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最難看清的便是自己。就算是明心境的修心者,也不過是看得比普通人稍清楚一些。然而即便如此,這類人也足矣被稱為「真人」了。
走過環狀走廊,郝真人郝嵩再次站定在e006號靜室前,看着那科幻金屬感十足的電子門,他用本心靜靜地感受了一會兒自己那不知道是來自於輻射還是感情的激動。喃喃道:
「誰言多難後,重會喜淹留。欲話關河夢,先驚鬢髮秋。浮雲空冉冉,遠水自悠悠。多謝開青眼,攜壺共上樓。」竟像模像樣地吟出一首再會故人的詩來。
然而不等慫貨多玩會兒感性,電子門便突然打開了。凱瑟琳-海因里希用一副不耐煩的語氣說道:「來了就敲門,傻站在門口還吟詩,真把這兒當青樓嗎?」
「吟詩怎麼了......青樓不就是詩詞高產地之一嘛......」慫貨嘀咕着,看來他也沒忘記上次開玩笑的青樓梗。
「等等!」但是很快他臉上露出一絲疑惑,心說:「這個時間不是艾薇兒的班嗎?」
但是凱瑟琳不給他時間細想,一把便將他推進了房間,繼續用不耐煩地語氣交待道:「房間太悶了,所以我在裏面點了凝神靜氣、活血化瘀的龍涎香,別弄滅了哦。現在我出去透透氣,你自己隨意吧~」說完便不給郝嵩說話的機會,直接關上了門。所以慫貨並沒有看見,凱瑟琳在門後那副奸計即將得逞的表情。
「龍涎香啊......這東西不就是抹香鯨的陳年宿便嘛。」郝嵩若無其事地說出了相當糟糕的的台詞,然後下意識地嗅了嗅,只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以他以往那貧乏的閱歷和高中學生狗的消費水準,自然分不出龍涎香和其他香有什麼區別。聳了聳肩,他看向那靜靜躺在石床上的少女。
蘇蕊看上去比上次更加清減了。長時間的臥床帶來的運動缺乏讓她看上去柔弱不堪、惹人憐愛。同時太久不見天日,讓她原本就白裏透紅的肌膚顯露出一絲病態的蒼白,如同一朵晚冬時節的梅花,嬌柔而纖細、純潔而脆弱。
剛才那股子酸氣還沒散去,慫貨也知道蘇蕊能聽到周圍的聲響,於是開玩笑道:「蘇大家,小生這廂有禮了。」(「大家」這個稱呼在古代,可用於對藝術造詣很高的名妓的敬稱。)
「滴!」蘇蕊的心電圖抖出了一個不算太明顯的高峰。
「誒?」然而最近惡補過《尖端電子器械常識》的郝嵩敏銳地注意到了,「還會有這種反應,上次都沒發現吶,心電圖這個反應她是抖m嗎?......」(這麼槽糕的結論你是怎麼得出來的啊!)
慫貨此刻玩心大起的表情,就像得到了一個有趣玩具的小孩,亦或是發現了一個值得玩弄的靈魂的惡魔。他摸着下巴暗忖:「那麼,就先用日常的聊天來測一測心電圖的基線水平吧?」
於是,接下來慫貨開始用自己獨特的逗比視角講述之前那次狀況多發的外出實習,同時偷偷觀察蘇蕊心電圖的變化,並記下蘇蕊在各種情緒下的心電圖特徵。比如聽到讓人愉快的故事時,是賞心悅目的順滑拋物線波段;受到驚嚇時是帶鋸齒紋的尖銳高峰波段;感到害怕時是鋸齒紋的持續小波段等等。
靜室中薰香裊裊、笑語暢談。
「......總之,明天我們就要出發,前往開島與塞薩爾教授匯合了,此行一共六人。另外三人除了你知道的扎德-哈布斯堡、巨蘇安-西庇阿之外,還有迭戈(diego)-墨索里尼。最後那位雖然不認識,但是肯定來者不善,八成是和前兩位合體來找麻煩的。這位的外號我都想好三個了。你說『死狗』、『呆狗』、『死去』(die/go)哪個更好?」
說完慫貨再瞄了眼心電圖,入眼的不出意料是一片順滑而愉悅的拋物線波段。於是暗笑道:「基線水平測試完畢,接下來就開始心跳的羞恥play了......不對,是實際測試心電圖圖案的,嚴肅而正直的實驗......誒嘿嘿嘿.......」笑得跟猥/瑣反派一樣,也不知道嚴肅和正直在哪裏。
說干就干,郝嵩強自鎮定地輕撫蘇蕊那幾乎垂下石床的頭髮,說道:「小蕊,說起來,你的頭髮長長了好多啊。」並偷着看向心電圖。
一片緩峰持續小波段:緊張。
「有效!」郝嵩面色泛紅地握了個拳,自我鼓勵着。經驗匱乏的他顯然不知道自己挑逗的不僅僅是蘇蕊,還有他自己......
「而且一直不見天日,皮膚看上去倒好了很多呢......」慫貨顫抖着的手指划過蘇蕊吹彈可破、賽雪欺霜的臉龐。
一片鋸齒紋緩峰持續波段:慌張!
郝嵩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快得驚人,一次次撞擊在肋骨上,讓他胸悶不已。
不知何來的勇氣,他支支吾吾地問道:「咳咳...說起來,這次我們要是贏了,那麼你應該也能完全甦醒了吧?......上次說的醒來之後,以...以身相許的事兒...咳咳...你覺得如何?」說完那一瞬間慫貨覺得時間都停滯了!
蘇蕊的心電圖依然劇烈跳動着,沿着中線一個劇烈的下波段,然後再三個劇烈的上波段,重複往返。
郝嵩疑惑不已,暗忖:「這是什麼鬼?!之前測定基線水平的時候沒見過啊!」又不甘心地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心電圖,看着那重複的4個波段。
「等等?如果用這個角度......」他突然將頭歪過來,看着心電圖的圖案驚異莫名。二話不說將蘇蕊的眼皮翻開,只見蘇蕊的棕色瞳孔中映照出絢麗的色彩,仿若其中存在一個真實的世界!
「哎......」郝嵩終於苦笑起來,對着躺着一動不動的蘇蕊道:「是了,開啟唯心之念的你似乎可以不用睜眼就『看到』世界。所以之前都是在逗我嗎?引我玩得興起,最後用本心控制自己的心電,給我寫了個平躺姿態的s/b......不愧魔女之名啊!這一輪是在下輸了。」
等慫貨這一番認慫的話說完,蘇蕊的心電圖很快便恢復為了十分愉悅的拋物線波段,顯然是得意非凡。
然而,下一刻郝嵩壞笑着說道:「但是,你是不是太過得意忘形,忽略了自己現在其實毫無抵抗力了?」說着半報復半惡作劇地將蘇蕊蓋在身上的絲被一掀!
在郝嵩的想像中,蘇蕊定然是穿着藍白條的病號服的。而這樣猛地掀被子雖然不會對其造成實質性的玷污,但是也足矣嚇她一大跳了。
然後猛然掀起絲被的郝嵩,看見了一支落在雪堆中的深色蝴蝶。那蝴蝶靜靜的,仿若被冰雪凍結着,形成一幅絕美而誘惑的靜景畫......
錯落有致的雪堆是蘇蕊如雪的肌膚和曲線,而媚惑的蝴蝶則是......「犯規啊!居然是情趣內/衣!」下巴都驚掉了的郝嵩噴着鼻血,難以置信地喃喃道。他沒有注意到一旁蘇蕊的心電圖變為了鋸齒紋的尖銳大波段,卻時不時閃過一個平緩的波段,這是驚恐中帶有絲絲羞澀。
郝嵩現在只覺得全身的血液猛然衝上了大腦,讓它一片空白。面紅耳赤,視線卻變得異樣的清晰,將橫呈的玉體貪婪地深印在視網膜上。呼吸道炙熱的灼燒着,胸腔劇烈起伏如同風箱一般,每一口空氣都仿若最爆烈的燃料。一股最原始的衝動從全身各處發出了渴望的咆哮!
腦海中,原本藍色的意識海變成了緋色,只是這魅惑的緋色卻帶着一絲不正常的紅。坐鎮意識海的藍色「慫貨之心」微微一顫,湛藍色的光柱如同盪空的利劍般掠過緋色的大海!雖然只持續短短一瞬,但是卻給了慫貨一絲理智回歸的喘息機會。
利用這一絲理智,郝嵩迅速分析道:「護理者不正常的輪班、我之前反常的挑逗舉動、莫名其妙產生的色膽、薰香、情趣內/衣......這是個陷阱!凱瑟琳-海因里希!!!你這是在坑爹啊!!!」
明白了事態的他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猶豫,但是很快便下定決心,一口咬破了自己的舌頭!
然後他的臉立馬就像麻花一樣扭曲起來,眼淚都下來了:「臥槽里個大舌頭!介土辦法捏太疼了吧!?」邊叫邊依靠劇痛衝擊而來的清醒,將掀起的絲被蓋了回去,再將一旁的香爐打翻並踩滅,接着跑向電子門。
嘴裏又含混地喃喃道:「還好咬舌頭夠疼,不然我就說不得會對自己的蛋蛋做什麼了......」確實,壯士斷臂什麼,顯然沒有壯士碎蛋來得悲壯和喜感。
走到門邊,慫貨試圖開門,然而聽到的卻是:「您的出入權限已被鎖定,請耐心等待保安的到來。」
郝嵩再次露出酸澀的苦笑:「凱瑟琳果然準備了後手啊!這是要全力造成霸王硬上弓的既定事實嗎?然後等蘇蕊醒來,身為強暴者的我就是第一仇恨目標了是吧!?這劇本也太糟糕了吧!會被殺掉的好嗎!?」
回頭看了眼石床上,處於前所未有的脆弱狀態的少女,再感受着自身意識再次沉淪於緋色的趨勢。郝嵩面露堅毅之色,以及蛋疼之色,總之就是人們捏着鼻子做自己不願意做,卻又不得不做的事時,流露出的表情。他在電子門和混凝土牆間選擇了前者,以一個十分適當的速度,一頭撞了上去。
「砰!」慫貨應聲而倒。
他昏迷過去的最後一個念頭是:「沒想到有一天會用『謀定後動』來撞牆......」
靜室再次安靜下來,只有蘇蕊平緩而舒緩的心電圖在跳動着,如果慫貨清醒着,他會知道,這是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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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郝嵩再次清醒過來時,他發現自己躺在自己宿舍的床上,之前發生的一切仿若只是一個旖旎而荒誕的夢。
他起身,感到額頭上的腫脹和疼痛,便皺眉走進了廁所。從鏡子中他終於可以確定,那一通鬧劇真實發生過。
因為他臉上用油性筆惡狠狠地寫着一個英文單詞:「coward!」(懦夫!慫貨!)
看着自己臉上的單詞,慫貨愉快地大笑起來......
【「世間竟然存在如此慫貨!簡直難以置信!」——凱瑟琳-海因里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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