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光……」安瀾輕聲的叫着我的名子,「你……你怎麼了?」
時姥兒的身影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安瀾伸出五指在我眼一頓亂晃:「咋地了?你又讓黃鼠狼子迷住啦?你怎麼還發上呆了?」
我回過神,看着安瀾一臉的關切,還真有點難為情:「沒……沒有啊!我沒愣神。」
安瀾又伸手在我的臉頰上劃了一下:「怎麼你哭了?」
我趕緊把她的手推下來,又順勢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痕:「說什麼呢?我沒哭,我困了,眼睛疼。」
本以安瀾會出言譏諷我兩句,沒想到她拍拍我的肩膀,特別溫柔的說:「我說大……外甥,我知道你現在挺不好受的。我……也不好受……」說着她的眼淚也忍不住了,她搐了搐鼻子,啞着嗓子繼續說,「不過,現在傷心也沒用是吧。咱倆還是先找個地方合計合計下一步怎麼辦吧?好不好?」
我看着安瀾渾身上下埋了巴汰的,褲子也刮壞了,膝蓋處還殷出了血,不由也是一陣心痛。要說安瀾這丫頭其實真夠仗義,值生相交。本來這些事跟她沒有一毛錢關係,可每次態度最積極是她,最玩兒命的也是她。今天又襲了警,不說黃大仙這邊記不記她的仇,弄不好過了今晚還得背個網上逃犯的身份,小姑娘家家以後怎麼辦啊?
想到這心裏更過意不去了,剛想張嘴再安慰她幾句,路前邊的拐彎處忽然傳來了對話聲:「上後面看一眼,肯定跑不遠。」
「今天真是邪了門了,倆大活人說沒就沒了,這北陵後山真邪啊?」
「什麼邪不邪?我就不信邪,你等把他們抓住了好好審審他們是玩的什麼戲法?」
「還是小心點吧,我瞅那老頭送到醫院也夠嗆了,咱們管片兒又出人命案了,能破還好說,說不定還能漲工資。要是破不了日子又不好過嘍!」
「放心,肯定能破,不是抓着個小姑娘嗎?只要抓着一個,別的肯定跑不了。」
我心中一驚,看來陸思玲已經被警察帶走了。他們口中要夠嗆的老頭八成就是守夜打更的那個。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警方肯定不能接受老頭是因為被上身而死的,最後我又和他撕吧了一頓,不出意外的話這條人命肯定得算在我頭上,這個事可麻煩了。
那時斌呢,不知道他是跟警察怎麼說的。
警察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安瀾的表情也警覺起來,正用目光詢問我該如何是好。其實我也不知現在這種情況該如何處理了,但打定主意絕對不能再折進去了。不是怕進去了會接受什麼樣的審判,而只是單純的認為如果我和安瀾再被「一網打盡」那陸思玲和時斌怎麼辦?時斌的妻兒又怎麼辦?
我做了一下壓的手勢,便和安瀾躡手躡腳的藏在了路旁的雜草里。
兩個身穿藍色制服的警察拐過我們前面的彎,拿着手電一路亂照。眼看就要從我們身邊走過的時候,突然其中一個沒注意踩到石頭崴了腳。
他罵了一句,蹲下身揉腳脖子。再抬起頭的時候,目光正好落在我們躲的那叢野草上。似乎警察干時間長了都會有職業第六感,他立刻警覺起來,感覺這叢野草有點不對勁兒,於是舉起手電筒就照了過來。
警用手電筒的亮度可不是蓋的,光線瞬間透過葉草的縫隙照到我們身上。我一看露餡了,拉起安瀾就往樹林子裏鑽。
警察見狀大喊了一聲:「站住!別跑。」起身便追。
樹林裏本來就沒路,地上坑坑窪窪的被雨水一澆又特別的滑。我和安瀾踉踉蹌蹌的穿梭在樹木之中,顧不得樹枝劃在臉上胳膊上和腿上。
也不知道跑了多遠,反正已經進了後山深處,身後警察的腳步聲已經聽不見了。可我不敢回頭,仍然沒命的跑,學生時代的運動會上就是因為邊跑邊回頭這個臭毛病才錯過了好幾個第一名,所以我怕我一回頭,就會看見警察正端着槍在我後指着。
終於,安瀾實在跑不動了,腳下一滑摔倒在地,這一摔才讓我們停了下來。我先小心翼翼地往身後觀察了一下,確定兩個警察早就被我們甩沒影了才呵斥帶喘的一屁股坐下,上氣不接下氣的問安瀾:「怎麼樣?沒事吧?」
安瀾捂着肚子,臉上的表情痛苦異常:「不行了,我實在跑不動了。我從來也沒……」說到這她突然愣住了,伸手往密林更深處指去。
我順着安瀾手指的方向看去,發現樹叢中出現了一小塊空地。空地上有座半米多高的小土地廟,但裏面供的究竟是不是土坯地爺爺和土地奶奶卻看不清楚。
土地廟沒什麼特別之處,可奇怪的是深更半夜的,在這寥無人煙的密林深處,廟前的香爐中卻插了滿正在燃燒的香。香煙繚繞,將土地老廟包裹其中,顯得無盡的詭秘。
土地廟的旁邊,還有一個稍微高點的小土堆。夜色之中好像一封孤零零的慌墳野冢。
安瀾有點感覺滲的慌:「你看,那個是什麼啊?」
眼前的影象無比詭異,卻又似曾相識。恍惚間,我的記憶回到十幾年前,還是個初中學生的時候。
那一年我剛讀初中一年級,和許許老大同班。
初一下學期,學校例行公事四的組織全校師生進行春遊,春遊的地點也例行公事似地選在了北陵。
我上了六年小學,每一年的春遊都沒有什麼新意。小學時候中有傳言說初中的春遊會去稍微遠一點的地方,不會總圍着一宮兩陵轉,結果傳言是不可信的。
我明白,集體活動最操心的是老師。他們總是小心翼翼的不讓自己的學生出意外,否則這個責任誰也擔當不起。於是,老師領着我們在遊樂場轉了一圈之後便在神橋的西側選了一塊地方,讓大家開始自由活動加野餐。
說是自由活動,其實限定的範圍很小,連河邊都不允許我們靠近。不知道別的同學怎麼想,反正我和許老大覺得挺沒意思,便偷偷的往北陵後山溜達。剛溜出沒幾步,迎面正好碰上學校的教導主任。
她聲色俱厲的批評我們沒有組織紀律性,擅自跑到後山這麼危險的地方來玩。一旦出了意外。家長得多傷心?說着。一通長篇大論後把我們兩個人像拎小雞兒似的拎回班主任面前。
班主任還算給我們面子,當場就給我來一頓臭罵。我和許老大心中暗暗不爽:不就是個後山嗎?有什麼大不了?我們又不是沒進去過。一班五十來人圍在一起過家家就有組織性紀律性了?
春遊回來。我們倆心有不甘——當然更多是因為沒有盡興。於是,便相約在下一個休息日我們再去逛逛北陵後山。
不得不解釋一下,我們習慣性管北陵後面的樹林子裏叫後山,其實是一種誇大的說法。嚴格地講,後山更像一片位於市裏的森林公園,只因生態環境保護得較好——據說光三百年以上的古樹就有幾百棵——面積又相對其他公園大一些。所以置身其中會給人深山老林的感覺。
但大多數人,對於北陵後山的認識基本上都是建立在鬧鬼或者有隻狐狸精的傳說之上。真正往後山深處走過的人並不多,因為再往後除了林子就沒有什麼新鮮的景致了。而且又沒有正而八經的路。走起來十分困,。挨了半天累也沒什麼大意思,所以就都不愛往裏走。
但當年的我和許老大,雖然沒有什麼能耐,但叛逆心很強,餿主意又多。這才臭味相投,決定上後山一探,也有暗地裏於老師較勁的意思。
我們倆中蹬大概有一個多小時自行車,到北陵門口村上車買了票,十分有目的性的直奔後山而去。
後山的路,一直延伸到昭陵陵里的後牆便到了盡頭。我們鑽樹林子鑽得正美,突然從一棵大樹後面閃出了四五個頭髮染着黃毛打扮流里流氣的小青年,看年紀比我們大幾歲。
我倆心裏一咯噔:完了,這是碰着搶錢的。
那個時候的小流氓打架都很敢下手,警力又不像現在這麼充足,社會治安雖然不如傳說中那麼聳人聽聞,但也絕對沒有達到路不拾遺的地步。而我和許老大都是良家少男,接受的教育就是不打架,離壞孩子遠點兒。所以小流氓一出現我們倆都有點慫了。
一個穿黃衣服的小子嬉皮笑臉上來跟我們還套近乎:「你倆是哪的啊?跑這來幹啥來了?」
我和許老大老老實實的回答:「我們是某某中學的,我們休息上這玩來了。」
黃衣服看我們倆挺面屁,心中也有數了:「那我們陪你倆一塊兒玩兒唄!」
我和許老大趕忙拒絕:「不了不了,挺麻煩的,咱倆玩兒夠了,這就回去了。」
黃衣服的臉立刻就沉了下來:「咋地啊?哥們說話不好使唄!你不給哥面子啊?」說着,就亮出了一名柄甩刀,拿在手裏翻來覆去的把玩。
我和許老大更害怕了,連說:「沒有沒有,就是有點晚了,我們得回家了。」
黃衣服的看我們一副沒出息的樣子,呵呵地樂了:「不晚,這才幾點?走,我帶你玩玩去。」說着就和一起同來的那幾個小流氓勾肩搭背的把我和徐老大往林子深處拖。
迫於無奈,我們只能跟着往裏走,誰知就是這麼往裏一走,讓我兩經歷了一段匪夷所思的詭事。而當年所見的場景,和現在眼前的場景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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