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暮寒!你這次要是再丟下我……你會後悔的!」杜薇扯着他的衣裳,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
她的眼淚,就像灼熱的炎雨。落在他的身上,燙得他直哆嗦。
他簡直不敢相信,他的小狐狸會哭成這個樣子,她毫無顧忌的揚着臉,支離破碎的哭聲就像無數把刀子扎在他的胸口,將他的那顆心分割成一千塊一萬塊……
他緊緊將她攬在懷裏。可杜薇卻並不領情,她不斷撕扯着他的衣裳,「……你說……你說會帶我一起走……」
以風暮寒的力氣,完全可以制服她,但他生怕自己力氣重了會傷到她,所以他只得摟緊她。憑由她張牙舞爪的,像只發瘋的小野貓。
終究,她還是耗盡了力氣,靠在他的胸前,哭得一抽一抽的,手指死死抓着他的衣袖,骨節泛白。像是使出了渾身的力氣。
突然間,他意識到她是在害怕。
在別人眼裏,杜薇是杜府的嫡長女。是皇上親封的女國公,亦是別人談論聞之色變的南王世子的正妃。
可實際上,只有他知道她原本是誰,她是從哪裏來。
她從來都不在乎這些加在她身上的光環,她所在意的,唯有他而已。
若是離了他,那她便一無所有。
一種被人需要着的幸福感莫名的充斥了他的心底。眼中的堅冰瞬時化開,幾乎要模糊了他的視線。
「傻丫頭……」他不屑輕笑,那是他慣用以掩飾自己的方式,可是這一次,他卻失敗了,聲音顫抖着,透露出了他的情緒變化。
「你是怕為夫回不來麼?」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臉,俯身將她臉上的淚珠吻去。
她死死抓着他的衣袖,臉色慘白,渾身不住地發抖,「我是怕……自己等不到你回來……」
風暮寒一愣,猛地抓起她的手腕,三生石頓時映入他的眼帘。
一半已然失去了原有的光澤,灰暗的、死氣沉沉的,就像一塊普通的石頭,而另一半,仍然閃動着黃綠色的光華。
風暮寒的牙齒間發出「咯」的一聲脆響,他用力將她抱緊。
「薇兒,薇兒……」他不斷的喚着她的名字,聲音里滿是懊悔與憐惜。
還是來不及麼?還是留不住她麼?
儘管他那麼努力,可她終究還是不屬於他,自來處來,往去處去……
懷裏單薄的她就像隨時會幻滅的美夢,他想用力將她留住,卻又擔心她會破碎。
秋夜微風徐徐,吹動後罩樓上一排排垂下來的竹捲簾,捲簾上繫着的銅鈴時而細碎的叮噹作響。島諷圍號。
貴妃榻上,杜薇蜷縮在錦被裏,就像只慵懶的貓咪。
風暮寒靠在她的身邊,妖冷的輪廓在燭光的映照下,更顯英氣攝人。
崔先生右手切在杜薇的脈門上,沉默半晌,搖了搖頭。
「如何?」風暮寒語氣幽幽,眼底似有星辰萬道,直讓人不敢直視。
崔先生猶豫的望着榻上的杜薇。
「崔先生但說無妨,本世子剛才點了她的睡穴,她不會醒來。」
「雖然世子妃看着與常人無異,但身子虛得厲害,就算是靜心調養……沒個幾年時候難見成效。」
風暮寒深深蹙眉,就這樣的身子他如何敢帶她一同北上,「你可有什麼好法子?」
崔先生捻着下巴上的一縷山羊鬍,「除了每日服用在下開的湯藥外……別無他法。」
「難道就沒有更好的法子?」風暮寒不滿道。
「在下到是突然想起一事。」崔先生道,「世子可還記得畫骨香?」
他怎麼可能忘記,唯一的畫骨香正是被杜薇自幼服食了,所以他才只能依靠她的血來解毒。
「世子爺可知那畫骨香除了解百毒,還有其他功效?」
關於這件事,風暮寒還真沒聽說過,「你說來聽聽。」
「據傳說畫骨香乃是一株仙草,生長在龍脈中,凡人服食可延年益壽,長生不老……」
「長生不老?」風暮寒不屑輕笑。
「當然,這只是謠傳,在下也不相信此物會有如此功效。」崔先生道,「不過若是能找得到第二枚畫骨香,世子妃便會有救了。」
「第二枚畫骨香?」風暮寒薄唇緊抿,此話說來容易,但誰也不曾聽說世間還有第二枚畫骨香,「對了,龍脈……」
風暮寒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道:「記得小時候本世子好像聽母妃說起過龍脈……」但那是他十歲之前的事情,他拼命回想,可腦海中仿佛聚着一團迷霧,他無論如何也看不清霧的另一邊。
杜薇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上蓋着錦被,蜷縮在貴妃榻上。
身旁的位置上隱隱有些微暖,顯然那人才離開不久。
「世子妃醒了?」玲瓏跟羽兒不知何時出現在樓梯口,繞過屏風上前服侍她更衣洗漱。
杜薇欲將手伸進銅盆里,突然發現右手的食指與中指纏繞上了包紮用的棉布。
「世子爺吩咐,要您一會到書房去。」羽兒道。
杜薇心中不由得一陣不安。
她已經不記得昨天最後發生了什麼,風暮寒到底有沒有答應要帶她一起北上,看着鏡中自己腫起的眼皮,她輕輕嘆了口氣。
書房裏,風暮寒坐在桌案後,一手支着額角,另一手持着卷宗。
杜薇輕手輕腳的走進去,在桌案前站定,靜靜的望着他。
昨天晚上,她確定他是陪在自己身邊,可是看着他眼底泛起的疲倦,突然間,她又不那麼自信了,莫非他一夜未合眼?
「用過早飯麼?」風暮寒頭也不抬的問,仿佛早就知道她站在那裏似的。
「沒……」許是因為昨天哭的太兇,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風暮寒抬起頭來,眼中帶着絲憐惜的柔光,「一會陪我一起用吧。」
「好。」她低聲應着,可是仍站在那裏望着他一動不動,眼中的期盼之色,任誰看了都有些不忍,微微腫着的眼睛裏泛着水光,仿佛隨時都會哭出來似的。
若是換了平時,他一定早就忍不住上前抱住她、安慰她。
可是他知道,她想要的答案是什麼,他真的不敢冒那個險,帶她北上?若她病倒在半路上,或是因此而喪命,他會悔死。
他低下頭去,躲避似的將自己的視線投在了手中的卷宗之上。
杜薇突然朗聲道:「風暮寒,我只問你一句,你這次北上究竟帶不帶我同行?」
一擊命中,竟讓他突然間無從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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