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雪娥見到那塊桃紅色的布料,只驚得面無人色。
那正是「花開富貴」上的布料,被鋒利的刀斬成碎片。
望着桌案上的那抹艷麗的桃紅色。杜雪娥的眼前重又閃過南王世子那驚世的容顏,以及寒冰般的眸子。
「將她的這身衣裳給本世子脫了!」
從他纖薄的唇間吐出的話語讓她當時又驚又懼,就連那顆心都不禁抽緊了,握着手帕的雙手不住的哆嗦。
杜老太太冷冷的盯着她,「不用在我面前裝糊塗,好好的衣裳如何能碎成這樣?你以為太守府那些人什麼都不說。就代表他們什麼都不知道?笑話!你是杜府的二小姐,當着你的面他們自然什麼都不會說,可是背後人家會戳咱們杜府的脊梁骨!」陣叨場巴。
「祖母,這件衣裳當初可是大姐的……」說着二小姐抬起頭掃了一眼杜薇,言外之意,今天出事的人應該是杜薇。而她只不過是做了替罪羊。
杜老太太突然抓起桌上的茶盞,猛地丟向她。
「嘩啦!」
茶盞的碎片崩裂了一地,幾塊碎塊險險自杜雪娥臉頰旁掠過,驚得她手腳冰涼。
祖母這是頭一回發這麼大的火,而且還動了手……
杜雪娥的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下來。
杜老太太喝道:「不管這事是向着誰來的,你若是守着規矩,如何又會鬧出這種事來?」
大夫人在一旁勸道:「母親消消氣。太守府說這幾日便會來提親,順道將薇兒的親事退了……」
杜老太太橫了杜薇一眼,「既然這樣便委屈你了。還要讓着妹妹。」
杜薇知道老太太說的只是場面話,便配合道:「祖母說得什麼話,只要是二妹喜歡的,我怎麼可能搶,這麼多年她替我在母親和您面前盡孝道,也算是孫女一點償還的心愿吧。」
杜雪娥暗暗咬牙,什麼替她盡孝道。說出來好像自己只不過是個替身傀儡。
其實杜薇就是在暗示她想清楚自己的身份,她永遠都只是個庶出的孩子,無法跟嫡出的相比。
杜老太太又責大夫人道:「你也該好好教教二丫頭規矩了,這麼多年她一直都在我身邊被寵着,現在卻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這要是嫁到太守府去,以後沒得給我們杜府丟臉。」
大夫人忙應承下來,「明日我便去請個調教的嬤嬤來,教雪娥規矩。」
杜雪娥跪在地上一直哭,她原以為今天回來祖母會因為自己跟韓公子的事被責罰,不想到最後,祖母只問起她落入湖裏的事。
她想不明白,為何祖母為何單單會對這件事如此重視。
離了佛香閣後杜薇單自回了院子。
蒼蘭將蒼明的信交給她,又說起了最近秦北的事情。
杜薇有一句沒一句的聽着,思緒卻飛了出去。
今天二小姐跟韓公子被人堵在屋裏這事,真的與她無關。
她只不過是用椅子從背後將欲占她便宜的韓公子打暈,可是他怎麼就到了二妹的屋裏,她怎麼也想不明白。
不過今天杜老太太的態度她倒是能明白幾分。
這老太太從一開始就沒將她視為已出,而是一門心思的想讓杜雪娥嫁進太守府,現在看來,這也倒正好合了她的心思。
相比之下,倒是杜雪娥落水這件事更為讓她擔憂,若是半路再生出事端,只怕太守府那邊就會趁機退婚,到時可就雞飛蛋打,賠了夫人又折兵。
天色已晚,杜薇仔細將蒼明的信看了幾遍,又處理了些「幽蘭閣」的賬目。她已將秦北染坊更名為「幽蘭閣」,產出的第一批新品全都入了杜府恆豐行的鋪子。
那日秦北到恆豐行來,特意帶了一套扎染的成衣稱要送給杜府的大小姐,結果杜逸帆一眼便相中了,跟杜老爺商議,又叫來了杜薇看貨樣。
杜薇當然對此大加讚賞,當下杜老爺便與「幽蘭閣」簽了協議,代銷秦北的貨。
杜薇剛洗了澡,坐在窗前慢慢擦着頭髮,窗外一輪皎潔的圓月,銀光透過窗欞,就像撒了一地的銀粉。
屋外幾個丫鬟都讓杜薇趕去先睡了,她獨自看着幽蘭閣的賬單,心裏美滋滋的。不管到什麼時候,只要手裏有了銀子就會睡得踏實,吃得香。
突然間,窗外閃過一道陰影。
杜薇一愣,但很快便鎮定下來。
慢慢推開窗戶,一股甜甜的香味撲面而來。
杜薇迅速用衣袖遮住了口鼻。
迷香!她記得上次自己被迷暈,讓人割了手掌就是因為聞了這種味道。
過了一會,香味散了,她覺得自己的身體並沒有什麼不適,不覺有些驚奇,看來自己這副身體本能的對各種有毒的物質具有抵抗力。
窗外閃過一道青色的影子。
杜薇定定的坐在窗前,一動不動,仿佛被迷香控制了身體。
過了一會,房門無聲的被推開,一個人影漸漸向她靠近。杜薇呆呆的坐着,睜着一雙無神的眼睛,盯着那人。
青衣!
杜薇一眼便認出他來。
他是風暮寒身邊的侍衛,平日就像影子似跟在南王世子身邊,她如何認不出來?
只見青衣來到她的面前,伸手在她前面晃了晃,仿佛在試探她是否中了迷香。
杜薇一動不動的坐着。
青衣自腰後抽出一把窄刃匕首,雪亮的刀刃在月光下閃耀着點點寒意。
杜薇面上一副恍若中了迷香不能自拔的模樣,心裏的小人卻是像瘋了似的跑來跑去:我擦!怎麼辦!怎麼辦!這傢伙是要殺人的節奏麼?
只見青衣抓住她的右手,捲起衣袖……
難道……他今天想割我右手的手掌?
看着青衣那小心翼翼的動作,杜薇突然間冷靜下來。
只要不是取她的性命,那便是有着什麼其他的原因……她心裏思量着。
她見青衣將匕首放在她身邊的桌上,自懷裏取出一隻玉盒,沾取了一些藥膏似想塗抹在她的掌心。
就在青衣低頭想將藥塗在她掌心的時候,杜薇突然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那柄窄刃匕首。
青衣大驚失色,伸手便去抓她的手腕。
杜薇心知青衣功夫不弱,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唇邊划過一絲竊笑,她要賭賭看,今天究竟是她贏還是青衣勝,而這賭資,就是她的這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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