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嫡幼女
永寧侯與孔尚瑾對呂良偉的觀感大大不同,也是因為她們的人生經歷註定的。對永寧侯而言,女人喜歡男人並不算什麼,甚至風流了一些,只要有本事,也能被人稱讚一句年少風流。只要別跟老二似的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目空一切偏偏沒啥本事,出去玩個男人還識人不清就成了。
現在勛貴世家裏頭,哪有世家子弟是不納侍的,真要只守着嫡夫君一人,外頭還要笑話她懼內呢。只要別亂了規矩,就沒啥大不了的,就像她自己,就像她幾個女兒,不是個個如此,故而永寧侯對這樁婚事倒是贊同。
但孔尚瑾雖然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十多年,可上輩子她可活了將近四十年,雖然是喊着男女平等的年代,但事實上世界上就沒有平等這回事兒,她那時候,女人尚且無奈,更別說如今了。
也正因為如此,她比這個世界的女人更能了解男兒的心思一些,別管是不是大方的人,誰能看着自家妻主跟別人生兒育女,回頭還要視若己出的。這些賢良大方,不過是被社會輿論逼出來的。
就是孔尚瑾自己,都拿不準將來會不會納小,畢竟要真的跟嫡夫君合不來的話,她也真不是委屈自己的人,恐怕到時候也會過起如母親姐姐們那般的生活。孔尚瑾自己都如此,所以她也從未要求別人不納小,但納侍可以,要是對小侍通房過於憐惜,卻不是什麼好事兒了。
想想這輩子的男人,上輩子的女人都是可憐,與生俱來的身份,就註定她們不能隨心所欲。這個世界的禮教並沒有像程朱之後那般嚴苛,但好男不二嫁的說法自古有之,男兒的婚姻更是重中之重。
倒是有些世家有女子四十無女方可納侍的規矩,但其實這規矩裏頭的水分大的很,納侍是指伺候的人有名有份的,若是沒有名分的通房,還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就是大家知道底細,這般的人家,還有不少的公子哥兒上趕着嫁進去呢。
因為知道呂氏還未歇了心思,孔尚瑾對呂良偉也更加關注了一些,雖然她平常的時候並不跟一群侄女一塊兒進學,但她有空青琮這個眼線在啊,呂良偉的消息都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孔青琮也是個奇葩,自小大概是二娘子的陰影太甚,平生最為厭惡柔柔弱弱的男人和風流倜儻的女人,很不巧的是,楊怡晴和呂良偉就是這兩類人物的代表,她還不得不跟這兩人打交道。
呂良偉似乎也察覺這位表妹並不喜歡自己,其實相比於大房孔青珏那樣端莊的人物,她自覺與二房的孔青琮更加合拍一些,但她自然也不會拿着熱臉貼冷屁股,一段時間下來,便只跟珏姐兒說話。
這一日照舊如此,孔青琮心思靈活,其實並不太愛讀書,礙於家裏頭的壓力早早的考了秀才,這會兒便有些放鬆下來,只是慢條斯理的畫着畫。
孔尚瑾還在的時候,孔青琮與她玩得最好,如今她不在,孔青琮原本與孔青珏湊做一對,多了呂良偉之後,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幸好孔青琮也不在意,拒絕了孔青珏的好意,自顧自玩得也挺好。這日畫了一半兒,就聽見外頭有說話的聲音,抬頭一看,便看見楊怡晴帶着一個小廝,手中拿着一個提籃,不知道在跟門口的丫鬟說什麼。
雖然心裏頭並不喜歡楊怡晴,但到底是嫡親的表哥,又一起生活了幾年,孔青琮也不好表露出來,只是皺了皺眉頭,吩咐身邊的丫鬟說道:「出去看看,表哥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丫鬟應了一聲,再回來的時候便拿着那個提籃:「小姐,表少爺怕你們學習累着,便下廚做了一些小點心送過來,說休息的時候可以充飢。」
孔青琮眉頭一皺,學堂裏頭向來不准後院男兒過來,表哥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怎麼忽然送了什麼點心過來,在自己家中,她們難道還會餓了不成。
雖然這般想,但孔青琮面上只是點頭說道:「如此多謝表哥費心了,你去送送。」
丫鬟應聲出去,旁邊的呂良偉這時候也抬頭朝外頭看去,正迎上一雙盈盈雙目,心中就是一頓,再仔細一看,卻見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少爺,身形單薄,身上是月牙白漸變成淡紅色的長裙,更襯得他弱質纖纖,似乎注意到她的視線,男孩猛地低下頭去,忙不迭的帶着小廝走遠了,端是楚楚可憐。
呂良偉眼神一動,狀似無意的看向孔青琮面前的提籃,笑着開口說道:「正巧餓了,不知琮兒可否讓大家分享一番。」
孔青琮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卻點頭說道:「表哥定是準備了所有人的份兒,餓了的話便吃一些吧。」
話音一落,三房幾個人也過來了,打開提籃,裏頭的點心倒是精緻的很,一個個做成花瓣兒的模樣,帶着粉粉嫩嫩的顏色,只可惜孔青琮是個沒風雅心思的人,只覺得這還不夠一口一個,吃起來甜膩的很,只是塞了一口就不再吃了。
這點心不合孔青琮的口味,卻讓呂良偉驚艷了一番,再想到這還是個楚楚可憐的小公子親手做的,便忍不住多吃了幾口,臨了喝着茶感慨着說道:「將點心做成這般風雅的模樣,若是月下美酒共飲,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孔青琮抽了抽嘴角,黑乎乎的誰要月下飲酒,唔,還不如跟四姨一塊兒出門玩兒呢,四姨之前還說過要去泡溫泉,不知道還算不算數,她從小到大,還從未泡過溫泉呢。
這般想着,孔青琮倒是也沒有注意到呂良偉的姿態,將她拋到了腦後。
那頭楊怡晴快步走回內院,想到方才看見的那位女郎,臉頰忍不住微微泛紅,終於還是開口問道:「如蘭,那位面生的小姐是哪位,我卻從未見過。」
如蘭是永寧侯府的家生子,對家裏頭的事情自然了解得很,想了想便說道:「最近家裏頭只有長房大太太娘家的外甥女來住,說是參加今年的春闈,想必就是那位呂小姐了。」
楊怡晴聽了便點了點頭,等回到自己的院子,遠遠的便瞧見李老爹守在門口,瞧見兩人回來,笑着迎了上來:「少爺……如蘭,你去看看今日的燕窩粥好了沒有。」
如蘭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卻還是應了一聲走了出去,等出了門忍不住唾了一聲,這老貨真以為自己是什麼牌子上的人物呢,偏偏這位表少爺什麼都聽這位老爹的,自己的真心話卻是不管用。
等如蘭走遠了,李老爹才拉着楊怡晴進屋坐下,小聲問道:「少爺,如何,點心送過去了嗎?」
楊怡晴聽了這話,臉上便帶出幾分懊惱來,含着眼淚說道:「以後奶爹別說那樣的話了,表弟根本就不喜歡我,點心雖是收下了,連個面都沒露。再說前院書房,表哥表弟他們從不踏足,我貿貿然的過去,若是讓人知道,心裏頭還不知道怎麼編排呢。」
聽了這話,李老爹又是心疼又是無奈,連聲說道:「我的好少爺,你以為我這是為了誰!如今你一日日大起來,難道還能在這永寧侯府住上一輩子不成,這幾年你也看在眼裏,侯府那可是天大的富貴,不說別的,要是在杭州,就是太太也不能每天一碗上好的血燕粥。」
楊怡晴這些年的吃穿用度,比二房兩個庶子還要好上幾分,畢竟以身份來看,他雖然是表少爺,卻是二房小馮氏親弟弟的嫡出兒子。楊怡晴自然也是心動,但想到孔青琮對他冷淡的樣子,不免泄了氣:「不說我比表弟還一些,就看她對我冷淡的樣子,就知道我們絕無可能。」
李老爹也是心急,他冷眼看着,小馮氏對楊怡晴雖然有幾分香火情,不過也就是這樣了。將來最好,也不過是送上一副嫁妝罷了。但要是自家少爺能嫁進侯府,小馮氏是親叔叔,總不會為難了他,只可惜的是,琮小姐是個榆木腦袋,少爺這般的風采姿容,她卻跟全然看不見似的。
李老爹自然不會知道,正因為孔青琮看不上楊怡晴,楊怡晴才能安安穩穩的留在侯府,否則的話小馮氏第一個就不能饒了他。只可惜身在其中的兩人不明白這個道理,李老爹更是屢屢鼓動楊怡晴對孔青琮示好。
楊怡晴其實也並不喜歡孔青琮,在他心目中,孔青珏那樣風度翩翩,溫柔端方的女兒才是良人,不過即使沒有多少見識,楊怡晴與李老爹也知道,作為侯府的嫡長女,孔青珏是絕對不會娶了他的,即使孔青珏有意,侯府上上下下都不會答應。
想到未來,楊怡晴也不免心中鬱郁,對比幾年前在杭州的日子,如今簡直像是天堂,雖然是寄人籬下,但侯府上上下下都對他以禮相待,吃穿用度更是不能相比。有時候他甚至有些怨怪自家父親,若不是當年他執意遠嫁,自己怎麼會落到這樣的下場,若是回到親娘繼父身邊,他的一輩子才叫毀了。
這邊楊怡晴心中苦惱,那邊三房馬氏也心中不痛快的很,關上門就對着自家三娘子抱怨道:「真是夠了,二房那個什麼外甥來投親,一住就是許多年,將來說不定連嫁妝都得我們出,如今大房又來了個什麼外甥女,呂家不是有錢有勢嗎,還讓自家女兒住在府裏頭春闈,如今吃穿用度,就是我們琅兒也是比不上的。」
三娘子被他念得頭疼,只好勸道:「那表少爺是二姐夫的親外甥,親爹死了,在繼父手裏頭活不下去才來投親,將來自然有二姐夫來管,哪裏用得着你操心。呂家小姐就更是了,你也不看看呂家送來的年禮,幾個月的吃穿用度哪裏比得上。」
其實三娘子未說出口的話就是,就算是花了公中的銀子,那也是老大家的銀子,跟自家沒啥關係,這個男人真是頭髮長見識短,在房裏頭嘀嘀咕咕有什麼意思。勛貴之家,哪家沒有幾個投奔的親戚,這兩個血緣這麼近,自家要是不好好相待,那才是讓人說了嘴兒的。
馬氏卻沒有那麼好的氣度,越想越是生氣,怎麼看都覺得自家吃了虧,睡了一會兒猛地跳起來,推了一把三娘子喊道:「哎,你說我把兩個侄兒請來做客如何?」
馬氏娘家是科舉出生,他娘原本只是個寒門子弟,如今雖然靠着東風坐到了工部侍郎的位置,但家底到底是薄了一些。
平常逢年過節的,走禮的時候,馬氏總是有幾分心虛,自家拿不出什麼好東西來,也沒臉跟兩個姐夫攀扯。
但這會兒他倒是想到,過年時候剛剛見過,大姐二姐將的兩個孩子確實出落的動人的很,而且都是嫡出的兒子。
馬氏越想越覺得可行,讓兩個外甥進來住一段時間,一來是佔便宜,以太太和大姐夫的氣量,至少兩孩子能得當季的那些首飾和衣裳,給自家省了不少。太太要是喜歡的話,手指頭漏一漏,兩個外甥就有的吃了。
再有一個,馬氏也動了小心思,如今府裏頭可有不少的小姐都到了適婚的年齡,雖然自家的門第是低了一些,但若是小孩自己看對了眼,鬧着非君不娶,大人也只有妥協的份兒。馬氏想到這個可能性,只覺得熱血沸騰。
三娘子睡得迷迷糊糊,只以為馬氏是想讓自家外甥進侯府佔便宜呢,想了一下覺得太太和大姐夫不會在意這些,便只是點頭說道:「隨便你,但他們進來可以,得守着規矩,不然不用太太動手,大姐夫就不能饒了你。」
馬氏自然知道,當下只是滿口的答應下來,一邊卻想着明天就讓人回家帶消息,當然,自己那個主意不能走漏了風聲,不然的話太太肯定不能答應。
馬氏到底還知道一些好歹,那頭馮氏和呂氏聽了他的動作,果然不過是挑眉一笑,並不跟他計較,左右不過是一些首飾衣裳罷了,費不了多少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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