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綻放在明朗的平原上。
車子停穩,鄭一浩從前方下車。車內,陳志放下袖子,調整了一下腰間短刀的位置,默不作聲地打開了手槍保險。
范子凌率先下車,身材高大、肩寬腿長的男人臉上帶着優雅的笑容,有幾分讓人摸不清的成熟神秘,偏偏眼中帶着一絲頑童般的笑意,似隨時都在琢磨着惡作劇一般。
他和鄭一浩站在一起,強大的身材在居民中間引發了一陣驚嘆。
白恆遠輕鬆地笑着,手插兜悠悠轉身,走到門口的時候卻對着顧蓮和魏宣直擰眉,一邊扶着顧蓮的手,一邊嘟囔道:「身高歧視嗎這是。」他說着,看了看他們兩人,用一種「你們比我還要矮」的眼神進行幼稚的籠絡和威脅。
顧蓮抽了抽嘴角,扶着他的手跳下了車,小聲道:「……你就是為了說這句話才走過來的吧……」
白恆遠輕哼了一聲,握着她的手慢慢走,道:「是又怎麼樣。」
顧蓮卻沒空去回他的話。
她敏感地嗅到空氣的變化——就在她下車的一瞬間。
似是要把她從血管細細剖開的觀察的眼神。審視的,估量的,帶着興奮和驚喜的。
&輕的女人……」
顧蓮以為她聽到了誰在含笑小聲嘟囔,然而等她仔細觀察的時候,卻沒有見到任何人說話。每一個人都在對她微笑,氣氛親切友善,仿佛她感受到的帶着惡意的眼神只不過是一場糟糕的錯覺。
明明是晴天朗日,氣氛和睦,她卻突然感到毛骨悚然,不由怕冷似的縮了縮脖子。白恆遠低頭看了她一眼,緊了緊她的手,她這才發現她的指尖冰涼一片。
魏宣的出現又引來另一種波動。顧蓮甚至聽見了人們吸氣的聲音,絕美的小少年穿着修身的牛仔褲,如一株挺拔的小樹,迎着陽光笑意吟吟地走了下來,肌膚似雪,容顏魅惑,在光線中晶瑩美麗,毫無防備的人們在這樣的華光下不覺失神。
空氣中洶湧的惡意仿佛再次加強,顧蓮覺得喉嚨微微作疼,她不自覺地掙開白恆遠的手,一把拉住一臉無邪的小少年的手,將他拖到身後。魏宣一愣,抬起鳳眸凝視着她,笑意更濃。白恆遠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扯了扯唇角,徑自走到兩人面前擋住他人的視線。陳志最後下來,銳利的眼神掃了一眼人群,腳步一轉走到了兩人左側,鄭一浩和范子凌見狀也走過來,護住他們的右側。
這下顧蓮的視線被全方位擋住,黑壓壓的背影讓她什麼也看不到。
&客來臨,蓬蓽生輝啊,哈哈哈哈……」不見其人,但聞其聲,顧蓮只辨出這是一道屬於青年男性的聲音,爽朗有力,討人喜歡,「歡迎你們,五位貴客。」
&擾貴方了,我是陳志。」陳志頷首致意,英俊的容顏上刻着慣有的沉靜,聲音清冷低沉,字字沉穩頓挫,讓人聯想到冷兵器時代的刀劍鏗然,「貿然擅闖貴地,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里哪裏,我們這裏不過是個小基地罷了,連通報七大基地的資格都沒有,陳先生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他笑道,「我們這裏已經很久沒有見到生人了,你看,一聽說你們來了,基地里不論老少全都出來了,高興地不得了,反倒讓你們見笑了。」
青年人的聲音富有感染力,說的話又動聽親切,將場面上無形的尷尬化解了不少。
&介意的話,坐下來歇歇腳,吃吃我們本地的菜餚吧,老人孩子也很想聽聽外面的事情。」
顧蓮想到剛剛看到的老奶奶和扎着辮子的小姑娘,不由悄悄從白恆遠和陳志的縫隙里探出一點腦袋,正撞上一雙含笑的眼睛。青年仿佛是在等着她探頭一般,一瞬間就捕捉到她的視線,對她笑着點了點頭。
青年有着奇異的氣質,讓人不由自主地信賴他。顧蓮不由傻乎乎地跟着他笑了起來——不過下一秒就被白恆遠粗暴地按了回去。
青年似乎注意到白恆遠的動作,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頭髮,說道:「對不起,因為我們這裏很少見到年輕的女孩,所以大家都有些好奇,難免看的久了點,但是都沒有惡意,還請你們不要介意。」
是這樣啊。明知對方看不到,她還是忍不住點點頭。
&迎來到幻影基地,雖然地處偏僻,但是我們會盡我們所能來款待你們的。」
***
正如青年所說,幻影基地「盡其所能」地招待了他們。
就在巨樹下面,人們忙忙碌碌地奔走,不過是短短一刻鐘時間,就收拾出了一片供人們宴飲的土地。鬆軟的地面上擺放着一排排木桌子,顏色發白的粗糙原木腿深深陷入土地里,大方的紅白色交錯着織出漂亮的桌布,頭頂支起半透明的藍色帳篷遮蓋陽光,被請到上座的顧蓮六人面前各擺着一小碗水和一片麵包——看得出來,這裏的人們過的並不寬裕。
&在不是飯點,只能招待這麼點東西,已經有人去做飯了,很快就會有熱菜端上來,還請稍稍忍耐一下。」青年陪坐在陳志身邊,身後是來來去去忙碌着的人們。就算這個叫做幻影基地的小微獨立基地里可以說是男女老少齊動員,他看起來依舊很歉疚。
范子凌的掃過支起木刺的粗糙木腿,又看了看地面的凹陷,目光不斷地在各處游弋。青年果然有着敏銳的觀察力,明明側身在和陳志說話,卻能立即抓住范子凌的眼神遊移,見狀不由笑着探身道:「范先生,怎麼了嗎?」
范子凌眼中光芒一閃,挑眉笑道:「沒什麼,只是看到連老人小孩都在替我們奔走,難免有些坐立難安。其實真的沒有必要替我們這麼操勞……哦,對了,還沒有問過這位先生貴姓呢。」
&貴,我姓劉,名梓鏡,桑梓的梓,鏡子的鏡,你們叫我大劉或者阿鏡都可以。」青年忙道,接着又笑說道,「放心,我們不會讓他們做太多事情的,只是我們這裏的人素來好客,與其讓他們心裏難受,不如讓他們做點事情,也表表心意。」
顧蓮的椅背被人撞了一下,她身體一震,轉過頭看去,那個扎着雙馬尾的小姑娘跌坐在地上,手裏的水壺灑了一地。
她眼圈紅通,直勾勾地望過來,顧蓮忙道:「你有沒有燙到?疼不疼?起得來嗎?」
她起身去扶她,卻被小女孩躲過。顧蓮這才發現小女孩並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盯着桌上的麵包。他不由道:「你是不是餓了啊,我把我的麵包分給你好不好?」
小女孩聞言身體一顫,還沒有說話,青年親切中帶着嚴肅的聲音響起:「蕭蕭,你上午吃了多少東西,竟然還盯着客人的食物,我們就是這樣教你的嗎?自己站起來,回去讓嬤嬤給你吹吹手。」
小女孩聞言眨去眼中的水汽,低着頭撿起水壺,匆匆忙忙地逃走了。
場面安靜了一瞬,劉梓鏡主動解釋道:「不會有事的,我們用的熱水都是上午剩下來保溫過的。這孩子其他都好,就是貪吃,嬤嬤也很頭疼,說是不多管着點她,她能一天吃六頓飯,那也太不規律了,身體都會搞壞。」
「……」
是這樣嗎?顧蓮隱隱不安。她覺得,剛剛小姑娘是真的覺得餓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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