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前面的再快些,再快些!」
「手腳都利索些,馬上就要爬上去了,都加把勁,磨蹭蹭的是不是不想要功勞了!」
玉台寺後山的陡硝山林中,200名清兵正吃力的向上攀爬着,最前面的是口中含着刀的150名綠營兵,緊跟着的則是背上負着銃的50名漢軍旗兵。陡硝的山石實在是難爬,雖然隱隱是有那麼一條道在,可摸黑走在上面還是太過危險,好幾次都有清兵失足險些滑落下山。
一個旗兵更是倒霉的一腳踏上一條盤在那的烏蛇,要不是邊上的同伴看着不對,及時拿刀砸了過去,恐怕他這條命多半就要扔在這裏,饒是如此,也把這旗兵嚇得夠嗆,事後後背冰涼一片。
指揮這些清兵的是鑲藍漢軍旗佐領蘇獻亭,此人是平南王尚可喜從遼東帶來的親信包衣,奉尚可喜之命留在新會統領駐守旗兵。吳進忠選將奇襲,蘇獻亭自請為將,吳進忠知他是想爭功,但想有和尚帶路,又是深夜奇襲,所選旗兵、營兵又皆是悍勇死士,斷無失敗道理,故而也就允了。
玉台寺後山這條小道乃是元末時寺內僧眾為避兵災而建,兩百多年過去,知道這條小道的僧人已經不多,附近山民更是不知,棲林老和尚也是當年從前任主持口中方得知山後有這麼一條下山的小道,不曾想,當初並不放在心上這條小道如今卻派上了用場。
替棲林送信的小和尚叫玉機,幼時便被僧人帶入寺中,不知籍貫何處,也不知父母是誰。因其長得清秀,人也機靈,便被棲林和尚收在身邊親自教導。這一回更是擔任了救師傅他老人家出苦海的重要角色。
「將軍,越過前面那兩塊大石頭就到山頂了!」
玉機年紀畢竟小,先前下山時不覺怎樣。這次上山帶路卻是累得直喘粗氣,不過再看到前方十幾尺外的兩座巨石後。他長長的鬆了口氣。
聽小和尚說快要到山頂了,蘇獻亭大喜,爬了一個多時辰,他也是吃力無比,不過想到即將到手的大功,再苦再累也都值了。心下狂喜的同時就讓玉機呆在這裏不必上去,免得到時和賊兵打將起來,刀槍無眼傷了這乖巧的小和尚。
「還請將軍一定要救出我師傅他老人家。一定要救出...」玉機念念不忘請蘇獻亭一定要救出他師傅。
「小和尚放心吧,本將軍定讓你師徒重見。」
小和尚的師徒情深讓蘇獻亭深為感動,輕笑一聲應了下來,隨後便不再理會玉機,而是朝手下低聲喝了一句,爾後便按刀向上爬去,很快消失在玉機眼前。
「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南無阿彌托佛!...」
玉機輕誦一聲佛號,立在那裏一臉期待的看着山頂。
........
後山是玉台寺的碑林所在,此地除了一座經樓外再無其他建築。原先的空礦地方都種上了菜,這會菜地里的菜早就被太平軍後營老小拔了個精光,經樓也睡滿了人。碑林那邊也搭了不少帳逢。此時深夜,所有人都在夢鄉之中,誰也不曾想到清軍會從根本無路可走的後山摸上來,因為之前曾有保安隊員奉命到山後察探過,結果得出後山根本不能走人。宋襄公和趙四海也因此將全部能戰的兵力都集中到了前山,在這後山只留了幾個營老負責。
打頭的幾個綠營兵摸上山時還趴在那裏四處張望了下,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等到發現這後山真的沒有人把守後,營兵們都是喜出望外,彼此看了一眼。二話不說就拔刀向着前方殺去。
「弟兄們,殺賊啊!」
「什麼人?」
一個年近六旬的老人帶着孫子還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身上就挨了一刀,不等他慘叫出來。孫子的斷臂就落在了他的面前。
「殺啊!」
越來越多的營兵爬上了山,看到前面的同伴已經下手,他們也毫不示弱,一個個緊隨其後在那大開殺戒。
手無寸鐵的老弱婦孺如何是那些兇狠的綠營兵對手,又如何組織得了反抗,很快慘叫聲和尖叫聲就響成一片。悽厲的慘叫聲劃破夜空,驚動了山上所有人。
「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了,清兵打上來了?」
宋襄公從睡夢中被驚醒後第一反應就是衝出屋子奔到殿前的廣場上。廣場上安置了上千人,此時也都被後山的慘叫驚醒,人群驚恐不安,營民們都是心悸,恐懼的望着後山方向。
幾十個今夜沒有輪值在休整的保安隊員和庫軍雖然同樣驚恐不安,但卻是沒有忘記握緊手中的兵器,看到宋襄公過來忙圍了上來。
「總務大人,聲音是從後山傳過來的!」
後山?
不好!
宋襄公扭頭朝山後看去,只一眼立時變了臉色,不用說,那後山定然是叫清軍摸了上來。
「叫上所有能動的男人,都隨本官來!」
「派人去告訴趙百戶,讓他不用管後山,一定要守住前面,千萬不能讓清軍攻上來,不然,大夥就都完了!」
宋襄公咬牙率領這些保安隊員和庫兵向後山匆匆趕去,途中,又有上百名拿着各式兵器的男丁跟了過來。
........
大雄殿中那些正在熟睡的老弱婦孺也都被後山的動靜驚醒,因為不知道後山發生了什麼,所有人都在胡亂的猜測,亂鬨鬨的卻誰也說不出個什麼來,但隨着後山傳出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所有人都顫抖了,他們聽出來了,那聲音分明就是人臨死的慘叫!
就在殿中百姓驚恐時,一個中年和尚偷偷擠到棲林老和尚身邊,四周看了一眼後方低聲道:「主持,後山的動靜莫不是山下的?」
「嗯?」
棲林老和尚一臉淡定,身上隱然散發着波瀾不驚之勢,頗有深意的看了眼這中年僧人,然後淡淡說道:「不可說,不可說。」
不可說?
中年和尚一愣,旋即想到什麼,面色一松,默不作聲的又挪到先前的地方,學着主持的樣子也在那閉目不語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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