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皇后的話,杜薇心裏跟明鏡似的。
她這是在試探自己,同時也是在給自己最後的機會。是倒向皇后一邊,還是繼續頑抗到底。
杜薇神色溫和道:「不知皇后娘娘都想知道些什麼?民女雖有幸到過舊南王府,但裏面戒備森嚴,民女來去身邊都有人盯着……」
皇后目光閃爍:「看來你是想不起來了?」
杜薇眨着眼睛,一副無辜的模樣。
「既然這樣……」皇后突然輕笑一聲,拍了拍手。「來人!」
有宮女端着一隻黑漆木盤走了過來,托盤中央放着一隻琉璃杯,裏面盛着一泓碧綠的液體。
宮女走過來,將酒杯放在杜薇面前,垂首退了下去。
杜薇定定的瞪着面前的酒杯,那裏面的液體怎麼看也不像「果汁」。
喵地。不會是毒酒吧!
抬頭再次看向皇后。
「本宮給你一柱香的時間,若是想起什麼便與本宮說,如果想不起來也不甚打緊,你只需飲了這杯酒後,本宮便差人送你回去。」
一滴冷汗自杜薇的鬢角悄然滑落,心裏的小人幾欲抓狂:你妹啊!你當這是騙三歲孩子麼!喝了這玩意只怕馬上就會掛了,說什麼差人送我回去……廢話!你不派人送我。屍體能自己回去麼?你當姐是殭屍啊!
皇后煞有介事的盯着香案上的燃香。陣以亞扛。
杜薇心裏迅速分板了一下目前的狀況,再這樣下去,她便只有一條路可走。
想讓我喝毒酒?開什麼玩笑。姐又不是貞潔烈女,想讓我死?門都沒有。
當走狗她還是會的,到時亂說一氣皇后應該也不會知道是真是假吧?心中的小人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思忖着。
先把這關混過去,保小命要緊!
她這麼想着,突然身後有人稟道:「英王到,南王世子到!」
杜薇眼睛一亮,皇后嘴唇微動。臉上明顯露出陰鬱之色。
英王與風暮寒一前一後進了靜香殿。
英王唇角掬着笑意,與往常一樣,笑得風輕雲淡,舉手投足間盡顯瀟灑本色,見杜薇跪在地當中,向她微微一笑,眼中月華光盛,只晃得人心飄神盪。
而風暮寒卻冷着臉,連看也不看杜薇一眼,身上一襲黑色繡銀線錦袍,腰間墜着一塊虎頭形的玉佩。
杜薇只覺得那玉佩有些眼熟,突然想起之前做為交易,他曾給了自己一塊類似的玉佩,只不過那塊比這塊要精細多了,而且虎頭裏還銜一塊玉鎖。
等一下……
她曾經親耳聽那些刺客說要尋「虎銜符」。
杜薇突然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那個皇后夢寐以求的「東西」,不惜屢次派人冒了風險刺殺風暮寒想要得到的那個「東西」……莫非就是在她的手上的那塊被當成世子親物的玉佩?
杜薇一時間被這個突然冒出的答案驚得直淌冷汗。
難怪之前風暮寒曾數次暗示自己,要好好看管此物,就連錢巡撫當日也說過,休要讓宵小之徒見到……原來……
那東西居然是皇后一直想要的!
「見過母后。」
「見過皇后。」
英王與南王世子上前拱手施禮。
皇后面沉似水,輕笑道:「威武將軍能到本宮這來,可算是稀客。」
未等風暮寒接話,英王開口道:「兒臣奉麗妃娘娘之命送杜小姐回府,正巧半路遇到世子,便順路一起過來了,一會兒臣還要去雲霄樓,查看宴席準備情況,回來後也好稟告父皇。」
皇后低低的「哦」了一聲,最後只吐出兩個字來:「不急……」
英王微笑:「母后,今兒天色已不早了,若您喜歡聽她彈琴,改日再召她入府便是,只是麗妃娘娘那邊還有歌舞要她指點,這幾日怕是鮮少有空閒。」
皇后早就聽說麗妃那邊排練了新的歌舞,只為在雲霄樓宴會之上獻與皇帝。
只不過是邀寵罷了!
賤人!
皇后的身份必須大度,矜持,所以這些從來都與她無緣,縱是心裏恨得要死,但面上卻不能表現出來。
她不由得嘆了口氣道:「非是本宮故意留她,而是她弄壞了本宮的心愛之物……罷了,看在英王的面子上,飲了這杯酒你便回去吧。」
杜薇原本以為這節算是逃過去了,一聽這話只覺心底冰涼。
看來皇后寧可將她置於死地,也不想放她離開。
英王自小便生活在宮中,瞥了一眼那杯酒,心裏頓時一清二楚,眼底不由得蒙上一層憂慮。
臨來之時,麗妃對他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一定要保杜薇安危,雖然他不知麗妃為何對杜薇另眼相看,但以他本意,自然也是想讓她能平平安安的,只可惜,眼前這一幕,怕是不能善終了。
風暮寒看了一眼斷弦的古琴,神色冰冷道:「皇后萬金之軀,不會為這區區一把琴而為難一介商人之女吧?」
「本宮自是不會與她為難。」皇后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眼中卻森意畢現,「只是本宮賜了她的酒卻連一口也不喝,未免太不把本宮看在眼裏了吧?」
「杜薇身體不適,求皇后娘娘寬恕。」杜薇揚着小臉,這時她臉上的疲態可不是裝出來的,在這跪着彈琴累了一下午,還沒吃中飯,渾身早就沒了力氣。
皇后冷笑一聲:「本宮給你的恩典,從沒有收回的道理,今兒你不喝便留在這好了。」
「母后!」英王還想說些什麼,皇后卻狠狠將手裏茶盞擲在桌案之上,怒聲道:「她若不喝便你們替她喝!」
英王只得將嘴裏的話咽了回去,轉頭去看風暮寒,卻見南王世子面無表情,鳳目只是盯着那酒杯。
皇后這是故意想將此事鬧大,可是那酒里究竟有沒有毒……離得太遠,一時無法確定。
英王有心靠過去,但見皇后陰鬱的目光,只得做罷。
他可不想去替人喝下這種東西。
只是這麼僵持着也不是辦法,若是真的鬧大了,把皇上招了來,最後這酒里卻一點問題也沒有,就連他們也要跟着吃罪。
英王一時間竟然猶豫起來。
皇后坐在御座之上,望着風暮寒,唇邊慢慢浮起一抹惡毒的微笑:這世上敢於忤逆本宮之人,皆不可活!
不論對方是誰,皆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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