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兒受傷較輕,在地上伏了一會兒,神農天香經生出奇效,她稍稍清醒了些,見狄江雙目緊閉,臉白如紙,身上傷勢觸目驚心,不由得心慌意亂,急道:「狄江師兄?狄江師兄?」想要用香味兒救他,可肢體乏力,無法稍動。
但聽身後幾聲輕響,有人飄落地上,她回頭望去,見又是五個波斯明教的白袍人,先前俘獲的克拉奇就在其中,其餘四人容貌與他極為相似,但臉上各有圖紋,有一人更為俊美,神情也似高人一等,那人道:「這兩人倒也了得,竟殺了蘇圖爾、波西米,他們中原人倒也有些門道。」
克拉奇嘆道:「大哥,汝等為救吾性命,勞師動眾,吾好生愧疚,如今更累得兩位長輩生離死別..」
那大哥笑道:「只要我兄弟五人無傷,區區兩個老頭兒,也不打緊。」
有一身背大斧的少年說道:「屋裏屋外的敵人,一個不留,殺死的。」漢語說的生澀異常,嗓音也極含糊,香兒聽在耳中,愈發難受。
那克拉奇嘆道:「這兩位朋友替吾求情,保吾性命無憂,吾不可恩將仇報。吾等已殺數十人,不可趕盡殺絕。但這兩位中了蘇圖爾長老之毒,若不醫治,不久必死。」
又一少年一通快語,香兒半點不懂,克拉奇笑道:「二哥對吾最好,若他們傷吾分毫,二哥定會大開殺戒啦。大哥,咱們將這兩人帶回去,交由教主發落。」
眾人皆無異言,那大哥取笑道:「四弟,你可是看上這位漢人女子了?瞧她模樣可凶的緊。」
克拉奇搖頭道:「她於吾有恩,吾當竭力已報。今後之事,吾不敢奢望。」
香兒怒道:「別用你們髒手碰我,本姑娘寧死不屈...」
克拉奇道:「姑娘。汝等不隨吾等走,這公子活不到天明。」香兒想起狄江奮力相救的模樣,心中一悲,住口不語。
克拉奇與那二哥分別扛起二人,五人飛上屋頂,動身而去,輕功飄飄,身手竟極為了得,那大哥更似是足不點地,如風吹葉飄。香兒曾聽蒼鷹講解辨查功力之法,依稀瞧出這大哥武功遠遠勝過另外四人。
她心下更驚:「這五人長得一模一樣,定是同胞兄弟,年歲比我大上一、二歲,功夫卻比我更強。莫非咱們中原武人,都是井底之蛙,頑固自封,其實遠不及西域的高手麼?」她不知這五人乃是波斯明教中頂尖人物,胡思亂想。越來越害怕,又見狄江病容慘澹,更增憂慮。
這五人所行道路險峻隱蔽,越行越是荒僻。而他們將輕身功夫使到極處,翻越險境,如履平地,在高山上奔行的有如駿馬。行至黎明之時。眾人來到林間一處山洞,在洞內啟動機括,石壁挪開。又穿過一條石橋,來到座座富麗堂皇的山莊閣樓前頭,山莊內小橋流水,假山青松,繁花似錦,白玉鋪路,極為優雅美觀。
香兒心想:「這地方雖不及帝台山、涓涓院、大理皇宮那般廣闊,但豪富之處,絲毫不遜。這波斯明教出手好生闊綽。」
克拉奇來到院中,香兒見四處滿是守衛,各個兒身手不凡,有幾人外套之下露出皇宮侍衛的衣衫,香兒登時明白過來:「這兒有元人貴族,只怕還是皇室的親王。莫非鐵穆耳竟在此處麼?」她想起鐵穆耳對自己極好,如能碰上他,自己與狄江當能平安無事,如此方才稍安。
克拉奇喊道:「阿修羅師父,阿修羅師父,放下屠刀,速速救人,有人中了蘇圖爾長老的毒,你若袖手旁觀,此人命在頃刻。」
話音剛落,一屋中走出一人,微微一動,已來到這幾位少年面前,身法之快,香兒竟難目追,只見此人一張極為兇惡的臉,雙目瞪得圓圓的,生的高大威猛,肌肉盤結,留着亂糟糟的鬍子,褐色袍子幾乎被他撐破。他匆匆朝香兒、狄江一瞧,怒道:「蘇圖爾這狗東西,他怎能隨意用這白海蛇之毒?這女子中毒不深,似已服過解毒藥物,但這少年中毒至今,只怕已無藥可救。」
香兒再也忍耐不住,哭喊道:「我求求你,這位阿修羅師父,我求求你千萬救我師兄,他是為了救我...」若受傷的是她自己,她即便驚恐至深,也絕不會向敵人求饒,但狄江為救她而受傷,她不顧一切也要相救。
阿修羅點點頭,凌空一點,狄江身子巨震,竟自行站起,那大哥讚嘆道:「今日得見阿修羅師父的龍牙指法,當真是天大的幸運。」香兒暗罵道:「狄江哥哥性命垂危,你這胡人竟還說風涼話?」
阿修羅罵道:「少廢話,百骨羅,你這般拍我馬屁,若我救不活這少年,豈不是從此顏面無光,沒臉見人了?」
那叫百骨羅的少年微微一笑,退在一旁,他其餘兄弟眼中也滿是希冀,急盼這阿修羅大顯身手。
阿修羅霎時手指連顫,身影重重,竟似又多出了四條手臂,狄江似被細繩吊在半空,指力及身,身軀急振,並不落下,也不退後。香兒瞧得目眩神搖,知這阿修羅師父武功極高,以雄渾內力注入狄江臟腑,心中生出極大的指望。
這龍牙指法持續了一盞茶功夫,阿修羅師父氣勢大盛,又笑又吼,如獅虎一般,竟將整座院子的人全數吵醒,他驀地暴喝一聲,一掌拍出,狄江腦袋上蒸汽騰騰,哇地張嘴,嘔出一大口黑血。阿修羅師父哈哈大笑,說道:「成啦!這少年死不了了。」
香兒驚喜無比,衝上前去,抱住狄江,狄江勉力睜開眼,見香兒淚光瑩瑩,微笑道:「師妹,我好的緊,你快別哭了。」
香兒擦了擦淚,笑道:「我何時哭了?又怎會為你而哭?見你這半死不活的模樣,我笑的可歡呢。」
狄江嘴唇微動,說道:「昨晚...昨晚...刻間表情遲疑,病怏怏的臉上竟泛起紅色,香兒急道:「你重傷未愈,少說些話吧。」頓了頓,又道:「你昨晚救我一命,我很是感激。現下我承認你功夫比我高啦,你可開心些吧。」
狄江抿了抿嘴,搖頭道:整晚都在...都在想你,難以入眠,這才警醒了些,不然遇上敵人,倉促間也....也勝負難料...」
香兒霎時心頭火熱,口乾舌燥,問道:在想我?你可是...」
狄江點了點頭,說道:「你沒事就好。」突然氣息一亂,再度昏睡過去。
香兒忙問:「阿修羅師父,他怎麼了?」
阿修羅皺眉道:「你又不是我徒兒,可不能叫我師父,你叫我老阿就成。」
香兒見此人武功登峰造極,卻毫無架子,心中敬佩的無以復加,笑道:「老阿前輩,狄江師兄他痊癒了麼?」
阿修羅搖頭道:「我也不來瞞你,他中了白海蛇之毒,深入內臟,損毀數處脈絡,我救他活命,已算得上魔神賞臉,給我極大的面子。但除非魔神顯聖,否則他一身武功再難盡復。」
香兒大吃一驚,顫聲道:「狄江師兄他...他沒法再練武了麼?」
阿修羅道:「他能自行吃喝拉撒,已經算極了不起啦。蘇圖爾這廝傷了你的情郎,你可要找他算賬?」
香兒悲從中來,也不想反駁他「情郎」二字,那五位同胞少年中的大哥百骨羅笑道:「蘇圖爾、波西米長老敗在這兩位小娃娃手中,屍骨不存,算賬是算不了的。」
阿修羅微微一愣,也不驚訝,說道:「這兩人太過輕敵,既然死了,那也無法可想。你們幾位自便,我老阿走了。」話音剛落,龐大身軀騰躍而起,倏然間已在高樓之上。
那克拉奇見香兒欲哭無淚的模樣,上前柔聲道:「姑娘,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香兒怒道:「什麼叫死而不僵?你既沒學問,便不要瞎說!」
克拉奇嚇了一跳,賠笑道:「是,是,這位小兄弟雖敗猶榮,雖死猶生....」
香兒又怒道:「什麼叫雖死猶生?狄江師兄他可沒死!」
克拉奇吐吐舌頭,又道:「不錯,不錯,常言道:『老而不死是為賊』....」
香兒朝他瞪了一眼,克拉奇自知漢語學問太差,不敢多言,笑道:「來人哪,將兩位貴客帶入上房,待會兒教主醒來,必欲親見。」
香兒心想:「原來波斯明教還有一位教主?那阿修羅本事極大,只怕不在師父之下,那教主定然更為了得。我待會兒求求那教主,未必沒法子令狄江師兄復原。」但轉念一想,又覺蹊蹺:自己與狄江不過是他們手下敗將,殺了他們波斯明教兩大高手,被擒拿至此,他們非但不怨,反而禮遇有加,莫非有什麼企圖麼?」
但如今她身在敵營,周遭高手如雲,她決計闖不出去,她彷徨無計,索性也不多想,不多時,一位僕役走來,引她二人前往客房,走了幾步,忽聽那百骨羅等五兄弟齊聲怒道:「那廝果然來了?教主可曾知道?」
她回頭一望,見他們圍成一圈,各個兒眼中怒火熊熊,全不似先前那般隨和,反倒如一群食人的野獸,摩拳擦掌,隨時意欲廝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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