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頭三尺有黃仙 第一百七十五章窮人樂

    我當時就懵了,耳輪中只聽「嘣」一聲悶響和「啊」一聲慘叫,然後便是頂沸的人群中爆發出的驚叫聲炸了鍋。賈麗娜見我們出事了也從天台大門裏沖了出來,她先趴在護欄上看看下面的情況,又趕忙過來扶我:「小陳光,你沒事吧?」

    我摔的雖然挺重,但問題不大。可程小波的安危記掛在我的心頭,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向他家裏人交待?我沒管賈麗娜,翻身起來趴在護欄上沖樓下大喊:「老程,老程!」連喊十多聲也沒人搭理我。

    我只看見樓下面吳昆鵬四仰八叉的,下半身躺在牆根的草坪上,上半身躺在柏油路面上,腰正硌着馬路牙子,整個人一點動靜都沒有。

    虎子舅安瀾和陸思玲許老大一干人全都彎着腰圍成個圈,估計圈裏應該是程小波,其它情況我看不清。後面圍觀的醫生們此刻呼啦一下就把他們包圍了。我又喊了幾聲還是沒有人回應,便瘋了似的推開賈麗娜往樓下跑。

    一直跑出大樓,我像只見誰咬誰的瘋狗一樣愣是血紅着眼睛把圍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撕開條口子,擠進去啞着嗓子狂叫:「老程——你怎麼樣?讓我進去,都給我起開!讓我進去——」

    人群被我的瘋狂勁給嚇着了,紛紛往兩邊躲,虎子舅寬厚的脊背映入我的視線。我一把搭住他肩膀:「虎子舅,老程他怎麼樣了?」

    虎子舅側開身子給我讓出一條縫:「幸虧我們拿床單兜了他一下……」

    我擠進去看程小波一臉痛苦的表情,身上還出了不少血,他見我下來了咬着牙擠出幾個字:「大光,我沒事……你們快走吧。」

    我哪能聽進去他說的什麼話,衝着虎子舅和許老大就喊:「快,送醫院!」

    程小波傷的挺重,不過看起來不致命。他見我不聽他的話,居然忍着痛怒吼一句:「陳光,你二大爺的,這裏就是醫院,這麼多大夫呢,還能看着我死嗎?你們快給我走,一會肯定有人報警!」

    他這麼一喊給我喊清醒了許多,可我依然放不下心:「老程,你到底傷啥樣了?我不能扔下你不管啊!」

    程小波臉都要憋紫了:「別跟個老娘們兒似的行不?快滾!就算沒有你吳昆鵬要跳樓我也得玩命攔着,他可是我社區的人,我得負責!」

    虎子舅慢慢把程小波平放在地面,勸我說:「大光,小波兄弟說的沒錯。他夠個爺們兒,你不能讓他白摔,咱們走!」說着一把薅住我,把我拽了起來。

    我戀戀不捨拉的着程小波的胳膊,結果,他的嘴裏又傳出一聲更痛苦的吼叫:「陳光你他媽要痛死我啊!你是大夫嗎?不是大夫趕快給大夫讓地方!你想讓我在這兒破地方多躺會唄?」我慌得連忙縮手,程小波忍着痛還在攆我,「快走,不把你這些破事辦利索了我整死你!不能讓咱們老跟你白遭罪!」

    我狠狠心,一轉身,隨着虎子舅的力道便向我的福田麵包跑去,邊跑邊覺得臉頰上涼絲絲的,那是被風吹乾落在皮膚上的水痕的感覺。

    賈麗娜也從樓里小跑出來回到車上。看人齊了,我打着火一腳油門就往外撩。可闖了這麼大的禍,精神衛生中心的人哪能放任我們說走就走?幾個保安過來攔我們,我肝火上升沒管那套,心說老程都已經摔成那熊樣了,我再軋死幾個又能怎麼着?方向盤都沒轉,直接奔人就撞了過去。嚇得安瀾直喊:「大光你要瘋啊!」

    保安也是爹生娘養人身肉長,一個月的工資犯不上那麼拼命,攔車也跟行為藝術似的象徵象徵就得了。他們看着因為沒有保險槓而顯得面目猙獰的車前臉呼嘯而來,紛紛叫罵着向兩側閃開,車子冒着一路黑煙衝出精神衛生中心。

    從精神衛生中心裏衝出來,我的心中一團亂麻,既悔恨又懊惱。腳下一個勁的踩油門,連紅燈都不停。安瀾坐在駕駛位的後邊,想勸我兩句,只叫出一聲:「大光,去哪兒……」便不知道該怎麼往下開口了。

    賈麗娜口氣平淡接過安瀾的話頭:「小陳光,沒有地方去,就先上我家吧。」


    我想發火又發不出來,從頭到尾,這事怨不着車上在坐的各位——當然陸思玲的情況另當別論——只好悶聲悶氣的同意:「嗯,你家在哪?」

    賈麗娜報出地址,離我姥兒家不算遠,就在我市最著名的「毛主席打車」塑像廣場附近一片老居民區里。開到地方,我停下車。安瀾見樓下有個通訊商店,進去買了幾個手機充電器,又買了點吃的,然後一行人上樓。

    賈麗娜家是老式兩房一廳,進大門左右各一個房間,廳里沒窗戶,穿過客廳是廚房,廚房外面才是陽台。屋裏的家具不多,陳舊但井井有條。進屋之後,大家紛紛拿出手機充電,把她家的電源插座差不多佔滿了。

    賈麗娜簡單介紹了一下:「這是我父母的房子,他們過世後就我自己住着。放心吧,從來沒有別人來過。」

    說着就讓我們先吃點東西,吃飽喝足後將虎子舅和許老大安排到她父母以前住的房間,把陸思玲和安瀾領進她自己的小屋裏。而讓我單獨留在客廳中:「我也不叫你小陳光了,我跟他們一樣,叫你大光吧。大光,咱姐兒倆聊聊。」

    我點點頭「嗯」了一聲。賈麗娜知道我鬧心,安慰的話勸多了也沒有用,便坐在沙發上我的身旁,開門見山的說:「其實今天這事也賴我,我有私心。」

    我本以為她會給我講故事,沒想到開場白竟然是自我檢討。我不解的看着她,她沖我一笑,笑容很親切:「雖然吳昆鵬人不怎麼樣,但他落到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我肯定脫不了關係。要不是當年我嚇唬他,他也不能跑到北陵後山燒衣服,被黃坤泰纏上。」

    雖然我一肚子悶氣,可始終改不了人前說好話的習慣。我又反過來給賈麗娜解心寬:「娜姐,這都是吳昆鵬自找的,你用不着自責。」

    賈麗娜一臉苦笑,真像稀罕小弟弟似的摸摸我的頭:「甭管怎麼說吧,本來呢,我想看看他到底病得怎麼樣。如果有辦法能幫就幫一把。唉……」說到這,她長嘆一聲,「人啊,還是有命。今天他摔死,也算享福了。要不黃坤泰還指不定怎麼折騰他,那可是個逮着蛤蟆攥出水來的損玩藝兒。」

    我無言以對,在天台往下看吳昆鵬的時候,心裏就知道他一定好不了。不過賈麗娜說到他的死,我一時還難以接受。說實在的,長這麼大我真沒怎麼經歷過生離死別的場景。

    賈麗娜見我不作聲也不挑理,自顧自的說:「可我沒想到他殺人的時候能看見我趴在窗戶外邊瞅着。其實我那是神遊,就是一般人說的靈魂出竅。我本人還在家裏睡大覺呢,沒合計吳昆能看着魂兒。呃……我說這個神遊,你能理解嗎?」

    我讀過《莊子》,知道神遊大概是怎麼個意思,況且她是千年黃仙轉世,有這種能耐不讓人意外。於是,我默認了。

    「指使他殺人那人,如果不出大意外的話,應該就是任成山。任成山本來人不錯,後來是吞了我的內丹才性情大變的。我一直覺得班墨兩家如今的衝突起因全在我身上。可話又說回來,就算我再看一次他吃不老仙藥,我還是會用一樣的法子救他的。這就是定數,誰也改不了。所以,我哪怕轉世了,也得想辦法把任成山這個禍患壓下去。大光,你也懂是吧?」

    我還是不說話,賈麗娜也好像不在乎我聽沒聽進去:「我說了你可能不信,今天看見吳昆鵬那慘樣,我真有心下半輩子陪他一塊過了。可我更想摸清任成山到底都幹了哪些見不得光的事。我雖然有事的時候激靈一下魂兒就走了,但也難免有注意不到的地方。就像吳昆鵬殺人那天,我雖然感覺到了,可趕到那裏已經晚了。我趴在窗戶上看到的是吳昆鵬正在屋裏碎屍呢。其實今天咱也沒白去,吳昆鵬說死那人是任成山找來養小鬼的,後來那人又買白菜,我心裏就差不多能猜到怎麼回事了……」

    聽她說有頭緒,我忍不住插句嘴:「娜姐,您猜着什麼了?」

    賈麗娜從容的給我解釋:「我先跟你說點以前的事吧。想當年你時姥兒的父親鄭千里,妻兒被黃邪給害了,屍首一直停在家中。後來鄭千里回家發送妻兒的時候,我特意在他已經選好的墳地上擺了三顆大白菜。就是想到他妻兒的冤魂枉死,恐怕不會消停。我想讓鄭千里給他老婆孩子下葬的時候把白菜一塊埋進去。」

    我覺得不可思議:「這麼簡單?」

    賈麗娜不像是在開玩笑:「就這麼簡單。大光,你別信什麼又法術又超度的,都是脫褲子放屁。白菜是窮人樂,能解毒。枉死的鬼冤屈憋在心裏,窩久了就化成毒。跟人是一樣的,人有委屈老憋在心裏也會成一股毒火,會害病。把這毒給解了,厲鬼也就不鬧了。」

    我可長知識了,表示贊同:「嗯,我媽也說過,人要是一百天不吃白菜,身體裏的毒素堆積,肯定鬧病。可我聽張康講過,鄭千里老婆孩子還是化成厲鬼了,要不然您也不能以命換命啊?」

    賈麗娜十分感慨:「要不怎麼說造物弄人呢?我去送白菜的時候在野地里揀到了一個女嬰,女嬰的右手被黃邪啃掉了三根手指頭。我把女嬰放在白菜上,一來希望鄭千里能收養這條小姓命,二來算是給痛失妻兒的鄭千里一個補償。鄭千里也是傷心過度,抱着女嬰就走了。他村里人草草的給他老婆孩子下了葬,誰也沒管白菜的事。後來任成山和陸明去找鄭千里,差點死在厲鬼手裏。我沒辦法,才以命換命,把鄭千里的妻兒超度了。我撿那個女嬰就是後來的鄭桂榮老太太,也就是時斌的奶奶你的時姥兒。如果當初鄭千里把白菜一塊埋他妻兒的墳里,我想我也不會死。如果我不死,或者說如果那天任成山不被厲鬼迷暈,今天的局面可能又會是另外一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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