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蘭心中一動,暗想:「那聖女是波斯明教的長老?難道竟是安曼?」當年波斯明教進入中原時,李若蘭曾從莫憂口中得知安曼成了波斯明教長老,又與歸燕然生過孩兒,當真恨她入骨。可如今歸燕然已經死去,她念及丈夫,懊悔自己當初不好好待他,自責之下,對安曼的惱恨便輕了許多。
赤蠅奇道:「這又是怎般怪事?莫非是那大汗喜好美色,見那長老美貌,因而便放明教一馬麼?」
歡扎道:」咱們大伙兒初聽這消息,自也以為如此,但轉念一想,又覺不對。那大汗宮內美人數千,怎能因一女子而拋下仇怨?後來故事傳開,大伙兒才知此事與那脫脫大汗之母,當今皇太后遭遇有關。
據說那波斯明教被朝廷圍剿,躲藏在「塔爾頓山」神廟周圍,暗中傳播教義。皇太后並不知情,有一日便率一千侍從,前往神廟,祭拜神靈。
那皇太后年紀太大,滿身病痛,雙目幾盲,但敬神之意甚是虔誠。她走入神廟中,只留下幾個親信相伴。正在朝神像跪拜之時,忽聽得神廟後傳來嬰兒哭聲。眾人驚懼,一齊涌去查看,只見一女子滿身血污汗水,手臂一扯,拉斷臍帶,抱起身邊一剛生下的嬰兒。說來奇怪,那皇太后雙目中陡見光明,竟看清了那母子樣貌。只見那女子美麗超凡,而嬰兒睜開雙目,露出一雙碧藍眼珠,似有神識,望着皇太后等人。
皇太后知道遇上神靈,欣喜若狂,東張西望,雙目已然復明。她問那女子來歷,女子剛生下孩兒,力氣未復,本開不了口,那嬰兒在她母親身上輕輕一吻,那女子立時精神稍復,能夠說話,於是說道:『我乃山中女子,無意間懷上孩兒,不料今日產子,委實無顏見人。』不肯道明自己身份。
那嬰兒指着皇太后,有聲音傳入她耳中,說道:『我母親乃明教長老,你回去之後,還請告知皇帝,要他不得再與明教為難,否則天降災禍。你一路回去,隨行人中會遭木雷壓,火雷劈,更有妖物化回原形。』說罷雙目掃過眾人。
皇太后正驚愕間,那女子綻放白光,勁力盡復,騰空一躍,瞬間不知去向。眾人大驚失色,滿腹疑團,皇太后尤為不解,心中喜憂參半。
她回城途中,驟然間,一棵大樹攔腰摔下,將她數個侍從砸得粉碎。眾人以為不過偶然,收拾一番,再度上路。
行至半路,大雨傾盆,一道霹靂打下,再度擊斃數人。皇太后想起那嬰兒所言,臉上變色,更是惴惴不安。她心知隨行眾人中藏有妖物,不敢怠慢,讓護衛小心戒備,自己則坐在車內。
再過不久,她身邊一侍女突然尖笑起來,說道:『你這老太婆果然機靈,怎知我要害你?』身形變化,成了一頭尖牙利齒的嬌小母狼,殺了皇太后身邊兩個侍女,張嘴朝她咬去。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那狼女尖叫一聲,被窗外一巨蟒捲住,拉到車外。眾侍衛登時大亂,將皇太后圍住,巨蟒將那母狼吞下,朝皇天后點點頭,隨即鑽林而去。地上留下蛇形痕跡,宛若火焰翻騰,正是明教徽記。
皇太后雖受了驚嚇,但由此也知這嬰兒乃真神降世,有無上神通。自己受他大恩,不可不報。回宮之後,將此事一五一十告知大汗。大汗聽眾侍衛所言一樣,登時出了一身冷汗,於是親自率軍,找往明教所在,拜見這位明教長老。足足找了數日,終於在一村落找到。他當即昭告天下,封她為汗國聖女,其子為真神轉世。
消息傳開,舉國震驚,達官貴人紛紛前往拜見。那嬰兒雖不足滿月,但已極為聰慧,雙目一睜,便可醫治疑難雜症,預言福禍天命。他生長奇速,再過數月,已然等同三歲孩童,談吐舉止,極富智慧,一時之間,名聲無二,朝拜者如海浪般涌去。明教得此機緣,豈能不如日中天,飛黃騰達?那教主博爾丁自也受了極大的好處。」
李若蘭愣愣聽完,笑道:「古怪,當真古怪,這波斯人編起故事來,真箇是天花亂墜,神神鬼鬼的。」
飛蠅說道:「姑娘莫要妄斷,這人眼通靈,非但可預知始末,亦可招來災禍,降下福祉,那嬰兒說不定乃是千年罕見的『天眼神通』。」
李若蘭嫣然一笑,說道:「好好好,你救我性命,你說怎樣便怎樣吧。」
李書秀問道:「既然真有此事,那聖女如此尊貴,你們又是如何攀上交情的?」
芬德爾笑道:「說來也巧,這位聖女本身也是一位武學高手,一****招募護衛保鏢,咱們幾人上去一試功夫,她甚是欽佩,便讓咱們替她辦事,咱們也辦的着實不賴。她如今婚期在即,出行不便,隨時都會召咱們相助」
李若蘭、李書秀齊聲問道:「什麼?婚期在即?」
芬德爾道:「不錯,那大汗為了拉攏這對母子,便讓他最寵愛、最英俊,也最正直的兒子向聖女長老求婚,她已然答應下來。那王子與長老皆廣受愛戴,此事傳遍汗國,你們難道不曾有耳聞麼?」
李書秀仍是少女性情,最喜這等男婚女嫁的熱鬧大典,聞言鼓掌道:「師兄,若那聖女當真喚咱們去當侍衛,你好歹也將我帶去見見世面。」
芬德爾說道:「這是自然。咱們藏劍冢此刻正要發跡,師妹武功卓絕,當世無敵,是咱們門中支柱,豈能不去見見那聖女?」
李若蘭卻想:「那聖女若真是安曼,她為何要嫁給什麼王子?難道她全忘了燕然麼?」但轉念一想,她與歸燕然分別多年,又是兄妹,即便不知他死訊,恐怕也難耐寂寞,能有如此歸宿,豈不也是一件好事麼?
安曼身在神廟露台,望群山藍天,雲海茫茫,想着今後之事,心緒不寧,感慨萬千。
當那脫脫大汗攜帶厚禮,領着那英俊穩重的扎納海王子,向自己提親之時,她本想一口回絕,但剎那之間,她心起波瀾,不暇思索,便答應下來。
她一時不知自己為何要答應,但話已出口,即便強忍傷心,也不可反悔。扎納海王子乃脫脫大汗的皇太子,尚未娶親,將來登上皇位,自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自然便成了皇后。
她不想飛黃騰達,她不稀罕榮華富貴,但她身處高位,顧慮太多,她需要權利、地位、財富,保衛自己身邊的人。此事說來荒謬,但實情便是如此可笑。
她是明教的長老,明教中許多女教眾對她崇拜如神,她若手握重權,受人愛戴,自己的話,旁人不敢不聽,那她們便不會再收折磨,淪為奴隸、商品,任人宰割。
明教如今已在汗國傳開,教眾無數,若她委身嫁於扎納海王子,明教地位便穩如泰山,所有教徒便得以保全,不再受圍剿追殺,過着膽戰心驚的日子,她身系明教榮辱,擔子極重。
但最重要的是她的孩子,安曼叫他格勒古塔,乃是星光之意。
她想讓他平安長大,成為真正的英雄,皇帝,乃至萬人崇敬神祗。她因而需要無窮無盡的力量保護他。
如今天大的權勢唾手可得,那些女教眾,整個明教,她自己,她的兒子,所有那些她關愛垂青之人,都成了她需要維繫守護的目標。她不再屬於她自己了,她要成為這龐大汗國的女主人,她要掌控一切,如此方能安心。
更何況,扎納海王子確也討人喜歡。他雖是蒙古人,但容貌俊秀,知書達理,舉止溫婉,可又武勇過人,擅長搏擊兵刃,在戰場上屢建奇功,他是無數少女心中的夢想,安曼與他見過幾面,自也心動。
是時候了,她受了一輩子的苦難,被殘酷的命運捉弄、拋棄、操縱,她不再渴望一見鍾情、至死不渝的愛,她需要實實在在的疼愛與照顧。
她看得出來,扎納海憧憬自己,將自己視作女神。
她年過三十,但容貌仍極為出眾,整個汗國中,能與她容色齊名之人屈指可數。而她武藝蓋世,又身為聖女,地位尊崇,因而那扎納海對她念念不忘,魂牽夢繞,發自肺腑的愛戴着她。
既然如此,那又有何不可?難道她要為了虛無縹緲、毫無希望的愛情,拋卻自己一生的幸福麼?
她哈哈大笑,擦去淚水,走入屋內,來到一座寬敞寢宮,去看了看她那乖巧懂事、聰慧無比的兒子,再來到大殿,問屬下道:「有何要事稟報?」
那屬下跪倒在地,說道:「啟稟聖女,扎納海王子送來無數寶石黃金,還請聖女大人收下。」
安曼微笑道:「他每天都有禮物送來,可有什麼鬼主意麼?」
屬下說道:「扎納海王子恨不得立刻來見聖女大人,但礙於習俗,不得冒昧,實在倍受煎熬。」
安曼在那禮物箱子中一摸,果然找出一封信來,信中滿是愛慕言語,求安曼去某處幽會,安曼格格嬌笑,說道:「你去跟那送信人說,咱們還是矜持些好。將來一切,自會如他所願。」
那屬下當即領命,去和他送信人說了。那送信人大失所望,匆匆走向殿外。便在這時,李書秀等人隨芬德爾前來求見,赤蠅朝那送信人瞧了一眼,微覺奇怪,他最擅長觀察一人舉止氣息,見此人十分緊張,卻又竭力遮掩,不由得一愣。
飛蠅說道:「赤蠅,你若有疑惑,便跟此人去瞧瞧。」
赤蠅暗想:「師祖也瞧出此人不對勁兒了?」忙道:「或是我多心,何必當真跟去?」也不在意,繼續朝殿內走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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