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當着眾人的面抬手便給了那丫鬟一記耳光。
這聲音混雜在喧鬧的席間,顯得尤為刺耳。
大夫人只覺得渾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在咕嘟咕嘟的冒着泡,似乎要沸騰起來。
就在這時,她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男子的輕笑。
「呵……」那聲音明顯帶着嘲諷的意味,而且不加任何掩飾。
她猛地轉過頭來,不想卻正對上一雙獵鷹般的眸子,把她嚇了一跳。
那是一名二十多歲的男子,身上穿着一襲寶藍色錦衣華服,衣襟下擺繡海水江崖,周身上下隱隱散發着狂野的氣息,他的臉上長着一雙銳利的鷹目,眼底似隱藏着熊熊火焰。
大夫人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
那人又是「呵」的一聲冷笑,毫無禮貌的緊貼着她的身邊走過,險些把她撞倒在地。
一旁的丫鬟急忙扶住大夫人。
席間隱隱傳來夫人們的議論之聲。
「剛才那人……莫非是閆將軍?」
「他是太子身邊的新貴,很得太子信任,才調來京城沒多久呢。」
「我聽說他想在京城的各府中挑選妻室。」
「來時在路上我還見到他向別人打聽過鎮國公府的大小姐呢。」
「葉瑤琴?」
「噓……那位大小姐的前胸可是被馬咬過呢……想必現在還留着那痕跡……」
眾位夫人以香帕掩口,低低笑着,神色飛揚,眼角都快要挑到天上去了。
大夫人在一邊聽了,卻是心口一陣陣的悶氣。
那位閆將軍她怎麼沒聽說過?他若真是太子跟前的紅人,自家女人如果跟了他,也絕對不會有錯。
自從上次在馬場受傷以後,她知道瑤琴想嫁英王的美夢便已經破碎了,可是如果她的男人能爭得公爺之位,瑤琴的身份在某些人的眼裏,還是極有利用價值的,至少鎮國公府這塊百年的牌子立在這,在西北又兵權在握……
想到這裏,大夫人突然心中焦急起來,她顧不上派人去打探鎮國公帶着葉芷蔚身邊的那些人去書房究竟說了什麼,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打發人去追剛才離開的閆將軍。
「務必殷勤周到!」大夫人低聲叮囑替她辦事的小廝。
那小廝顯得經常辦這種差事,很快就跑了出去,沒一會功夫便追上了尚未離府的閆將軍。
他剛要上前,忽聽閆將軍身邊的隨從道:「將軍為何突然要走,宴席還未結束,您之前不是說想要見一見府里的那位大小姐麼?」
閆將軍冷笑一聲:「我原以為她會是我想要的女人,可是現在看來,是我錯了。」
隨從不解,「太子殿下不是說很快這府里的大爺就會得了公爺的位子麼?到時她便是嫡出的小姐了,身份倒也與您相配。」
「身份是相配了……」閆程鳴斜着嘴角,露出不屑的笑意,「可是她有那樣一個母親,想必也聰明不到哪裏去。」
原本想要追上去說些軟話的小廝不由得愣在了那裏。
閆程鳴忽地轉過身來,看着那小廝,冷冷的吐出兩個字:「有事?」
「沒……沒有!」小廝嚇的猛退兩步,不想被腳下石板一磕,險險絆倒在地。
閆程鳴仰頭大笑,絲毫不給別人留任何面子。
小廝倉皇退走,心裏卻打定主意,決不能將剛才的事情告訴大夫人。
府里的下人們都知道,這會大夫人正在氣頭上,所以一個個全都強起十二分的精神,就連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觸了霉頭。
但就是這樣,大夫人院子裏的幾個丫鬟還是難逃被責打的命運。
當晚,有小廝偷偷將從鎮國公書房打聽到的消息告訴給大夫人,「國公爺差了金管事,從大庫里取了好多糧食與日用品,要他親自去送到莊上呢。」
大夫人嘴角狠狠擰着,她看到那小廝閃爍猶豫的目光,不由怒道:「還有呢!」
小廝見瞞不過,只能硬着頭皮道:「還有……國公爺還賞了三小姐不少銀票跟玉器等物……」
大夫人只覺得腦袋裏嗡嗡作響。
她本想讓那丫頭餓死在莊子上,可誰知道她從哪弄來這麼一副完整的老虎骨架不說,還能悄悄避開自己派去的管事媽媽,在自己眼皮底下突然將東西送了來。
今天當着那麼多賓客的面,簡直就像一巴掌抽在她臉上一樣,縱然她知道葉芷蔚的人在說謊,可是卻沒人想聽她的辯解。
她本以為,就算葉芷蔚真的跟着管事媽媽回來了,也會哭喊着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饒恕。
但最後,當着眾人的面,狼狽不堪的人居然是自己。
鎮國公現在又讓人去莊上送東西,這根本就是要坐實了她苛責孤女的名聲!
她猛地站起身,「不行!不能讓父親把東西送到莊上!」
大爺葉東舟盤腿坐在羅漢床上,不悅道:「你折騰什麼,父親的決定豈能是你左右得了的?」
「可是……這口氣我怎麼能咽得下去!」大夫人氣的直打哆嗦,忽覺心口悶氣,便隨手從桌上端起杯茶來,可是喝到嘴裏才發現,早就涼了。
她想也不想,一把將茶潑到一旁的丫鬟身上,罵道:「你們這些懶貨,現在竟也敢慢待起我來了!看我不撕了你們的嘴!」
幾個婆子見狀忙上前將那幾個丫鬟拖了出去。
不一會,院外便響起丫鬟們悽慘的哭叫聲,屋裏屋外亂成一團,所有下人都嚇的連大氣也不敢出,直到那幾個婆子將那些丫鬟處置了,這才漸漸消停下來。
大夫人剛坐下順了順氣,門外有小廝來報:「金管事到。」
大夫人一時愣在那裏。
在她的記憶里府里的金管事並沒有多大的權利,因為他腳步不好,所以平時她及少拿正眼看他,自然重要的事也輪不到由他來辦,怎麼這時候他突然來了?
她正在愣神的功夫,金冥陽從外面一瘸一點的進來,神色從容的先向大爺葉東舟請安,又給李氏行了禮。
大夫人蹙眉道:「這麼晚了,金管事有何事?」
金冥陽身子壓得低低的,一副恭敬之態,「本來小的也不敢來打擾大夫人歇息,可是國公爺催得急……小的也只能來尋大夫人拿大庫房的鑰匙了。」
大庫房裏面鎖着的可全都是好寶貝,平時這府里的中饋可全都是由她把持在手裏,從不假他人之手,怎麼現在突然間鎮國公差人向她要大庫的鑰匙……
「不知父親想要找些什麼陳年舊物,不如明兒我去幫他老人家找找。」她根本不想把鑰匙交出去。
「不用了。」金冥陽正色道:「是國公爺心疼三小姐,所以要從大庫里挑些東西出來,要在下幫着送去莊上。」
「什麼?」大夫人險些從羅漢床上跳起來,桌上的茶壺被她撞倒了,茶水濺了她一身。
這時候,她的心裏就像被人挖了塊肉似的,疼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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