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宇跟客戶約在白府家宴吃飯,被灌了好些酒,中途跑了趟廁所,沒想到在走廊過道遇上鐘聲,他着實吃驚了把。
對方走得又急又快,擦身而過都沒能讓他注意到蘇宇,蘇宇慢下步子來,扭過頭去看了眼鐘聲的背影,在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
在被客戶徹底灌醉之前,蘇宇終於成功簽下單子,送客戶上了車,回頭看見一群拿着相機的記者正往白府家宴正門口涌,快門聲音咔擦咔擦,也不知道在拍誰。
好像有人出來了,記者被逼得連連往外退,蘇宇本沒閒情逸緻瞎湊熱鬧,剛抬腳要走,忽然聽到有人高喊了句「鐘聲」。
蘇宇循聲望去,只見幾個人撥開記者群正往外走,鐘聲懷裏橫抱着一個女人,走在最中間,那女人身上有血,手腕處一抹血痕,看來是道不淺的口子,鮮血不停往外汩,滴到鐘聲身上乾淨熨帖的手工西裝上。
記者一個個像聞了腥的貓,爭先恐後朝着女人的臉一頓猛拍。即便沒看清女人的正臉,蘇宇也把女人的身份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最近風頭正盛的新晉影后,炒得正熱的鐘聲未婚妻。
蘇宇突然就想起了蘇杭。
不知道蘇杭會不會看到關於今晚這件事的報道,看到了又會想些什麼?
大概什麼都不會想,頂多感概一下時過境遷,物是人非罷了。
畢竟她跟鐘聲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
蘇宇眼神暗了暗,鐘聲抱着女人上了救護車,他也轉身掏出手機準備喊代駕。
電話接通那一秒,蘇宇莫名其妙就想,蘇杭現在也不知長成什麼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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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院出來,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鐘。
夜裏的風帶着深冬里特有的寒氣,吹在人臉上,乾冰似的。鐘聲鑽進車裏的時候就在想,范梧桐真不怕冷,穿件大紅色無袖連衣短裙就敢割腕,他抱她上救護車那會兒,能清楚看見她胳膊上被寒意激起的一個個小雞皮疙瘩。
跟那個女人一點也不像,那個女人可是怕冷怕得厲害。
鐘聲突然間就有些索然無味。
把車停在車庫,鐘聲手上轉着鑰匙圈進了屋,走進客廳,正要往二樓去,家裏的保姆迎面攔下了他,眼神示意了一下客廳那邊,說:「太太等你等了有一會兒了。」
他母親張琦蘭正坐在那邊沙發上,手上拿着童話書,正給鍾嘉暮講故事。鐘聲下了兩階台階,走過去,在張琦蘭對面坐下,說:「找我有事?」
張琦蘭看了眼牆上的掛鍾,拉下一張臉來看鐘聲,說:「飯吃得好好的,接了通電話就往外跑,現在才回來!又是那戲子打來的?」
鐘聲說:「沒事我上樓了。」
張琦蘭瞪他一眼,把茶几上的一本小學一年級作文本遞給他,說:「嘉暮寫的作文,你看看。」
鐘聲不太想看小學生寫的東西,說:「我哥呢?他兒子寫的東西,他不看,倒讓我看。」
張琦蘭把作文本翻到最新一篇,遞給鐘聲,說:「你看看你在嘉暮心目中的形象!」
鐘聲掃了一眼那篇作文,題目那一欄工工整整地寫有四個幼圓體大字——我的夢想。
鐘聲看了眼坐在張琦蘭旁邊的鐘嘉暮,小傢伙虎頭虎腦,被張琦蘭養得白白胖胖,渾身的肉,穿着一身黃顏色的棉質運動服,坐在沙發上像一堆黃`色肉球。
肉球也有夢想了。
鐘聲拿起作文本看了起來,在這篇名為《我的夢想》的作文中,鍾嘉暮這樣寫到:「我的夢想是將來成為一個像我叔叔鐘聲那樣的男人,刻薄、可惡、自私、冷mo、無情、無義、不講理、不聽話。因為那樣的話,我就可以像叔叔那樣,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我能看動畫片,能睡lan覺,能不吃shu菜,能不上學,將來還能跟叔叔一樣,娶個漂亮的大明星。」
&教你這樣寫作文的?」鐘聲斂着眉眼去看鐘嘉暮。
鍾嘉暮雖然胖得看不見脖子,但腦袋還是往後縮了一下,說:「刻薄的薄,我自己寫出來的,奶奶誇我識字多。」
鐘聲笑了一下,看向張琦蘭,說:「有空也給嘉暮減減肥,我哥就這一個兒子,你硬是給養出了兩個兒子的體型。」
鍾嘉暮圓滾滾地坐在沙發上,聽鐘聲這麼說他,他肉呼呼的小嘴一噘,說:「男人胖點好,奶奶說了,像叔叔這麼瘦的,不健康。」
鐘聲彎腰過去,朝着鍾嘉暮肥嘟嘟的臉頰捏了一下,說:「你胖得都要流油了。」不過他沒否認鍾嘉暮的後半句話,他這樣瘦的人,的確不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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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蘇杭坐在酒店大堂等靳尋等得有段時間了。
她抬了下手腕,低頭看一眼腕上的蕭邦鑽石女士表:19點3>
這塊蕭邦鑽石女士表是她去年二十八歲生日,靳尋送她的,那時他說:「你是我心中隨性而為的經典。」
四十分鐘前,靳尋給她打電話,她那時正好畫完最後一幅設計稿,隨手拿起邊上震動個不停的手機,接通後,那邊卻是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
按照女人的說法,俞蘇杭今晚在這裏等,就能看場未婚夫劈腿的好戲。
可現在她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
如果五分鐘後人還沒來,她索性也不再等了,捉`奸的戲碼,她真疲於應付。
五分鐘後,俞蘇杭要走,剛站起身來,對面一個男人帶着小心翼翼的笑容朝她走來,問她:「請問是不是范梧桐?」
自她回國後,已經不止一個人把她誤認成影星范梧桐,俞蘇杭見怪不怪,回答:「你認錯人了。」
跟以往那些把她認錯的人一樣,明明她給了否定答案,眼前男人臉上的笑容卻明朗了起來,仿佛認定她就是大明星范梧桐。
&我簽個名吧!」男人開始纏着她要簽名,俞蘇杭禮貌地請他讓開,男人卻問她:「報紙上寫的都是真的嗎?你昨晚真的為愛割腕自殺?」
俞蘇杭被男人纏得夠嗆,屋漏偏逢連夜雨,又恰好看到靳尋擁着一個打扮清純的萌妹子走進酒店大堂,萌妹子一頭黑色長直發,大眼睛,粉色唇蜜,渾身洋溢着學生氣息。靳尋正低頭跟她說話,臉上掛着迷人笑容,逗得萌妹子直往他懷裏捶弄粉拳。
&我簽個名吧!」男人還在她旁邊討要簽名,得虧這是高檔酒店,否則經他這麼一鬧騰,她這個冒牌范梧桐非得被人圍截住。
&真認錯人了。」俞蘇杭說。
男人不依不撓,動靜稍微大了些,引了靳尋往這邊看了眼,俞蘇杭好巧不巧就跟他對視住了,她突然覺得有些頭疼。
俞蘇杭從靳尋身上移開目光,冷冷地對男人說道:「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為已經構成了騷擾?」
這句話說完,靳尋已經大步走了過來,他擋在男人面前,說:「有什麼事需要幫忙嗎?」
男人見靳尋態度還算不錯,便說只是想要個范梧桐的簽名。
&你認錯人了,她不是范梧桐,她是我未婚妻。」靳尋說。
靳尋唇角呷着笑,彬彬有禮的樣子,跟俞蘇杭記憶里的那個人簡直天壤地別,明明長了一張差不多的臉,怎麼性格就差了這麼多?要是那個人,這會兒該氣勢凌人氣焰囂張了。
他是那樣一個咄咄逼人的人,她怎麼到現在還記得他飛揚跋扈的模樣?
俞蘇杭不小心分了神,直到靳尋喊了聲她的名字,她才反應過來,不知何時,把她誤認成范梧桐的男人已經沒了蹤影,眼前只有靳尋,以及靳尋旁邊明顯有些不悅的學生妹。
&來幹什麼?」靳尋問她。
是呀,她來幹什麼?她也想問問自己這個問題。
俞蘇杭淺淺彎了下唇角,說:「沒什麼,就來看看。」
靳尋把學生妹往俞蘇杭面前推了推,說:「怎麼樣?」
俞蘇杭老實說:「沒上次那個好看。」
靳尋又說:「這次這個沒談過戀愛,清純,我是她初戀。」
俞蘇杭問:「你信麼?」
靳尋笑了下:「當然不信。」
學生妹被他倆當做櫥窗里的展品,也許還不如,頓時生了氣,對靳尋嬌嗔道:「你不是說你只有我一個女朋友嗎?她又是誰?」
靳尋把俞蘇杭拉到自己邊上,說:「我的確只有你一個女朋友,她是我未婚妻。」
學生妹擰着秀眉,質問:「你明明說你未婚妻是個一百八十斤的大胖子!可她!她!」她指着俞蘇杭,頓時說不出話來。眼前的女人跟大熒幕上的范梧桐有七八分相像,可仔細看卻比范梧桐多了幾分隨性的淡然性子,氣質更是淡雅脫俗。
靳尋聳聳肩,說:「我倒希望她是個百八十斤的胖子。」
俞蘇杭唇邊一抹無奈笑意,對學生妹說:「你看到了,他不是個好男人。」
學生妹說:「那你為什麼還不趁早跟他分了!」
這次是靳尋答了話,說:「因為她也不是好女人。我們天生一對,世間絕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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