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布灰秘密麻麻,質感有點像沙畫,但沒有沙畫那麼細膩,還有些淡淡潑墨山水的感覺。而畫法便偏向於抽像,無論是人物還是背景,皆由線條構成,附之以黑白灰的明暗色調。
至於這幅畫的內容,何止似曾相識:畫上有一個老太太,正揮舞着手中的拐棍打一個女人。女的一手拎着支口袋,另一手還牽着個小孩,而女人的被後則趴着一隻似狼非狼似狗非狗的動物。這分明是我小時候的親身經歷啊!
再往旁邊看,女人的腰上繫着一根繩子,繩子很長,一直通到一所樓的窗子裏。窗子裏有個男人的身影,手裏攥着繩子的另一端。這座樓,跟李萍在縣城的家到有幾分相似。
樓下站着兩個人,看穿着一個是和尚,一個是軍人。和尚的僧袍和禿腦袋很容易看出來;軍人我是猜的,因為他的衣帽很筆體,手裏還拎着把槍——或許說是警察也可以。這兩個人正扒着窗戶向屋裏張望。
而這幅畫裏唯一不和情理的,卻是和尚和軍人的腳下,踩的不是地面,而是一座城牆,牆上的垛口此起彼伏,完全不符合現實中的透視原理,顯得那麼突兀。城牆上還有個洞,洞裏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是什麼,但是向外閃着光。
之前我說過,我一直在試圖推理整件事情的全貌。說推理似乎有點高抬自己,應該是揣測。但有一個環節沒想明白,就是小魚兒被支占強和制服男人劫走之後,我總覺得李萍家裏發生的怪事與我們是有關係的。但這僅僅是直覺,無法證明,找出其中隱藏着的真相或許就可以揭開支占強以及班門他們的秘密和目的。
而千里眼給的這幅圖,恰恰印證了我天馬行空式猜想。只是更深的東西,我還是無法窺見。
我端着手機看的入神,老桂一拍我肩膀:「老弟,你看得出什麼門道嗎?」
我把眼睛從手機里拔出來瞭了老桂一眼,又埋了回去:「能看明白一點,別的……不太清楚!」
老桂頗感意外:「你能看明白?老弟,原來你們都是高人啊。」
我趕緊謙虛:「桂哥,我哪是什麼高人啊!你可別這麼說,這不都是這幾天的事給鬧的嗎?」
老陶接過話:「兄弟啊,那天就看你忙忙叨叨的,你們倒底攤啥事了?」
被他一問,我挺為難。雖說他們也算有點能耐,或許有能幫到我們的地方。不過介於我們現在「逃犯」的身份,又不想節外生枝,於是打着哈哈說:「也沒啥大事,就是惹着黃鼠狼子了……哈哈哈哈,華小仙姑沒跟你們說嗎?」
老桂對我的事不太在乎,反而是對手機里千里眼算命算出來的那幅圖畫更感興趣:「老弟,你跟哥說說,你都從這畫裏看出啥門道了?」
我略略思考了一下,既然他們是奔着幫李萍平事的目的來的,那我就挑跟李萍有關係的說:「你們看這和尚,還有這……當兵的,這兩個人就是劫走李萍妹妹的人。」
老桂和老陶倒吸了一口冷氣:「啊?真的啊,老弟你沒看錯?」
我像模像樣的裝先生:「沒看錯,我還和他們交過手呢。」
老桂一把將手機搶了回來,站起了身:「行!老弟,你幫了我們的忙,這茬當哥哥的記下了,以後有用得着我們哥倆的儘管言語。我們哥倆先回華小仙姑那去,給苦主個交代!」說完,起身就要走。
我見狀忙把他們攔住,說:「兩位老哥,兄弟還真有個事想幫跟兩位打聽打聽。不知道……能不能行個方便。」
話說的這麼客氣,倆人就算有天大的急事也不好意思折我面子。我先給他們請回來坐下,儘量學着江湖人的口氣說:「不瞞兩位哥哥。兄弟我確實是有難,想請兩位指點指點。估計您二位上次跳神也能知道個大概,我們得罪黃鼠狼子了。現在被這東西弄的挺狼狽,華小仙姑也沒啥好辦法。不過您二位也是見多識廣的高人,黃皮子你們應該明白,不是壞東西,但有仇報仇有恩報恩。」
老陶不明白我說啥意思:「兄弟,你有話直說吧!」
我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今天鬧事這黃鼠狼子,是我們把她兒子給放了。她也說了,知恩圖報。可以幫我們找黃三太奶求情幫兵。不過,您看,我們不是這一行里的。用你們的話怎麼說的……對!頂大天是個苦主。我們是真想求黃三太奶幫忙。可不知道該怎麼個求幫法!」
他們兩個聽完我的話恍然大悟:「今天原來是這麼回事!我說那黃仙怎麼說走就走了呢?」
我笑了笑,點點頭:「見笑了兩位,純粹誤打誤撞。還得麻煩您二位幫指點指點,不知道……」
我也不曉得我說的夠不夠江湖,但也算給老陶老桂捧天上去了,他倆對視了一下,老陶說:「兄弟啊,哥哥也大大方方跟你講。今天這事也該謝你,要不我們哥兒倆真得栽到這了。你是不知道,剛才我們倆請神的時候,白毛汗都下來了,那是死活請不來啊。要不也不能冒險請黃三太奶。憑我們倆這能耐,給我們多大膽子也不敢輕易請三太奶啊!」
老桂見到老陶的眼色,接說道:「可不是嘛。我們倆小字輩,算個屁啊!」
我一聽這話,心裏涼了半截,瞅這意思,這倆老哥是不打算趟這汪渾水啊。
不過老桂話峰一轉,說:「兄弟,你看現在跳神的人大多都是為了討口飯,蒙人的不少,有能耐的不多。連我們哥兒倆也是連蒙代虎的,請黃三太奶這事,我們可不敢應,別再當誤了你們的正事。不過……」
話沒說死,證明還有門兒。我趕緊趁熱打鐵:「老哥,肯定不能讓你們白忙活……」
老桂一擺手:「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要不,我帶你們去找我們師父去吧。他老人家還是真有本事!」
我噌的一聲站了起來,說:「真的啊!要是這樣,那就太謝謝兩位老哥了。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去見老人家吧!道兒遠嗎……」
老陶和老桂不約而同的一呲牙花子,神態和動作像一個人似的:「這個……也不算遠。不過我們身上還有事呢!」
我心急如焚,也顧不了許多了,一把抓住老桂的手:「既然這樣,我也實話跟二位老哥說了,從您剛才帶來那幅圖上看,我們的事和李萍姐倆的事是一個由頭。解決一個,另一邊肯定不在話下!」說完,遍把我心中的疑慮用最快的速度和他們講了。
兩個人聽完,當即決定,讓老陶先回華小仙姑那給李萍個交代,老桂帶我們驅車直奔他們師父那裏。
說動就動,臨走的時候還出個丟人的意外。我和許老大的錢都買那隻小黃鼠狼子的命了,安瀾的錢不夠付房費的,多虧了老桂仗義疏財,替我們掂上了錢。
老桂師父住在距我們市二百公里西南的地方,我一聽這地方樂了,這不是我媽下鄉的知青點嗎?老桂聽我媽在他們那裏下過鄉,還熱情的攀關係,問我媽在哪個大隊。
我被他一問有點含糊了:「我也不太清楚,就知道大概的地方。」然後又提了劉麗艾小紅和朱永文幾個人名。
老桂眼睛當時就瞪起來了,像要吃人似的:「啥?你媽認識艾小紅?」
我不明所以,有點打怵:「啊……啊,認識啊。都是我媽插隊時的知青。」
老桂確認之後,哈哈大笑,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艾小紅是我媳婦!」
我下巴沒掉方向盤上,我媽都五十五了,艾小紅還比我媽大點,可這老桂頂大天四十五六,怎麼也不像是兩口子的歲數啊。
老桂見我不信,打着哈哈說:「我媳婦比我大了十歲,當年家裏出了事,就沒返城。那時誰能娶個城裏來的媳婦多風光啊,我就沒管歲數,死乞白列給追上了。哈哈哈哈,正經讓我在隊上有面子一陣子呢?」
我把下巴按回原位,說:「那……我要沒猜錯,老哥您的師父應該姓甄,外號甄大巴拉吧!」
這回輪到老桂驚訝了:「這你也知道。」
我嘴上樂的合不攏:「聽我媽講過,這老爺子,呵呵……」說話間,心裏已經起了變化,覺得有點不靠譜了,不過權當有病亂投醫,死馬當活馬醫了。
我們說着話,開了兩個多小時的高速,終於到了老桂說的地方。安瀾一直沒怎麼吱聲,挺難受的樣子。在進村前,她突然啊了一聲,大喊道:「別纏我!」
我們都嚇了一跳,許老大忙問:「唉我去!怎麼了!」
安瀾挺不耐煩:「沒事!」
這一路上我光顧開車和老桂說話,確實有點忽略她的的反常,聽她叫喚,才猜道:「暈車了?」
安瀾把臉擰了向窗外沒回答,老桂看出了不對勁:「姑娘,從一開始我就想問,你身上有仙吧?」
安瀾輕輕的嗯了一聲。老桂才繼續說:「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我怎麼瞅着你身上這仙兒不對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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