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之上,靈前安放一張桌子,懸掛白桌衣,桌上拜訪果饌、香爐、蠟台以及長明燈。這盞長明燈不管白天晚上都要有人看守,不能讓它熄滅。
據說,這盞燈就是死者的靈魂。屍體和靈柩都忌諱停放在光天化日之下。害怕受所謂"日晶月華",更怕沖犯上天過往的神靈。
王源望着靈堂之上的長明燈,神情恍惚。怎麼從一個考古的學生,就成了一個死者的兒子。眼前的死者,到底是誰,王源心中還在打迷糊。
「夫君,你歇息一會兒吧,我來值守,這兩天沒有來弔唁的人,可是出了什麼事情。」穿着一襲白衣的妙齡女子出現在王源面前,梨花帶雨。淡施脂粉的臉,甚是俊俏,只是哭花了妝容。
王源只感覺全身麻木僵硬,膝蓋連簡單的伸屈都很困難。旁邊一臉無趣的司儀急忙跑過來,扶起王源。
「公子,這兩天沒有弔唁的人,你看我家裏還有好多事、、、」那人生的五短身材,相貌有些醜陋,擺出一臉為難的樣子。
哪兒都不缺這種趁火打劫之人,不論古代還是現代。王源心中這麼想,嘴上卻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牛人兒,請你之前,我給了你一兩銀子,這一兩銀子,你若是給別人做工,恐怕不可能是這個價錢吧。」那女子看了一眼叫牛人兒的,眼睛捥了他一眼。
那牛人兒便不在說話,表情有些尷尬,一會兒看看跪在靈堂前面的女子,一會兒看看王源。想要開口,卻一直嗯、、、啊、、、,沒有說出口。
「也不用做七,頭七過完,你就走吧。」女子聲音有些清冷,說話時頭也沒有回。
叫牛人兒的聽到此話,馬上換了一副表情。點頭俯身,表示感激不盡的樣子,卻讓女子更加討厭起來。
天色漸漸暗沉,夕陽的餘光從遠處錯落的屋宇縫隙間投射過來,王源覺得很好看。此時時節還是初春,依然有些寒冷,寒風吹來,王源禁不住打寒戰。
「夫君,你去屋內吧,外面天氣清寒。」女子再一次勸說王源進屋,自己卻跪在靈堂前,一臉悲戚。
這個時候王源從懵懂中醒了過來。從剛才的談話中,他明白了兩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眼前的女子是他的妻子,(還長的挺漂亮,偷着樂吧。)這沒話說。
第二件事情:他死了老爹。
王源感到命運不公,別人穿越都是王侯公卿,再不濟也是風流文士,美女在懷。我卻悲催到家,什麼都沒做,就首先死了老爹。
王源還附帶着明白了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這一家子的活人,恐怕就只有他與眼前的女子了。(哦不,應該是只有他與他老婆了。)排除那些很遠很遠的遠方親戚,在這個年代,遠房親戚,就真的是在遠方了。
第二件事情:這個世界的王源老爹,恐怕不善於交際,這都去世兩天了,連一個來弔唁的朋友都沒有來。
第三件事情:他這個老爹應該沒有什麼錢財。恐怕也不是個貴人。獨門獨戶的小院落,靈棚當然只有搭"平棚起尖子",這種靈棚也叫"一殿"。屬於小院落,規模較小的那種。
王源看着眼前空蕩蕩的院子,心中有些苦澀。老爹生前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竟然沒有一個人來弔唁,就連周圍街坊,左鄰右舍的也沒有來一個。
活人活到這一步,也算是活出格調了。
就在這個時候,院門口響起一連串的腳步聲。腳步沉穩有致,不緩不急,一步一聲響,都落在院中三人耳中。難道是有人來弔唁了?不過弔唁選擇這個時候,王源想要說一聲我也是醉了。王源按捺住內心的希冀,睜大眼睛看着即將進門的人。
「無須通報,你回去。」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站在院子門口充當司儀的牛人兒,聽到此話如解脫一般,斜眼看了王源與跪在地上的女子一樣,意思是我有人撐腰,我怕誰,身子如泥鰍一般順溜出了院門。
一位中年人出現在了他面前。王源不知道應該說什麼,這是他第一次真正與這個時代的人物打交道。眼前的男子身材修長筆直,端莊嚴肅。
「小子拜見前輩。」王源抱拳俯首。「抬起頭來。」眼前的人根本就沒有還禮,直接讓他抬頭,難道是父親生前的債主來了?上門討債的。
「你小子長的這副面孔,怕是有禍端。」中年男子撫着鬍鬚,臉上露出和藹的笑容。上下打量着王源,在他面前,王源感覺自己有些透明人的意思。
「龍瞳鳳頸,極貴驗也!」中年男子說。
王源卻嚇了一大跳。這不是一般的禍端,這是殺頭的禍端啊。他連忙退後,唯恐對男子避之不及。跪在地上的女子看見王源的舉動,有些不可思議。連忙扶住王源有些震驚而搖晃的身體。
面前男子的這一句話太著名了。
這句話身為考古學生的王源,豈能不知。此話正是唐朝擁有眾多頭銜,如風水師、道士、相士、預言家袁天罡對尚在襁褓之中的武則天的預言。後面的一句話是:「必若是女,實不可窺測,後當為天下之主矣!」
「你就是袁先生?」從震驚中回過神的王源,聲音有些顫抖的詢問道。
聽到此話,面前的男子也有些驚訝,不過卻是瞬間恢復鎮定。「正是在下。」袁天罡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聽我一言,今晚星夜逃走。」
「父親的頭七還沒有過呢,怎麼、、、」身邊女子開始低聲哭泣,雙手抓着王源的手臂,明顯是在徵求王源的意思。
「你與你父親從沒與見過面,可知為何?」男子語氣有些嚴厲。「小子不知。」王源怎麼會知道呢,他從幼兒到少年,都是在另外一個世界長大的,怎麼突然就成了別人的兒子。
而且他是怎麼出現在女子面前的,最奇怪的是眼前的女子,卻是一點都不懷疑他的來歷。這中間是一大段的空白,這種不同時空之間的錯訛,讓王源百思不得其解。即使穿越,兩者之間也是不可能無縫銜接的。
靈堂裏邊躺的那個人,他的兒子在哪兒長大,他們為什麼沒有見過面,王源一點也不知道。只不過他是生活在另外一個世界裏,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王源覺得有些替別人頂包的意思。
「探丸郎。」男子說完話,就欲離開。「你父親的身後事,我自會辦妥當,我看你生的有真龍之氣,實在不忍、、、還不知道是福是禍。往南走,逃到嶺南,朝廷就當你死了,之後的生活,生死自理。」說罷,便轉身離開了。
一時間,王源頭腦中接受了這麼多信息,讓他有些吃不消。前面袁天罡的話,無非說是王源有可能就是將來的天下之主,這王源是不信的。
因為李唐天下,就沒有出現一個姓王的當了皇帝。王源雖然來到了這個時代,但他不可能篡改這個時代的歷史走向。他能夠做的,只有兩種選擇。
要麼做一個好人,用現代人的智慧推動歷史前進,或者做一個壞人,拖歷史後腿。但無論如何,結果都是不會變的。歷史的車輪,都會將他碾的粉碎。
王源沒有想到,在西漢的長安存在的探丸郎,在唐朝還會存在。
「初唐四傑」之一盧照鄰曾有詩句寫到,「挾彈飛鷹杜陵北,探丸借客渭橋西。俱邀俠客芙蓉劍,共宿娼家桃李蹊。」詩中描寫的,正是活動在西漢的一群殺人盜賊。
數年之後,尹賞這個人被選拔為長安令,他重新修建監獄,而新監獄的第一任主人,正是這些被人買通,「拿人錢財,**」的暗殺組織成員。
最後「探丸郎」這個暗殺組織,在時任長安令尹賞的聯合絞殺下覆滅。王源將這些原原本本的告訴了身邊的女子,也知道他的妻子芳名叫玄月。他問妻子知不知道袁天罡現在的身份,官職。
玄月自然不知,只聞其大名,其餘的都是不知道。
「若是看史書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火井令。「而他的身份,應該是代表官方。只不過在此時對他來說這些。就說明、、、、、、
王源驚呆了。他感覺有些氣喘胸悶,這一剎那,他把整件事情都弄明白了。茅塞頓開的王源趕緊吩咐玄月,「收拾東西,今晚就走。」
看到狀如瘋魔的王源,玄月也不再說什麼,看了看靈堂,轉身進了屋子。
靈堂之上躺着的這個人,應該就是官方的「探丸郎」組織成員。「探丸郎」的職業就是暗殺。
王源從袁天罡對他說的要逃亡的話推測,應該是以私人的身份說的,也許是看到了他身上的真龍之氣,才憐憫他,告訴了他這個消息。
而袁天罡真正的身份,卻是代表着朝廷。這種身份的矛盾,就意味着袁天罡冒着泄密的危險,將這件事情告訴他。這就可以推測出,是朝廷要收拾他。
而此時的「探丸郎」組織,恐怕已經不再是單純的民間組織那麼簡單了。看來他在這個世界的老爹,應該是與「探丸郎」脫不了干係。
現在朝廷要追殺他,只能說明他執行的任務失敗了。或者再有其他的原因,王源就不得而知了。
整件事情被王源串聯起來,現在的他已經明白了七八分。今晚是必須要逃走了,王源想起袁天罡最後一句話,「往南走,逃到嶺南、、、。那是唐朝流放犯人的地方。
老爹啊,你對不起我。我剛來這個世界,你就連累我逃亡,我也對不住您老啊,連頭七都沒有來得及。
王源心中悲切,行動卻是毫不遲疑。帶着一點細軟,日落之時,與玄月出了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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