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天君不理太白金星,拉了我的手喜滋滋就走出內廷。
出了宮門,我問他:「你要帶我去哪裏?」
「去銀河邊找織女,看看她的錦織好了沒,可以替你縫製天后服了沒?我得讓她抓緊時間趕工,因為我迫不及待要封你為天后,恨不能今天就進行立後大典。」天君喜氣洋洋。
我止步不前,「去找織女可以,但是絳珠可不可以請求天君一件事情?」
天君看我的眼神充滿疼溺,哪怕是掏他的心窩子他也願意,直點頭道:「你說你說,我盡力給你辦來。」
「可以去南天門外接織女的丈夫和兒女一起去看織女嗎?」
「織女的丈夫和兒女?」天君吃了一驚。
我點頭:「織女下凡,許配凡人,生兒育女,這已經是不可改變的事實。將她的丈夫和兒女帶去見她,讓他們一家團聚,那麼織女替我縫製天后服的時候一定會更加盡心盡力的。你也想我在立後大典上能夠穿着最華美的服飾做三界最美的天后,是不是?」
天君蹙眉沉思了一瞬兒,道:「你要我去下界接來織女的丈夫和兒女嗎?」
「你答應要完成織女一個心愿的,更何況牛郎還有他們的孩子已經上天庭來了。」
「那牛郎不是凡人嗎?如何上得天庭?」
「是金牛星君,犧牲自己,將自己的牛角化作一隻小船,載着他們父子三人上天尋找織女,天君,我們成全他們好嗎?就當做是你送給絳珠立為天后的禮物,可好?」我諂媚討好地看着天君,目光一定巴巴的,溫柔到極致,任什麼樣的堅硬鋼鐵都能融化成繞指纖柔,更何況是本就對我情深意重的天君?
他一把拉了我的手。笑道:「依你!」
南天門外,天兵天將圍城一圈,將牛郎父子三人圍在當中,兩個娃娃在挑子中哪裏見過金剛力士們的橫眉怒眼?早嚇得哇哇大哭。牛郎是老實人。雖然被天兵天將圍攏,嚇得面如土色,還是緊緊護着兩個孩子,嘴裏嚷着:「我要見織女,她是我的妻子,請你們讓我去見我的織女!我要帶她回家!」
我和天君站在南天門內,透過那巍峨雪亮的天門,看着牛郎一臉惶恐卻又執着堅定,相視一眼,默契一笑。
「牛郎。朕等你已久!」
天兵天將聞聲回頭,見是天君,紛紛跪倒於地:「參加天君!」
天君擺擺手:「眾仙家平身。」接着便親自走出南天門,來到牛郎身邊,和風細雨道:「牛郎。朕代替織女來接你!」
牛郎受寵若驚,卻又患得患失,「你能帶我去見織女?你是誰?」
「混帳,他是三界之首,宇宙至尊,玉皇天君!」天將中早有人呵斥牛郎。
牛郎瑟縮了一下,雙膝一抖。屈跪地上。
「別嚇着他,他是朕和湘妃娘娘的客人。」天君說着去拉牛郎。牛郎重新擔起挑子,戰戰兢兢,一步三回頭,東張西望,畏畏縮縮跟着天君走進南天門。
天君經過我身邊時。不着痕跡微微一笑,輕輕牽起我的手,有些討好地看着我。我當然是滿意而歡喜地一笑。
銀河邊,一幅五彩的錦從這端一直鋪陳到那端,綿延奪目。流光溢彩。織女小小的身子置身在巨幅錦緞中,向只小小的蝴蝶,落在炫目的百花叢中,一不小心就無處覓蹤跡。
牛郎眼尖,一眼就看見了他的妻子,他歡喜地喊起來:「織女……」
「娘,娘——」兩個小娃娃也哇哇喊了起來,從挑子裏興奮地爬出來。
牛郎一邊爆出小女娃,一邊爆出小男娃,三人整齊站在銀河邊,朝着河對岸向織女揮手喊話。
「織女,娘子——」
「娘——」
「娘——」
織女從織錦之中站起身,愣愣地看着河這邊,愣了許久才回過神來,她揚起手,不停揮動,嘴裏嚷着:「牛郎哥,花花,如月——」
河這邊,牛郎父子回應:「娘子——娘——」
喊聲此起彼伏。
我情緒激憤,胸口劇烈起伏着。
天君嘟囔一句:「傻織女,竟然不懂得飛過來,難道要一個凡人去飛渡銀河?這不就笑話嗎?」天君抱怨的模樣兒十分可愛。
我「噗嗤」一笑,興奮地朝着織女喊話:「織女姐姐,快飛過來,天君答應你的心愿了!」
織女騰空飛起,仿佛在空中舒展了一匹美麗的錦,眨眼功夫就降落在我們跟前。
顧不得天君和我,織女旁若無人,摟住牛郎,二人抱頭痛哭。抱完小女娃抱小男娃,久別重逢,欣喜無限。
天君斂容收色,嚴肅地看着眼前歡聚一堂的一家人。
我輕聲提醒織女道:「織女姐姐,該謝恩了。」
織女總算聽見了,放開牛郎、花花和如月,來給天君磕頭謝恩。
「多謝天君成全。」織女整張臉都是笑容。
牛郎領着花花和如月一起排排跪在織女身邊,一家人又重新整齊劃一地給織女磕頭。
「平身平身,」天君眼角眉梢藏滿欣慰的笑,他看着織女一家道:「你們都起來吧,就暫居在水雲間裏先,等封后大典過後,朕再好好安排你們一家。」天君說着,目光鎖定在兩個小娃娃臉上,充滿悲憫和垂憐,聲音也分外溫柔:「你們兩個誰是花花誰是如月?」
「我是如月,他是花花。」小女孩指了指小男孩。
天君蹙起了眉頭:「哪有男孩子取女孩子的名字啊?」
花花小嘴一撅,才不怕天君呢,不卑不亢道:「花也有雌雄之分,我是一朵雄花啦!」
「如月是雌花。」小女娃也奶聲奶氣地附和。
天君一下被逗樂了,哈哈大笑,前仰後合,樂不可支。
這個夜晚,我和天君留在水雲間用膳。織女又拿出她的看家廚藝,因着上回煮的小菜讓我嘔吐了。這回織女做的菜儘量清淡不油膩。我吃得香甜,天君自然歡喜無比,許諾織女等我的封后大典之後會讓牛郎位列仙班。
牛郎受寵若驚,跪在地上連着磕響頭。直把額頭磕出血來。織女心疼不已,牛郎卻不以為意,說這樣才能表達感激之情。
水雲間出來,我和天君沒有駕馭雲彩慢慢從銀河走回瀟湘館去。
和天君告了別,我徑自進了瀟湘館。因為牛郎和織女見了面,我的心就雀躍歡騰,感動充溢胸間。
瀟湘館內一派靜寂。夜色朦朧,竹林被月光輕籠漫堆,如夢似幻。
我沒有驚動其他人,自己一個人悄悄進了翠竹軒。掩了房門猛然嚇了一跳。婆婆納正端坐在桌旁,輕紗蒙面,沉靜淡定。她的面前放着一碗湯藥。黑褐色的湯液神秘又陰森。
我這才想起,明天就是第七日。
「還差一日。」我囁嚅着。看了花花和如月依偎在織女和牛郎懷中的溫馨模樣,我突然有些捨不得肚子裏的小生命。他還這么小。就要面臨殘酷的痛與毀滅。
婆婆納淡定地從桌上起身:「你可以等過了子夜再喝。過了子夜,就是第七日。姐姐是聰明人,知道如何選擇。」
婆婆納說着,沒有留在翠竹軒陪我,匆匆去了。
我知道她在王母宮行事不易,來看我是費了好大勁才能擺脫盯梢和跟蹤。當翠竹軒只剩下我孤零零一人,我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湯藥里。激靈靈打了個寒噤。
訥訥地走過去,對着那碗藥發呆。
等過了子夜才是第七日,心底里有一個冥冥的聲音誘使我再等等再等等。
等到第七日再喝吧!等到第七日再選擇和他高倍。等到第七日,再逼自己到沒有選擇的餘地。一切就交給子夜之後的第七日吧!
窗外驀地吹起一陣陰風,呼啦刮開了窗子。我起身去關窗子,望見一園子的迷濛月色。像水銀傾瀉一地。
我關好窗子,回身便愣住了。神瑛竟穩穩端坐於桌旁。他手裏端着那晚墮胎藥,目光陰鷙地看着我,我與他四目相對,心裏一陣陣發涼發緊。
他驀地起身走向我。一股腦將碗裏的湯藥潑在我面上。
臉上猝不及防一陣冰涼,那黑褐色的藥液就從我臉上滴滴答答往下落去。額前的留海濡濕一片,巴巴地粘附在額上。
我的呼吸一下緊張了,胸腔里的心急驟狂跳着。
神瑛的聲音冷冷的,蘊滿怒意,但又使勁隱忍着沒有爆發出來:「為了能當上天后,連自己的親骨肉也可以殺死?」
我咬住唇,無法回答,雙手緊握,平復身子的戰慄。
神瑛笑出聲來,卻是帶了哭腔,雙肩微微抖動着,目光里含滿痛苦,「我真懷疑那五百年的執着是不是錯付了?」神瑛將手裏的碗使勁砸向地面,霎時雪白的陶瓷四分五裂。神瑛的表情也慘澹得四分五裂,笑容和淚水都是破碎的。
「天后的封號對你而言比親生骨肉還要重要?你為什麼是這樣的人?」神瑛痛苦地將我一推,一陣風遁出了宮牆。
我摔到一旁的桌案上,又跌落於地,蜷伏着,不能思考。時光仿佛有一刻的停頓,我只覺下腹隱隱又清晰地划過一絲痛楚,猛然驚跳起來。適才我的肚子撞在了尖銳的桌角上。來不及繼續細想,下腹又是一絲分明的痛楚划過,像流星的尾翼在漆黑的夜幕中劃出長長的弧線。
我用手使勁壓住肚子,心裏一下着慌了。孩子要沒了,他要離開我了,不,不,不……
「阿納——寶蟾——玉兒——紫鵑——」我慌亂無措地喊了起來,「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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