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鄭府。
鄭麗琬專心致志的翻閱着關於經商賬目的雜集,看的極為認真。
在未遇刺之前,鄭麗琬從未有過經商之念,對於從商記賬是一竊不通。遇刺之後,通過微小的線索,察覺到了兇手的動向意圖,果斷的展開了反擊。但因從未接觸過這方面的知識,要從頭開始學。
若是常人有如此念頭,那一定是瘋子,想在短時間內參透一門技藝。
但鄭麗琬卻不一樣。
鄭麗琬容色絕姝,當時莫及,才智之高,也是得天獨厚,自幼就有過目不忘之能,天生領悟力超凡,學無所不通。她幼時學琴學棋學書學畫,學詩學詞學歌學賦,一年之功即可比他人數年之力,自小便是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所不通的人人稱道的神童。但因學的太容易,沒有學下去的興趣,以至於長大以後會琴繪畫會書,會詩會詞會歌會賦,樣樣精通,卻因沒有學下去而樣樣不能成為大家,止步於精通這個境界。
只要她用心去學,不管是什麼,她都有自信能夠在短時間內掌握箇中道理。
這經過一個半月的學習,鄭麗琬對於經商記賬,已經有着一定的功底。加上為人心細,漸漸地從鄭家家族的賬目中發現了點點紕漏,只是紕漏不大,不足以領對方翻不得身。但找到了紕漏就是好的開始,有了目標,抽絲剝繭也就容易了。
「麗琬!」鄭仁基的聲音突然在屋外傳來,伴隨着的是幾下輕輕的叩門聲。
鄭麗琬將手中的雜集蓋在桌上。快步上前開口,叫了聲「爹爹」。讓他上座。
鄭仁基坐在書桌前,看着面前的雜集,忍不住拿在手上看了看,驚愕道:「你也看這個?」他一直飽讀詩書,對於什麼經商記賬是全然不屑去學。但被提拔為鄭家管事,負責鄭家賬目,卻也不得不臨陣磨槍,開始學習記賬查賬之法。不過他思想迂腐。接受能力莫說與鄭麗琬相比,稍微機敏些的都比不上,苦學了大半年,一邊實踐一邊琢磨,近期才覺得順手。手中的這本雜集,他近期正好也在看,着重講賬目的有些深奧。很多地方都看不明白。
「突然來了興趣,隨便翻翻。」鄭麗琬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鄭仁基眉頭不自覺的跳了跳,想了想還是不跟自己這個智多近妖的女兒相比較了,免得活活氣死。
鄭麗琬在一旁坐下道:「爹爹找女兒有事?」
鄭仁基猶豫了會兒,不知如何開口,想了想道:「今日爹爹與程崔氏過了大禮……」
鄭麗琬聽了俏臉兒飛紅。過大禮是一句俗話,用標準的禮儀形容就是納徵,六禮中的第四禮,即男方請兩位或四位女性親戚約同媒人,帶備聘金、禮金及聘禮到女方家中。說定婚事。
這聘禮一下,女方收了聘禮並且還了禮。幾乎就等於是男方的人了,剩下的請期、親迎只是一個過場。並非如電視裏演的那樣,只要不結拜就不算夫妻。通常只要過了大禮,最快兩星期最遲一月男方就會迎娶新娘。
鄭麗琬念及自己即將要嫁到羅家,一顆心猶如鹿撞。
鄭仁基忍着心底的羞愧繼續說道:「其實是鄭老太公想見見你,在你成親前跟你聊聊……」
鄭仁基比誰都清楚自己如今的地位是怎麼來的,父憑女貴,說的就是他了。
但作為一個傳統偏向迂腐的男人,鄭仁基自小就有一個願望能夠認祖歸宗,光復門楣光宗耀祖。在古代祖宗與門楣是極為重要的象徵,有極大部分人一生都為了不給祖宗蒙羞而努力,極大部分人為了光復門楣光宗耀祖而奮鬥。
滎陽鄭氏歷史悠久,追溯起來可以追至春秋時期的鄭國,但讓鄭家真正崛起的是建威將軍、汝陰太守鄭曄,號稱鄭家北祖。鄭曄有六子長子鄭白驎、次子鄭小白、三子鄭洞林、四子鄭叔夜、五子鄭連山、六子鄭幼驎。
滎陽鄭氏九成是這六人的後代,這六人的後代也逐一被稱之為白驎房、小白房、洞林房、叔夜房、連山房與幼驎房。
鄭仁基就是鄭幼驎的後人,幼驎房的偏支之一。因為鄭仁基的祖父鄭柏不學無術,吃喝嫖賭樣樣精通,不時還乾乾打瞎子罵聾子攆瘸子的勾當。鄭家忍無可忍,將鄭柏逐出鄭家。偏生鄭仁基的父親鄭康年少爭氣,才情得到了鄭家的認可,准許重入鄭家,但掛入偏房中的偏房,准認祖不給歸宗。
鄭康用盡一生,也無法得到歸宗的首肯,臨終前拉着鄭仁基的手千叮嚀萬囑咐,鄭家後人一定要以歸宗為第一目標。
對於父親的臨終遺言,鄭仁基銘記在心,不敢有一刻忘記,也表現的相當出色,在隋朝當任通事舍人。但因隋朝如過眼雲煙,二世而亡,在唐朝他並沒有受到李淵器重,多年的努力近乎白費。
鄭仁基滿以為此身無望歸宗,卻不想佔着愛女鄭麗琬的光,鄭家老太公特許他重歸幼驎房,還委以重任,成為鄭家管事。
面對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鄭仁基非常的用心刻苦,希望藉此機會一舉在鄭家站穩腳跟,從而真正的光宗耀祖,而不是依仗女兒以及未過門的女婿的光彩,在鄭家立足。
就在今日,鄭老太公來訊表示想見一見鄭麗琬,讓她往滎陽一探,以滎陽鄭家的女兒的身份聊一聊鄭家內部的事情,並且以滎陽鄭家的女的身份排場出嫁。
鄭仁基無法拒絕鄭老太公的要求,只能厚着臉來找鄭麗琬。
鄭麗琬大眼珠子一轉,鄭仁基的尷尬念頭,鄭老太公的用意,想得明明白白,笑道:「我去便是了……」她曉得很甜,眼睛都眯了起來,露出了小惡魔一般的微笑。
其實就算鄭仁基今日不來找她,鄭麗琬也打算去滎陽一探,不將鄭家攪的地覆天翻,不給對她痛下辣手想要破壞她婚事的鄭家人一個慘痛的教訓,她怎麼能安安心心的坐上花轎出嫁?
出嫁之前,必需要將意圖針對她,針對他父親的鄭家蛀蟲毒瘤給剷除了去,然後安安心心的坐上花轎,當她的郯國公夫人。
想到這裏,鄭麗琬忍不住自主笑了起來,兩頰露出了淺淺的小梨窩。
鄭仁基見女兒通情達理,尷尬的意思也消了去。
鄭麗琬送走了鄭仁基,獨自一人回到了屋子裏鎖上了房門,從床底拿出來拓寫下來的賬冊,根據近日來的發現,一本一本展開了全面的抽絲剝繭的細查。
「啪!」將賬冊合在一處,鄭麗琬低聲自語道:「跟我想的一模一樣,只要找到了頭,就不怕抓不到尾巴。這些賬冊都是爹爹記得,知道爹爹老實不會跟他們同流合污,只有掩飾的痕跡,真正的關鍵還在爹爹未當任管事之前的那些賬冊,今晚又要麻煩裴姐姐了。」
想着裴青衣,鄭麗琬心底有着小小的過意不去,暗忖:「這些天辛苦裴姐姐的,真不知如何報答。」
她有主意有才智,但是沒有半點勢力,就如被關在籠子裏的老虎,縱然有着深林之王的威武,卻沒有任何的殺傷力。
一切的計劃只能倚靠裴青衣幫忙才能實現,
鄭麗琬不止一次在想,若她擁有裴青衣的本事,那該多好:很多時候就能親力親為了。不但能夠幫助她的父親,還能成為他未來丈夫羅士信的助臂。
當夜裴青衣如約的來到了鄭麗琬的閨房,手中依舊拿着賬簿。
鄭麗琬道謝着將賬簿接過,卻是往前,順着已經發現的痕跡調查,漏洞越大,她已經勝券在握了。
「裴姐姐,今晚就大功告成了,能不能勞煩去再去取十冊來,只要十冊,必有把柄出現。」
「好!」裴青衣不帶半點毫不猶豫的離開了屋子,對於鄭府她已經是輕車熟路,不帶半點耽擱將鄭麗琬要求的十冊賬簿帶回給了他。
十冊賬簿全部都是鄭仁基當任管事前的老賬簿,因為上任管事自己也是貪污的幕後黑手之一。賬簿雖然記載的工整嚴謹,但沒有如現今一般小心翼翼,還是存在着不小的漏洞,將這些漏洞統計歸納,那就是天文數字,足以一擊致命。她要做的就是一擊必殺,不讓對方鋌而走險,不留任何還手反抗的餘地,從而使得她的家人免受任何危險。
鄭麗琬將今晚的賬薄拓寫下來,真摯而慎重的向裴青衣表達了謝意。
裴青衣不以為意的道:「麗琬妹妹不必如此,我只是做一些我認為應該做的事情……對了,對方敢派出殺手,也不是容易對付的。此去滎陽,需不需要我來保護。」
鄭麗琬甜笑道:「就不麻煩裴姑娘了,我鄭家也有些護衛……」想了想道:「我還能借一些能打的護衛來,此行不會有危險的。」她說道這裏,臉上浮現了兩抹紅雲。
想到了羅士信,裴青衣心中莫名一酸,不再多言。
鄭麗琬將十冊拓寫下來後,將鐵證收好。
翌日一早,鄭麗琬得知明日動身前往滎陽,讓侍婢給羅士信帶個話,派幾個能打的護衛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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