實差不了多少,可是誰知說出這話後換來的是孔仲滿氣急的怒斥。
「你才是畜生!」
也不能怪孔仲滿如此不顧形象地怒罵花恨柳了,他那句「什麼鳥獸」的潛台詞可不就是說孔仲滿「不是人」嗎?即便兩個人關係再好,若是一方突然問另一人:「你到底是猴子變的還是狐狸變的?」另外一人也肯定一時難以招架。
「你……你突然……你不是……」花恨柳甫一聽孔仲滿罵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不過心思細密如他,又怎會不知道應是自己誤會了孔仲滿的話呢?所以當即聳肩表示再不多言,讓對方自己說完便是了。
「我來時已是垂死之人……這個『垂死』不是等死,是馬上就要斷氣了,確切地說再晚上那麼數息時間,或許真的便是死屍一具了。」說到這裏,孔仲滿苦笑一聲:「你應該知道,在那裏你是什麼模樣,在這裏你也會是什麼模樣,所以竇文山來了以後仍可以叫做竇文山,而你來了這裏……」看了看花恨柳,孔仲滿並沒有把握說花恨柳原來便一定叫做「花恨柳」,遂改口道:「……也還是原來的模樣。」
「便是說……」經他這般一說,花恨柳大概明白了孔仲滿到這裏的「方式」或許與自己有所不同了,想來他名字本不叫做「孔仲滿」,而他的長相也不是眼前的這幅模樣。
雖然如此,可是仍然沒有辦法解釋他所說的「一縷孤魂」吧?
「瞎子告訴我,只要幫他傳一句話便讓我繼續活下去……我本以為是按照原來的那副模樣、甚至是披着原來的那副皮囊繼續活,誰知道……哈哈!」仿佛是看出了花恨柳執意的疑惑,孔仲滿一臉苦澀模樣地搖頭說道,花恨柳記不清自己是第幾次在他臉上看到那絲苦澀了。
不過,更讓他感到震驚的是那句「披着原來的那副皮囊繼續活」,與孔仲滿說這話的意思結合來看,分明便是……孔仲滿的「形」與「神」曾經一度是分開的!
這……這又如何解釋?花恨柳倒是聽說過古人有「神遊太虛」之說,不過那也是在睡夢之中才有的罷?更何況,無論確有其事還是憑空杜撰,都至少說明了一個問題:人的「神」與「形」原來都得是在一起的!
孔仲滿的情況雖然也像是「神遊太虛」,可是卻並不滿足「神形俱備」這一條件……
「你知道續弦麼?」見花恨柳似乎一時難以理解自己所說,孔仲滿微微皺眉想了個並不準確卻更好理解的說法,問後見花恨柳點頭,他繼續道:「你便將我的這副皮囊與我心中所想當成是原配的夫人與老爺,現在你看到的老爺仍然是老爺,你看到的夫人卻不說原配的夫人……而是續弦後的夫人了,你明白了嗎?」。
花恨柳自然是明白的!可是,明白一件事與接受一件事並不一樣!他心中對於孔仲滿的這番說辭早已呼之欲出,但遲遲未說出口就是因為他根本就無法接受!
「你有過覺得自己是殘廢的時候嗎?不是心裏那樣想,而是你的身體就那麼清晰地告訴你。你試着去抬起胳膊,卻發現原來輕而易舉的事情此時做起來卻似乎指揮着的不是自己的胳膊。」
「你能聽得懂周圍人說的每一句話,他們視你為無物,當着你的面講陰謀陽謀,說家長里短,有時候即便是對你有些看法,比如說臉長得不好看,或者眼神看上去冷……他們也會當你聽不懂在說什麼一般,當着你的面說出來。」
「這個時候,你唯一能做的便是適應,假裝自己就是個嬰孩,什麼都不會,什麼都聽不懂,既要裝什麼都不會的廢物,又要學什麼都不懂的白痴!你有過這樣的經歷嗎?你沒有!」
聽着孔仲滿粗重的喘息,花恨柳並沒有想什麼話試圖去回應他,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他這番話能夠這般暢快地說出來,大抵是沒什麼機會的。
「等我長得大一些……哈哈,應該說等這副皮囊變得大一些,周圍的人看他的眼神似乎是多了些畏懼,我知道,這不是因為他身份的原因,他雖然是家中的嫡長子,可是那個時候他的父親畢竟還在壯年,他畢竟還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或許在那些人看來,一個孩子又能有什麼身份呢?長大了,自然是長大之後的事情;長不大,便可能永遠都長不大,只需要看一些人的意志便能決定一個人的生死,或許便是這個道理了……」
「你或許會不解,為何他們會怕我……因為我與眾不同啊!」孔仲滿看了看花恨柳,以一種看着同類的目光看向他,說道:「你也注意到了是吧?無論自己怎樣試圖與周遭的這些人、這些東西相容,可是外來人就是外來人,總是不可避免地沾染着自己原來的……煙火氣?哈哈,這是一種氣質,有的人會覺得你親近,有的人會覺得你疏遠,說到底,你缺乏的是歸屬感!你覺得陌生的地方處處隱匿着危險……為了保護自己,那麼自然要壯一下聲勢,這『聲勢』便是氣質了,根本避無可避!」
孔仲滿所說或許有一定的道理……花恨柳心中思忖着,自己當初到熙州的時候不也是這般疑神疑鬼嗎?看楊武不順眼,看其他人處處要為難自己……說到底是沒有安全感吧!
不過他緊接着又想到,既然對方明白這樣一個道理,是否又想到了一些辦法呢?
所幸,他尚未問,孔仲滿便已主動提起。
「我發現或者說開始重視這個問題的時候,是在孔仲義出生之後。」說起孔仲義,孔仲滿似乎並沒有絲毫的哀婉之色,反而是看着變得緊張的花恨柳道:「你無需擔心,我既然肯與你說,自然沒有要找你算賬的意思。」
「可是你們畢竟……」雖然得到了孔仲滿的承諾,可是花恨柳仍然覺得他如此說未免顯得太……殘忍了。
「他出生之後,一大家子人都在圍着他轉,甚至我能感覺得出,他出生所受的歡迎比我強太多了,而隨着他漸漸長大,我的那位名義上的父親對他傾注的心血也越來越多。」
「所以感覺自己受冷落了?」花恨柳不知道為何,自己分明很樂意聽見孔仲滿說他有多麼不好——甚至是越悽慘越好,可是此時聽他說出來,卻不免多了些同情。
「不!」出乎意料地,孔仲滿斷然否認,見花恨柳微愣,他冷笑:「是感覺自己活不長了……」
花恨柳沉默。
這個道理他豈能不懂?越是那些所謂的「名門望族」,其背後越是冷漠、血腥、殘忍。皇族可算得上是天下一等一的「望族」了吧?結果呢,父子反目、兄弟操戈、夫妻結怨……說都是爭名奪利未免有失偏頗,可是卻不能否認他們所爭所奪,總歸不過「資格」二字。
又是「資格」!
心有靈犀一般,孔仲滿微微沉默後,厲聲笑道:「我便要裝得正常,我便要學會隱忍,我所做,不過是為了一個活下去的資格罷了!」
「可是據我所知,一直以來似乎都是你在把控着這個……孔家。」花恨柳不禁奇怪,若是孔仲義是為了取代孔仲滿的位置而生,為何從來沒聽說過他們兄弟二人不合呢?莫非是他這封鎖消息做得實在出色?
「這便是天助我了!」說到這裏,孔仲滿臉上難掩自喜之色,「他天生喜打鬧,對府里的規矩多有牴觸……這樣的性格並不適合。」
「你這便是虛驚一場了?」花恨柳點點頭,語帶諷刺道。
「不全是。」孔仲滿搖搖頭道:「我雖然接過了這家主之位,不過議斷之權在幾個老人手裏,兵斷之權在孔仲義手裏,我不過是被人兩邊架起的擺設罷了,沒有什麼實權。」
「可是現在……」
「現在不一樣了。」孔仲滿微微抬起頭傲然道:「那群老頭子死了,可是孔仲義的力量卻穩固、壯大起來了,我只得繼續忍;等孔仲義死了,我才有機會……自然,我這數十年也不是只在忍,沒有做別的事情。」
「哦?那還真是得恭喜你……」口中言「恭喜」,花恨柳臉上卻並無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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