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軍出發未有多久,蘇納打馬奔到塔音布那邊,指着前面對他道:「參領大人,前面就是小秋村,過了這個村子不遠就是鹿頭河了。」
鹿頭河?
塔音布看了眼蘇納,問他:「廣州的漢軍綠營就是在那被太平寇打垮的?」
「當時末將去晚了一步,要不然綠營也不會敗得那麼慘。」蘇納說這話的時候臉稍稍紅了下。
鹿頭河一戰的實情,能瞞過廣州城那幫漢官,能瞞得過塔音布?
蘇納自己不說,下面的旗兵也會把這事泄露出來,所以塔音布知道蘇納當時確如漢軍督標那個參將所說——他不是遲了一步,而是壓根就沒敢上前和太平軍交手,領着手下旗兵擅自跑回了廣州。
「當日之事,責任也不盡在你身上,你牛錄人少了,不過這次你須得用命,不然休怪本官不念同旗之誼!」
塔音布冷冷對蘇納說了句,敲打了蘇納一番後打馬奔到前面,要漢軍加快速度,只要渡過鹿頭河,離目的地滾石坡就近了。
漢軍得了滿州人催促,不由加快了行軍腳步,半個時辰後就趕到了已成廢墟的小秋村。
塔音布沒有下令在小秋村休息,而是繼續催促全軍向鹿頭河前進。
許是當日鹿頭河岸邊的戰鬥太慘烈,蘇納越往前就越覺得心神不安,腦海中反覆閃現當日畫面。直覺再這麼走下去肯定要出事,但又怕被塔音布斥責他怯戰。便只好把這擔憂悶在心頭。
「吁!」
一名在前方探路的護軍縱馬奔來一勒韁繩把馬定住,向塔音布稟道:「報參領,前方鹿頭河河水甚急。須要搭橋才能過。」
塔音布問他:「可發現太平寇蹤跡?」
「沒有見到賊人蹤跡。」那護軍搖了搖頭說。
「你去找找最近的橋在何處,找到之後速來回報。」
護軍縱馬駛去後,塔音布吩咐蘇納:「若是附近沒有橋,你就帶漢軍的人想辦法搭座浮橋出來。」
蘇納應命而去。
塔音布又要戈什哈傳令全軍到鹿頭河休整一個時辰。命令一下,漢軍也好,滿兵也好,都是大為高興。這一路趕來他們都是辛苦。廣東這天更是熱得難受,北地的漢子哪裏受得住。
因到了鹿頭河邊就能休息,清軍的腳下都快了起來。往前又走了一段路程後,在離鹿頭河還有兩三里的地方,塔音布突然下令全軍停止前進。
「大人,怎的不走了?」
前面的王叔德和向國慶打馬過來詢問。塔音布指着前面官道兩側的的丘陵和密林對他們道:「前方飛鳥不驚。走獸不動,必是有人藏身所致。」
有人藏在林中?
王叔德和向國慶一驚,順着塔音布手勢看去,果然前方官道兩側樹林靜得有些詭異。
「若是有人藏身前方,護軍想必應有所發現。」王叔德有些困惑。
向國慶搶白他一句,道:「此地地形多為丘陵,林子又多,地形也大。真有人藏身在林中,護軍又哪裏會發現得了。」
「不錯。」
塔音布稍一沉吟。吩咐王叔德他們:「你們領手下漢軍列陣,嚴加約束,未得我軍令,漢軍各牛錄不得前出!」
「喳!」
王叔德和向國慶打馬而回,將這一消息通知了杜率泰。一聽說前面可能有伏兵,漢軍們慌張排成縱列,各自取出藥子開始裝填。
「前面當真有太平寇埋伏?」
剛塔阿聽說前面林中可能藏有太平軍的伏兵,一點擔心也沒有,反而躍躍欲試,恨不得現在就能和太平軍一較高低。
「參領大人,太平寇上次就在鹿頭河設過伏兵,兵家常理可一不可二,末將以為太平寇不會蠢得再在鹿頭河設伏,況太平寇的主力在幾十里外的靈山,他們又不知道我們出現在此處,怎會設伏?飛烏不驚,走獸不動,有可能是昨日襲擊我們的小股太平寇所為。」
蘇納對塔音布的判斷有些懷疑,且不相信太平軍會笨得在同樣的地方再設一次埋伏,這有違用兵之道。再者,除非太平軍長了翅膀,不然他們怎麼可能從幾十里外的靈山跑到這裏來設伏。
「你說的也有可能,不過,」
塔音布沒有武斷認為蘇納所言不可能,但他還是說道:「漢人有句話說,小心駛得萬年船,不管太平寇知不知道我們在此,也不管前面林中藏着的是什麼人,總之我們得小心一些,這裏地勢不如北地,若真有伏兵,不如在北地好處置,也不利我騎兵活動,所以還是派人探查清楚好些。免得賊人突然殺將出來措手不及。」
聽了塔音布這話,蘇納也覺有理,便不再言語。
塔音布喚來一戈什哈,命他道:「你再帶人去前面林中好生探查一下,看看林子裏有沒有人。速去速回!」
「喳!」
那戈什哈領命帶了幾人打馬往前方奔去與那幾個護軍會合,爾後分作兩撥往林中探去。
林子裏一片綠色,視線所及不是草叢就是樹枝,那些草叢長得足有半人腰高,加之林中光線不比林外亮,肉眼哪裏能看得清到底有沒有人藏在那。
「下馬,進林子,兩人一起,小心提防些!護軍留兩人看馬!」
那戈什哈見沒法從林中看清林子中是否有人,便叫喚了同伴幾句。聞言,眾滿州兵便翻身下馬,兩人一組拔出佩刀小心翼翼的往林中走去。林外又有兩個護軍持刀小心觀察四周動靜。
幾組滿州兵們往林中走了十幾丈也是沒有看到有什麼人,他們相互對視一眼便要退出林中回稟,然而右邊林中探察的兩滿州兵在身子剛轉過去,卻猛的聽見後面的草叢傳來樹枝被壓斷的聲音。
有人!
兩滿州兵心下一凜,揮刀向後看去,卻見那及半人腰高的草叢中探起了無數腦袋,再一看,兩人心中駭然,那些人手中無一不舉着火銃。黑洞洞的銃口森森的對着他們。
「太平寇!」
滿州兵失聲叫喊了起來,太平軍那些沒有剔發的腦袋再是清楚不過。隨着他的這聲叫喊,林中的滿州兵都發現了太平軍。
「砰砰」的銃聲響起,幾個滿州兵甚至還未叫得出聲就被轟死當場。
銃聲衝破天際,響徹在每個人的耳畔。
「有埋伏,速速回去報訊!」
那戈什哈中銃時朝林外用力大呼了一聲,這會不用他叫,林外那兩個看馬的護軍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兩護軍翻身就上了馬,馬肚一夾便要往回跑,卻有十多個太平軍騎兵突然從林中衝出向他們殺過來。
太平寇的騎兵!
兩護軍心一下沉了下去,任他們再是悍勇,也沒法一下對付十幾個同樣在馬上的敵人。
「快跑!」
兩護軍根本不敢停留,揚鞭甩在馬肚上就要往回跑。可惜他們慢了一步,胯下座騎剛奔起來,後面的太平軍騎兵就沖了上來,在距離他們還有數十米的時候,最前面幾個太平軍便挺着從漢軍旗繳獲的三眼銃瞄向了他們。
「砰!砰!砰!」
幾聲銃響,那兩護軍雙雙從馬上墜下。
........
遠處一處低矮山坡上,周士相一直在注視着清軍動靜。銃聲響起後,秦智生側過頭來說了一句:「軍帥,清軍發現咱們了。」
「就是讓他們發現的,不讓他們發現咱們在這,怎麼叫伏兵呢。」周士相臉上掛着笑容,一點也沒有因為清軍識破了太平軍的埋伏而懊惱泄氣。
「咱們在這裏也等了他們一天了,說真的,塔音布再不來,我都懷疑他是不是走了其他方向,還好,他終是來了!軍情司這次立了大功,張安居功甚偉,我要重重賞他!」
周士相心情大好,若不是張安及時送來塔音布的動向,他還真被清軍瞞在骨子裏了,說不定現在還在靈山鎮構築防線,等到戰鬥打響後才驚訝的發現清軍早就抄了自己後路,想跑都跑不掉!
「塔音布部的動向張安是如何打聽到的,這可是滿州兵啊,軍情司現在都能直接打探到清軍高層的部署情報了?」
秦智生到現在也沒弄明白張安是怎麼從廣州搞到塔音布部清軍的情報的,這可是清軍的絕頂機密,卻能被張安盜出來,這張安實在是了不起。
秦智生真是佩服張安和他的軍情司,也很是感激他們,要知道這份情報可是挽救了太平軍,挽救了上萬人性命啊!
秦智生是太平軍中僅次於周士相、宋襄公的第三號人物,授的是副將銜,又是大樵山出身的老弟兄,現下管着軍帥府軍務大政,所以周士相也不瞞他,他提點了秦智生一句:「你還記得當日在新興鎮咱們抓住的那個向二管事嗎?」
「向二管事?」
秦智生一愣,老半天才想起這人是誰,失聲道:「就是交了贖銀被軍帥放走的那個靖南王府二管事?」
「就是他。當初我是收了他贖銀,可是這麼一個大人物的性命難道就值那麼點銀子?所以我和他做了個交易,現在看來這個交易做得很划算,這個向二管事也是個很講信用的人,他和唐三水一樣都是我周士相的朋友,也是我太平軍的恩人啊,日後我得當面感謝他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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