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席上,玉魄愣了,不敢相信聽見的話。而其餘的帝姬們全都鬆了口氣,露出笑意,甚至還有人低聲說:「恭喜玉魄妹妹擔此大任,也只有你的才情才配當和親帝姬。」
玉魄沒理會這說風涼話的,焦急的看向玉傾寒。
玉傾寒捂嘴咳嗽,無奈的嘆氣。
天英帝收了帖子,轉臉道:「玉魄,你的美名都傳到北魏了,朕有你這麼個女兒,是朕的驕傲啊。」
「是啊陛下,玉魄的才情我們都領教過,真是個有出息的孩子。」蔣貴妃笑着,表面上為玉魄高興,實則巴不得將她推出去。
其餘的宮嬪,凡是生養了帝姬的,全都跟着應和。這一句句聽在玉魄的耳中,無異於落井下石,她覺得自己的人生崩塌了,滿殿的人都喜氣洋洋的,只有她連哭都哭不出來。
她不想背井離鄉,不想從此再也見不到母妃和哥哥。
和親這種事誰都可以做的,為什麼北魏非要選中她?
這一刻,玉魄痛恨起了自己的才情。練那些琴棋書畫有什麼用?一身的才學,竟是給自己掘了墳墓!早知有今日,莫不如當初就信奉女子無才便是德!
「蔣貴妃。」天英帝喚道。
「臣妾在。」
天英帝道:「等一切都置辦妥當了,就送玉魄出嫁,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能為陛下分憂,是臣妾該做的。」蔣貴妃笑道,餘光里冷冷看了榮嬪一眼。
黯然失色的榮嬪,正縮在角落裏,用一張帕子偷偷擦眼淚,不敢讓人看見她。
這會兒使節和晉王都坐下了,立在天英帝身邊的大內總管,立刻按照之前的安排,宣了舞人出來表演,並讓一群宮婢給使節上好酒好菜。
因北魏崇尚武力,似乎不流行水袖這類的婉約舞蹈,所以大堯特意安排了男舞人,各個持着鼓登場,在鼓上跳舞。
這樣的舞蕭瑟瑟也是第一次看,覺得新鮮,不禁跟着鼓點,敲了幾下桌面。
潯陽王妃也看得起勁,邊看邊拍手道:「好棒!」
可突然之間,潯陽王妃眼神一凝,說了句:「有殺氣。」
下一刻就見舞人中有四人踩着鼓飛起,同時拔出藏身的匕首,朝着上座撲去!
「有刺客!」隨着這聲喊叫,焦闌殿頓時混亂。
賓客打翻酒杯,女眷尖叫逃散,那四個舞人瞬息之間就殺了幾個擋路的,衝到晉王和使節面前。
不好!
蕭瑟瑟在這一刻屏住呼吸。只見舞人的匕首刺向使節,使節連忙躲閃,躲過一刀。晉王撲過去幫他擋了一刀,胳膊被劃破。
眼看着兩人都要喪命於刀下,驟然一道凌厲的掌風襲來,打在最近那人的胸口。是玉忘言趕了過去,在柱子上借力,一手拉着殿頂垂下的紗帳,身影在殿中划過一道弧線,借慣性以最快速度擋在了晉王之前,落地的同時揮過去一劍,劃破舞人的胸口,殺了一個。
「忘言!」晉王呼道。
玉忘言沉然不語,一身的殺氣,以他為中心,濃烈的擴散。
三名舞人一驚,趕緊揚起匕首再攻。玉忘言身影飛閃,快如銀蛇,一劍傷了一名舞人,將其逼退。反手一劍護住晉王,將第三名舞人踢開,揮劍抹了他的喉嚨。再旋身攻擊第四名舞人,劍氣如虹,掃得他趔趄出去。
舞人站穩,又要再攻,誰料背後竟有人投來一劍,直接從背後刺中他的心臟。
舞人倒下,血液飛濺。玉忘言看去,見投劍之人正是潯陽王,還泰然穩坐的端着酒杯,一雙藍眼冰冷無情。
轉瞬四個舞人就只剩一個,還被玉忘言所傷。殿中侍衛們紛紛衝來,舉着戈矛護住皇族成員,圍攻起那名舞人。
舞人不甘的咬牙,緊緊握着匕首,一步步後退。眼看着玉忘言就要對他出手,他猛然朝後躍去,正好看到身後不遠處就是蕭瑟瑟的坐席,當下要擄蕭瑟瑟作人質,保護自己逃離。
看出他的意圖,玉忘言沉冷的表情破碎,這瞬間擔心的喊道:「瑟瑟!」
這表情落在晉王眼中,眼底一下子就黯了,晉王盯着玉忘言,眸底皆是暗涌。
可誰想,就在舞人一躍而起、撲向蕭瑟瑟時,潯陽王妃突然一拍桌子,蹦到了桌面上,十指間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銀線。
接着,一個圓滾滾的東西飛出去,濺了一路血,飛撞在柱子上,落到一個女眷身邊。直到這女眷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然後嚇暈的時候,大家才看清,方才那玩意兒是個腦袋。
再看舞人,身子還在,腦袋沒了,鮮血噴濺了一地,那身子連着手裏的匕首,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就這點水平也敢朝這兒撲,簡直找死!」潯陽王妃從桌子上跳下來,十指間夾着的銀線,迅速被收回到她的袖子裏。
原來那舞人的腦袋,就是她手裏的銀線給割斷的!
蕭瑟瑟還沒能完全回過神來,面上有些恍惚。比起剛才差點被人脅迫,潯陽王妃的出手更讓她心有餘悸。
她幾乎可以想像,當年潯陽王妃叱咤江湖時,是怎樣的一種震懾力了。
不合時宜的,蕭瑟瑟竟產生了一道想法:她還是太弱!她要努力提升蠱術,讓自己也能獲得武力上的強大。
「瑟瑟!」
直到僵硬的身子被摟進玉忘言的懷抱,接觸到他熟悉的胸膛,蕭瑟瑟才察覺到心裏的後怕。
這片刻她失去了淡定,猛地扎進玉忘言懷裏,聲音都帶了哭腔,「忘言……忘言……」
「沒事了,沒事了。」玉忘言輕輕拍着她,溫柔的嗓音,因後怕而顯得緊繃發顫。
天知道他剛剛有多擔心她,直到那舞人倒地了,他才意識到,自己心口的大石頭落地時有多麼沉。
「瑟瑟,都安全了。」他一遍遍拍着蕭瑟瑟安慰,這一幕落在周圍人的眼裏,有驚詫的、有艷羨的、卻還有像玉傾揚那樣憎恨的。
外界的所有視線,都不過是雲淡風輕。
玉忘言抱緊了蕭瑟瑟,緊到可以聽見她的心跳。仿佛只有這樣,他才能明確的告訴自己,她無恙了。
「瑾王,你怎麼都不謝我?」潯陽王妃忽然插話,完全不管自己煞了風景,雙手叉腰,頤指氣使的。
玉忘言看向她,誠摯道:「多謝。」
「這還差不多!」潯陽王妃頗為神氣。
眼下,殿內侍衛把四個舞人的屍體抬了出去,其餘的舞人都被帶了下去,接受盤問。出了這等事情,最忙的會是常孝。天英帝和他吩咐了一番,又和晉王安慰了北魏使節,穩住皇族與大臣,這才過來玉忘言這邊。
「忘言,瑟瑟沒事吧?」天英帝十分關切。
「沒事,多虧了潯陽王妃。」玉忘言道。
晉王連忙拱手,「潯陽王妃,真是謝謝你救了本王的兒媳啊。」
「小菜一碟!」
潯陽王妃擺擺袖子,正得意着,驟的感覺到兩道熟悉的視線就落在她後背上,她轉臉對潯陽王道:「看什麼看!你光喝酒,都不來救人家!」
潯陽王冷冷道:「活口呢?」
「哎呀,忘了!」潯陽王妃捂着嘴驚呼:「人家一激動就把他的腦袋割了,忘了留活口了怎麼辦!討厭了啦,這下子問不出誰是指使他們的人啦!」
對這小姑奶奶,天英帝是哭笑不得,只得好言哄了幾句,請潯陽王妃不要在意,跟着潯陽王好好在順京休養就成。
而本該早早就過來看顧蕭瑟瑟的蕭恪,卻直到這個時候才過來,擔心的問道:「瑟瑟,你沒事吧,你要是有點閃失,我該怎麼辦!」
「勞爹擔心了,我沒有受傷。」蕭瑟瑟淺笑,笑意不達眼底。
她看得出來,蕭恪對她的擔心,竟還不及天英帝十分之一。
宮宴上出了這種事,酒席是吃不下去了。
眾人得以回去平靜下心情,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場刺殺針對的是北魏使節,顯然是要破壞兩國和平,再度激起北魏的侵略心。
如此惡劣的目的,讓天英帝的心高高懸起。
能在舞人中安插刺客,不僅說明主使者準備充分,更說明他在宮裏有眼線,能深入到內廷。
這樣危險的人,必須得揪出來才能安心!
「御林軍統帥何在,護送使節大人回驛館休息!」天英帝下了命令。
御林軍統帥立刻接旨,送驚魂甫定的北魏使節離開了焦闌殿,護送回去。
看着焦闌殿裏賓客漸散,潯陽王一壺好酒也喝盡了。倒了倒酒罈子,倒出最後半樽,喝下一口,藍色眼眸驟寒,冷冷低哼。
見他這樣子,潯陽王妃心領會神,湊在他耳邊小聲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主使者是誰啦?」
潯陽王看了她一眼。
「你說啊,說啊說啊說啊!」
潯陽王不語,手裏酒樽一傾,樽口衝着的方向,正好站着一人。
潯陽王妃看過去,一望到那人,吃驚道:「你確定啊。」
潯陽王點頭。
潯陽王妃罵道:「這答案真不可思議,那男人什麼東西嘛!」接着扯了扯潯陽王的耳朵,道:「人家不會說出去的,讓這幫人自己調查就好了。還有,這兩天人家要去蕭瑟瑟他們家住,你自己吃好喝好,不要太想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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