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
皇帝靠在龍椅背上,單手撐着額頭,正在翻動手裏的奏摺。冰冷的面容讓御書房內的溫度也下降了幾分。
內侍總管跟一邊侍立的宮女們全都閉息凝神,生怕呼吸的聲音大了些會驚擾到皇帝,為自己引來殺身之禍。
皇帝突然冷笑一聲,將手裏的奏摺丟在了一邊,「太子府昨夜有刺客闖入,你不去告那九門提督。卻反而告起南王世子來了……」
「父皇請息怒,兒臣也是被逼得沒有辦法。」太子恭恭敬敬垂手而立,「兒臣奉父皇之命一直在府里調養,從未出府半步,昨夜出了事兒臣卻連個訴苦的地方也沒有,太子妃受了驚嚇。到現在還是寢食難安,兒臣身為太子,又是她的男人,卻不能為她討回公道……兒臣不甘心啊!」
皇帝皺着眉頭看着眼中淚光欲滴的太子,「但你有何證據能表明此事與南王世子有關?」
太子雙膝一軟,在龍書案前跪了下去,鄭重道:「兒臣確無證據。但種種跡象表明,昨夜入兒臣太子府的刺客正是風暮寒所為,兒臣府里的那些侍衛俱都是一招斃命。喪命者達百人之多,他們也為人子,人夫,兒臣無論如何也要給他們一個交待!」
皇帝以手撐額,不住蹙眉。
太子與南王世子素來不合,他是知道的,只是以前都是暗中你來我往。像這次鬧到明面上來,還是第一次。
不過若沒有證據,他還真不好開口直接責問風暮寒。
除了他……換了任何一個臣子他都會毫不猶豫的命其徹查到底。
可是南王世子這個人……他不想動,又不敢動。
風暮寒是一把好刀,別人不知道,做為皇帝卻是一清二楚,聖眷豈能憑空而得?賜他三品以下官員先斬後奏之權,這是多大的寵信!朝中無人能及。
暗中,他替自己清除異已,背負罵名,擔上殘暴、寡情以及狂妄之稱,他這位子才能坐得更穩。
這把刀,他暫時還不想換,只是這些事除了他跟風暮寒本人,無人知曉。
只是這些年來這把刀越發的銳利,已經有些脫離他的掌控,讓他隱隱生出些頭痛,不過邊疆戰勢,要是少了他,還真難以再找出第二個這麼優秀的人來。
「朕將南王世子召來,你可敢與他當面對質?」
「多謝父皇!」太子朗聲道。
皇帝無聲嘆息,原本他並不想將此事鬧大,在他眼裏,那些侍衛就算死的再多,也算不得是什麼損失,而且也沒有傷到太子與他身邊的人。
不過太子從一早上便來午門前跪着,一直跪到天色將晚,他才不得不讓內侍總管帶他進來。
不管怎麼說,現在太子的身份還在,他也要給他留幾分顏面才是。
「皇上。」內侍總管小心翼翼稟道:「南王世子到。」
皇帝與太子同時抬起頭來,但見風暮寒一襲玄色官服走進御書房,妖冷的面容如雕刻般清晰分明,薄唇微微挑起,其形放蕩不羈,但眼中不經意流泄出的冷光卻讓人不敢生出小覷之心。
「微臣參見皇上。」風暮寒拱手施禮,腰微微彎了彎,似打算行大禮。
「免……」皇帝話音未落,風暮寒已然站直身子,淡淡回了句:「謝皇上。」
太子恨得咬牙切齒,他從剛才便跪在這裏,沒有皇上的命令,他連起都不敢起,可是風暮寒為何卻能如此從容。
「不知這麼晚了,皇上召微臣有何事?」風暮寒就像沒看到一邊跪着的太子似的,目不轉睛的盯着皇帝。
皇帝清了清嗓子,「昨夜太子府進了刺客,不知風愛卿是否知曉此事?」
「哦?」風暮寒挑起一側劍眉,「微臣不知。」
皇帝跟太子等在那裏,可他再也沒了下文。
皇帝想等他繼續說下去,自己才好將質問提出,看他是解釋也好,分辯也罷,可是這傢伙到好,只來了個「不知」,便再也沒了動靜。
「父皇,昨夜闖入兒臣府中的人武功高強,府里侍衛幾乎人人都是被一擊斃命,而且昨夜兒臣隱約瞥見那人身影酷似風將軍,還請父皇為兒臣主持公道,查個水落石出。」
皇帝食指緩緩敲擊着龍書案,眼角餘光打量着風暮寒。
風暮寒慢慢轉過臉,鳳眸低垂,濃密的睫毛在燈影下投射出一片扇形的陰影,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太子殿下貌似受了委屈?」他語氣幽幽,並未像太子想像中的那樣犀利還擊,而是淡如水般從容。
太子不由得暗暗稱奇,南王世子的性子他再清楚不過,向來睚眥必報,為何今兒卻突然變得這麼寡淡起來了。
「原本依朕所見此事不如交由九門提督查辦,但事關風愛卿,朕想還是親自問個清楚的好,以免發生不必要的麻煩。」皇帝解釋道,他並不相信風暮寒敢直接對太子府動手,雖然兩人互有恩怨,但還不至於鬧到枱面上。
「不知皇上想讓微臣說些什麼。」風暮寒身姿英挺,脊背挺得筆直,太子跪在後面看得清清楚楚,不知為何突然生出些自慚形穢的感覺來。
那樣的背影,正是他一直想模仿的,縱是在他父皇面前也不會感到惶恐,不會動搖,他曾無數次幻想過,要以那樣的身姿站在眾朝臣的面前。
神氣的,看着世間萬物都跪在他的腳下!
「風愛卿難道就不想解釋一下麼?」皇帝無奈道,「朕傳了你數次都不見你入宮,若是朕不下旨,想必縱是現在你也不會來吧?」
「微臣妻子身體不適,臣實在放心不下,故此拖了些時辰。」
皇帝嘴角動了動,何止是拖了些時辰,他明明晾了他這個做皇上的一晚上好吧!
太子不悅道:「若不是他心中有鬼,何故會拖如此之久?」
風暮寒並不理會太子,好像在他眼裏根本沒這個人似的。島叼每號。
強辯了好一會太子才發現端倪,風暮寒只回答皇上的問話,而對自己視而不見,往往他問出口的話要經由皇帝再重複一遍他才肯回答。
太子額頭的青筋瞬間跳得老高。
「風暮寒,你欺人太甚!」他實在忍無可忍。
他可是當朝太子,就算現在暫時失勢,但好歹他的身份還擺在這,風暮寒這傢伙居然敢當着皇帝的面這般無視他。
原本他還想強壓住怒火,故作委屈在這拖延些時間,好讓外面他影衛安排進鎮國公府的那些宵小之徒動手打草驚蛇。
他的目的,原也只為試探出風思遠是否藏在鎮國公府。
可是讓他沒想到是,在面對風暮寒的時候,他根本壓不住自己的怒火。
風暮寒鳳眸微眯,看着太子眼底燃燒出的熊熊怒火,唇角挑起不屑的笑意。
「既然太子殿下對我有誤解,那不如請九門提督大人來,以免連皇上也誤解了微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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