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薇回了聚福閣後便遣散了院子裏的一干丫鬟婆子,外屋只留了蒼蘭一個人。
若是她猜的不錯的話,一會小桃定會再來找她。
果然。沒過多久蒼蘭便從院外將小桃帶了進來。
小桃進門二話不說便給杜薇跪下了,淚流滿面。
杜薇淡淡的看着她,「你可是想清楚了?」
「是!」小桃哽咽道。
杜薇嘆了口氣:「只可惜現在什麼都晚了。」
小桃自腰中摸出一個布包,遞過去,「奴婢不求別的,只求大小姐到時能給奴婢一個清白。替晴荷主子報仇!」
杜薇心中好笑,她才是晴荷應該恨的人吧,為何現在替她報仇的重任卻落到了她的肩上。
見她收了布包,小桃恭恭敬敬磕了個頭便退了下去。
從那晚起,杜薇便再也沒有見過小桃,最後一次聽到外院傳來的消息說。晴荷晚上不慎跌落至地上,屋裏的丫鬟沒有發覺,等到早上發現的時候,人已然折斷了脖子,斷了氣。
當天晌午,晴荷的貼身丫鬟小桃在屋裏自盡殉主,可是眾人卻都私下偷言小桃是畏罪自盡。
杜薇長嘆一聲。回屋打開小桃交給她的布包,只見裏面露出半塊手掌大小,雕刻精美的桃木板。背面刻着二小姐杜雪娥的生辰八字,而另一半卻明顯是被人從中間斷開了。
杜薇吩咐蒼蘭將此物帶給蒼明,讓他按照她的吩咐偷偷去孫府的興盛行,尋一位姓苗的掌柜。
蒼明只用了半天時間便將消息傳了回來,當杜薇看完蒼明的信後,不禁驚得瞠目結舌。
二日後,錢巡撫府邸設宴。
一為宴請此次隨聖駕到涼州的官員。二為慶祝杜薇與錢巡撫之間正式認親。
按說一介商女堂而皇之的成了巡撫的侄女,這在當地也算是佳話一件了,故此到場慶賀的不只有各品級的官員,就連涼州城內有頭有臉的商戶也可以出席。
一時間,錢巡撫府邸熱鬧非凡。
來自京城的達官貴人,本地的商賈富戶,風流才子,大家閨秀,全都雲集於此。
園中,滿堂華彩,美人們佩環叮咚,衣飾亮麗,所到之處暗香縈繞;年輕的公子,個個英俊瀟灑,或吟詩做對取樂,或高談闊論國家大事。
侍女們端着酒盞,躬身侍立在側,場中央,歌姬舞姬身着華服,顧盼生姿,真叫人美不勝收。
杜薇緊靠在錢夫人身邊,唇角微微含笑。
錢巡撫對杜薇的維護之意所有人都看在眼裏,杜夫人與杜老爺這次也破例坐在了正首位置,承受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各色目光。
有妒忌的、有不屑的、也有那猜忌的……
而孫富則是這三樣全都佔了,染布行會的四位老闆也全都前來,藉此與杜老爺拉關係,以前因為孫府的皇商頭銜,故此他們沒有在意杜府的生意。陣扔序劃。
現在眼看着幽蘭閣將所有的貨全都交由杜府的恆豐行代銷,而且杜大小姐的身份也是水漲船高,憑誰都會覺得與杜府交結不會吃虧。
女眷們簇擁在一起,羅帕掩面,私下交頭接耳,眼光卻是不斷投向男賓席上的英王。
「真沒想到今日能在這裏見到英王殿下。」
「聽說就連麗妃娘娘也差人送來了賞賜,給杜府的大小姐道喜呢。」
「沒想到這杜薇生得如此美貌,也難怪英王對她另眼看待。」
「噓……聽說就連南王世子也送來了賀禮。」
提到南王世子,眾人的議論聲終是小了幾分,臉上還帶着幾分懼意。
上元節當晚的晚宴,可是被攪得一塌糊塗。
南王世子遇刺,連着將皇后和麗妃娘娘也給驚到了,皇上為此大為震怒,連着派去了四位宮中太醫為南王世子診治。
「聽說到現在南王世子還生死未卜呢……」
耳邊聽着眾人的議論,杜薇的目光悄然四下掃探,果然沒有發現風暮寒的身影,想來他是為了掩人耳目,佯裝重傷至今。
錢夫人一直面上帶笑,拉着杜薇的手,逐一將她介紹給那些命婦與千金小姐。
那些貴婦原本以為杜薇只是商女出身,定是沒有見過什麼世面,可幾番交談下來,她們卻不得不暗自承認,這位杜府的大小姐確實與眾不同。
「聽說現下涼州城最熱的那首《半城煙沙》便是出自她之手,就連皇上聽了也是讚不絕口。」
「上元節那晚她還現場做了首《驚鴻一曲》,只可惜後來出了刺客,不然也定會得皇后賞賜,聽英王說,麗妃娘娘尤為喜愛,準備召見於她呢。」
就在這時,突然門外有侍從高聲通報:「南王世子到!」
「咣當!」
「嘩啦!」
席間,瞬間打碎了不下十來只酒盞。
就連與眾人談笑風聲的英王都不禁面露驚詫之色。
錢巡撫急急帶人迎了出去,「世子爺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
話音剛落,自外面抬進來一架烏木步輦,漆墨般的輦座,四周雕海水江崖,大紅輦簾拖曳及地而來,前後共有八名侍衛抬着,前呼後擁的進了園子。
英王一眼便認出那是皇上御賜的步輦,眾人一時間全都被這樣的陣仗給驚住了,不少人連氣都緩不過來。
「咳咳咳……」大紅輦簾內傳來壓抑着的咳嗽聲,眾人這才回過神來。
英王上得前來,蹙眉道:「世子既然有傷在身,還是不要四處亂走的好。」
縱觀所有人當中,也就英王敢於如此跟這位南王世子說話了,就連錢巡撫也是要陪着十二分的小心,生怕出了差錯。
「不妨事……」大紅步輦簾挑起,南王世子風暮寒一身黑色錦衣,悠然側依在軟墊之上,因着這一身黑衣的映襯,面孔顯得越發蒼白,纖薄的嘴唇簡直毫無血色,唯有那雙鳳眸依舊散發出陣陣寒意,直叫人不敢直視。
「薇兒既是本世子親手交由錢大人的,認親之事本世子怎好不來?」風暮寒幽幽道,光滑的烏髮如瀑垂下,繡銀線的髮帶隱隱混雜其間。
杜薇不由得一愣。
這裏只怕除了她,根本就無人知道風暮寒的真實狀況。
可是他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舊南王府「養傷」的嗎?這麼堂而皇之的跑出來,真的沒問題嗎?
要是被人看出端倪,豈不是要落個欺君之罪?
想到這裏,杜薇心中的小人不禁扶額嘆息:世子爺,不擺譜會死人嗎?你就不能低調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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